第9章

第9章

走廊盡頭,音樂排練室窄窄的門,似掛着催命符的地獄入口。

越走近,各種怪異、尖銳的長音愈發清晰。

顧放走在最前,夏梓樹和另一個自告奮勇的Omega扯着他衣角,叩了叩門。或許室內太嘈雜,過了好一會兒,仍沒動靜,顧放又敲了一遍。

“奶奶的!別躲在裏面不出聲!”夏梓樹挽起袖子:“再不開我就踹了!”

門吱啦開了道縫,一個髮型很炸的腦袋探出來,很不客氣:“幹嘛?”

跟受驚的小鹿似的,夏梓樹一下竄回顧放身後。

那男生髮梢偏黃,像染了色沒掉乾淨,流里流氣,上下睨他們幾眼:“你們誰?——學校可批准了我們排練的,學生會的免打擾。”

“你好,我們是樓下美術社的。”顧放禮貌地解釋了遍原委。

或許是他的態度與學生會截然不同,男生多看了他幾眼,雖沒讓他們進去,卻仰后喊道:“肆兒!樓下美術社的找上來,說咱們吵到他們了!”

夏梓樹揪了下顧放衣角:“顧哥,我咋覺得形勢不善呢?”

他這就從校草改口了。

顧放還未說什麼,裏面嘈雜的音樂停下,腳步聲傳來,路肆揉着頭髮走近,“你剛說什麼?美術社怎麼——”

他一怔,目光落在門口白皙美型的男生身上。

“……顧放?”

路肆只穿件白色校服T恤,扶門框長身而立,嗓音低冷,卻有着少年期獨有的澄澈。

“你們認識?”黃毛男生撓撓頭。

路肆可有可無嗯了一聲。

黃毛男生突然提高聲音:“我剛剛說——美術社的說咱們吵到他們啦!”

“我沒聾。”路肆捂住那邊耳朵,把他推進去,“行了謝子遙,你快去修你那破架子鼓,這邊我來。”

夏梓樹見傳聞中比校霸還A的A居然挺通情達理的,又有了勇氣,咳了咳,站出來道:“我是美術社的社長。是這樣的,我們也知道隔音壞了,也能理解,但美術社就在樓下,每天被你們這麼吵,還畫不畫了?所以相互之間理解一下,行吧?”

路肆並沒看他,而是目光在顧放身上停留片刻。

半晌,在夏梓樹又惴惴不安時,他才開口:“我能理解,只是——”

夏梓樹心又吊起。

“我們最近在排練一個演出,”路肆仍不緊不慢,“曲子已經定好,不能再改,難免吵到你們。”

夏梓樹完全沒底兒了:“那你說怎麼辦?”

“協商一下時間吧。”路肆語氣卻很好商量,“我們錯開來。”

他居然有商有量的,夏梓樹徹底鬆了口氣:“行。”小心翼翼的,“我們單雙日錯開?周二周四周六歸我們,剩下四天歸你們?”

路肆目光又不經意瞥過顧放,淡道:“周二周四周六歸我們吧,排不了多久。”

“好好好!”夏梓樹趕忙點頭,“呃,那謝謝你們理解啦!”

“沒事。”路肆耷着眼皮,倦倦的,“本來是我們打擾到樓下了。”

下了樓,夏梓樹猶在讚不絕口:“路學長人真的挺好的!”

“還有之前誰在論壇上造的謠,害老子魂都快嚇沒了!”

眾人七嘴八舌問時,夏梓樹捧着臉閉了閉眼:“真的好帥,姐妹們!我宣佈——從今天起,我就是十二中路肆哥哥後援會的一員啦!”

顧放望着雪白的畫紙,若有所思。

-小叔,在嗎?

他摸出手機慢吞吞打字。

對面回得很快。

-寶貝,在的呢!

-你們希望基金會還有多餘項目嗎?

-怎麼?在學校早戀被抓了,需要你親愛的小叔為你捐棟樓?

-……我最近加了學校的美術社。

對面罕見地沉默了會兒,很快裝作無事發生。

-哦哦哦!好事呀!咱們放放終於融入集體生活啦!

顧放料到他會有這反應。

-小叔,我發現文體樓的設備很多都老化了,什麼隔音啊,音樂設備啊……都得更新。

-音樂設備?你不是加入的美術社?

