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樂為什麼是熱的?!”溫末淺本來打算在陸知深面前裝一隻單純、弱小、無辜、可愛的小白兔,畢竟像陸知深這種成功人士加成熟男人不會不喜歡小白兔人設。可在指尖觸碰到可樂的那一刻原本心裏的打算和假裝驀地破滅了。
本想隱忍的心終究敵不過熱可樂帶給他的殺傷力,他嫌棄的推了下床頭柜上的可樂,推完后他的內心又產生了些後悔情緒,就算在不喜歡他也不應該表現出來的。
他悄悄抬眸偷瞄了眼陸知深,會不開心嗎?
可就算不滿他的舉動,熱可樂確定不是什麼新型毒-品嗎?!
他偷瞄了好久,發現陸知深臉上甚至是眼神都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情緒,不愧是明星,這情緒管理滿分!
“劉姨說你現在說話已經不成問題,看來是真的。”陸知深微表情淡淡的,說話起伏也淡淡的,拿起被溫末淺無情推開的那杯熱可樂,放在他手裏,“暖手。”
溫末淺:“……”
可樂暖手又是什麼新梗?
他握着那杯熱可樂,暖暖的觸感通過手心傳遍了他的四肢百骸。拋開一切設定熱可樂同溫開水一樣沒什麼特別,就像拋開他以前的一切社會地位、金錢利益,他現在一無所有,可憐的就像水泥坑裏垂死掙扎的落水狗,畢竟沒有生存能力的生物,野心在大在想奮力向上也終將被取代、淘汰……
這是亘古以來的發展規律,就算是那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掠食者也無法避免這個自然詛咒。
他目光深了又深,指尖在熱可樂上輕輕點着,腦子裏瘋狂計算、計劃、思考着一些他無可避免的問題。
他盯着灑落在陸知深肩頭上的那束陽光,現在的他可以輕易完成盯這個動作,盯了許久後腦海里的所有問題快速匯總,得出最終答案:要想活下去且要活的好就必須抓住眼前這個男人,不然他將失去和這個世界的所有聯繫和人類最基本的生存能力。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的心被“陌生”兩個字無數次拉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害怕眼前這個男人對他的所有“長情”會止步與他睜眼的那一刻。
“我剛剛和醫生溝通了,明天就可以出院,”陸知深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他,直擊靈魂彷彿看穿了他內心的所有顧慮、掙扎、害怕。他下意識的瞥開了視線,他害怕男人的下一句話,他知道男人只是慈善家並不是他的家人。
“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家?”這是男人的下一句話。
溫末淺心臟沒有被他的目光擊穿卻被這句沒什麼起伏的話瞬間擊碎,他不可置信的重新對上男人琥珀色的瞳孔,他來不及組織華麗的感謝詞,腦子一熱答非所問:“你想包養我嗎?”
明明這道題的答案只有“願意”和“不願意”兩個選項,他非要在這個空裏填了意外之外的答案。
陸知深會給他記零分嗎?
轉念一想他就算不回答,也有很多種問法,比如:你結婚了嗎?你的家人會不會介意?你真的願意帶我回家嗎?
他想可能是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呆久了,潛移默化的他也變成了染缸中的一份子。不然他不會在陸知深說要帶他回家時,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潛規則,他這副病怏怏的身體怎麼可能入的了陸知深的眼,風一吹就散了。
帶他回家就等同於帶回了一尊只可以觀賞不可以褻玩的高級展覽品,最重要的這尊高級的展覽品還隨時面臨高價的維修費。
陸知深一怔后表情依舊淡淡的沒什麼起伏。雖然他諮詢過醫生並確定沉睡並不影響溫末淺的智商和身體發育,但“包養”這個詞明顯有些超綱了。他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學來的,在他心裏此時的溫末淺就