-我用了省略號,叔。

-好勒!收到,現在就捐!

晚上第一節自習前,顧放回了趟宿舍,換好阻隔貼,洗了把臉。

再摸手機時,小叔已效率極快地回了消息。

-跟學校那邊聯繫了,先忍個一周吧,下周估計就換好了。

-哦對了,學校還說要新增幾個單人畫室呢。

-么么放放!小叔是支持你畫畫的,想畫咱就畫!

顧放翹起唇角,也回了個么么.jpg。

第二天是周三,正好單日。

下午放學后,和樂嘉瑜在校外吃了晚飯,顧放拿着新買的顏料往三樓走去。

樓上果然沒了音樂聲,安靜許多。

顧放在樓梯口望了一會兒,正欲往美術社走去,上面卻傳來一陣突兀的腳步聲,咚咚咚咚,一個高二的學生焦急奔下樓:“不好了不好了!街舞社和樂隊的打起來了!”

顧放精神一震,不由分說拽住那名打算找老師的學生。

“誰和誰打起來了?在哪?!”

學生慌慌張張的,說話顛三倒四:“天台啊!我在五樓練舞,結果聽見天花板咚咚咚的,跑上頭一看——我去!打得可厲害了!街舞社的本來都是群混混,樂隊的也不好惹,這兩伙人不知道怎麼湊一塊兒了——”

“誰打起來了?”顧放截斷他的話,“路肆在嗎?路肆也在天台?”

也許因為他語氣比自己還急,那學生莫名冷靜下來,才認出眼前是那位高三轉來的新校草:“路肆?——路肆就是樂隊隊長,他當然在!打得最厲害的可不就他——”

話音未落,新校草已往樓上衝去。

奔到拐角,顧放忽然回頭,臉色微冷:“不許告老師。”

打得最厲害的如果是路肆,告老師不就等於自投羅網?

“啊?”那學生呆了一呆,“萬一出什麼事……”

顧放不再焦急,他已經鎮定下來,語氣冷靜得不參雜任何感情:“不會出事。”

“如果老師得到消息來了,”顧放微頓,長睫垂落,在眼下拓出濃濃陰翳,“我記得你的名字,葉一鳴同學。”

葉一鳴怔了怔,看向自己胸前的校牌。

再抬頭,新校草已沒影了。

幸好沒告老師。

顧放衝上天台的時候,打架已經以路肆碾壓結束。更尷尬的是,他跨上天台時,景星野剛嗷的一下被路肆扳倒,面對面摔到他跟前。

許久不見的發小(勉強算得上)兩兩相見,好不巧合。

好不尷尬。

路肆本來正倦冷地揉捏指節,瞥上顧放,活動筋骨的動作一滯:“顧放?”

這個O是不是膽子有點大,打架的熱鬧上趕着湊?

正在角落嗷嗷叫的謝子遙抬頭:“我去?這不昨天美術社那個小漂亮?”

蕭遠山也喊了一聲:“我去?你昨天說的小漂亮就顧放啊?”

“啊。”顧放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為避免尷尬,目光飄忽半圈,確定路肆沒受一點傷,沒沾一點灰,才與地上獃獃的景星野對視。

一瞬間有了決定,顧放演技超好地叫了一聲:“景星野!你怎麼躺地上啦?!”

景星野:“……”

路肆:“……”

躺地上的所有人:“……”

顧放緊蹙着眉地蹲下,打算扶他起來,自顧自解釋:“我剛剛聽說你在樓上和人打架,擔心出什麼事,就衝上來了——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務室?”

景星野埋着臉,耳朵通紅,在小弟們面前恨不得鑽進地縫。

“我去,景星野你也認識小漂亮?”敵對陣營的謝子遙還吹了聲口哨:“景校霸你這是輸了打架,贏了人生啊!”

“滾啊!”景星野回罵了句,漲紅着臉拒絕了顧放的幫助,堅強地靠自己爬起,剛走一步就趔趄了一下,顧放趕緊扶住他:“你真的沒事嗎?”

他清楚路肆不會下狠手,關心也就意思一下。

謝子遙吹着口哨,還想接着起鬨,路肆卻過來,半死不活地踹他一腳,不知怎的冷得跟張死人臉似的:“還活着呢?這麼有精神,自己爬去醫務室?”

謝子遙趕忙誒誒誒:“路哥肆哥我爹!你兒子需要人扶!非常非常需要!”

顧放就這麼扶着景星野下了天台,街舞社的人也相互攙扶着撤了。

路肆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落在二人相接的手上。

他不是討厭A嗎?

……還是說,只是不討厭景星野?

路肆嘖了一聲,回過頭,看見謝子遙猶在嘆氣:“小漂亮居然是敵對陣營的,他奶奶的,長得好看的怎麼都這麼瞎了眼?”

贏了打架輸了人生么?

不知怎的,路肆腦子裏莫名其妙鑽出這句話,他很懷疑是謝子遙傳染了他,因而兩手一甩,臉說變就變,叫他自己扶着牆下樓。

謝子遙:“???”

我怎麼了我?感慨一句瞎了眼也惹着你了?

蕭遠山和莫寄在牆根哀聲招手。

“路哥!肆哥!孩子他爹!孩兒們也需要您的攙扶!”

“以六敵四,你們怎麼輸的?”顧放好奇地轉了轉街舞社,回過頭,見景星野正熟練地抹紅花油。

“還不是路肆!”景星野暴躁地抓了抓頭髮,“那混蛋練過!他耍詐!”

事情的起因,只是因為搶佔天台的地盤,雙方發生了衝突。

街舞社的活動室在五樓,最近因排練動靜太大,被底下的鋼琴社投訴,不得不轉戰天台。結果,轉戰的第一天,就和也搬上來的路肆四人撞上。

“你不是也練過?”

顧放挑挑眉,從小景星野就找老師練過跆拳道。只能說,專業的還是比不上社會技校錘鍊出的實戰能力強。

景星野肉眼可見地更暴躁了,卻囁嚅片刻,沒說出話。

自保能力還是有的,上天台的六個人,就他傷得最輕。

“你等着!”景星野攥緊紅花油的瓶子,恨恨道,“老子遲早有一天把那混蛋揍翻在地!”

顧放同情地看了一眼可憐的發小,“你們排練急嗎?”

“還好,”景星野納悶,“怎麼了?”

“那先等一周吧,”顧放點點頭,淡道,“周三周五周天別上天台,過個一周文體樓就翻新了。”

景星野正想駁斥,老子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忽見顧放垂眼,涼涼地給他一個眼神:“我想,景伯父應該不知道,你從小練跆拳道就是為了來學校打架?”

景星野脖頸一涼,顧放又來這招!

從小就這樣,小學是他瞎了眼,看人長得好看傻乎乎湊上去表白。後來越大越發現此人的可怕之處。

——他總能輕描淡寫地說出威脅的話。而且如果告訴大人,顧放背地說過這樣的話,家長和老師就沒一個信的,反而認為是自己作怪。

景星野吃過太多虧了,以至於眼下顧放給他一個眼神,他便憋紅着臉,囁嚅片刻,說不出半個字。

“回話?”顧放涼聲。

景星野只好喪權辱國地點頭,蔫蔫:“不去就不去,誰稀罕天台那塊破地兒。”

顧放:“破地兒?”

“啊。”景星野抬頭望天,“一塊寶地!”

顧放走後,景星野一直思忖。

他奶奶的,這個比路肆還會裝的O,不是一直標榜自己與世無爭?為什麼會來管他和路肆的閑事?

一定有什麼,被顧放看中了。

這麼一想,便從頭到尾透着詭異。

放着自由開放的外中不讀,跑來這所狗屁學校。離樂嘉瑜最近的十二班不讀,跑去敵對陣營二班。

景星野打了個寒顫。

——為那個被顧放看中的、可憐的、不知名的人或物。

第二天早自習,顧放來到教室,卻並沒瞧見路肆。

他忍不住蹙眉。昨天明明沒見他受傷,難道還是哪兒扭到了?

摸出手機,正猶豫着,打算找理由問問路柒,班長過來敲了敲他的桌:“顧放,劉主任找你去教務處。”

顧放不解抬眸。

班長於心不忍,悄悄提醒:“放心,和你沒關係,是昨天路哥和隔壁三班打架那事,叫你去作證的。”

顧放眼皮一顫,垂眼迅速思索。

——誰告的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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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O變A后被我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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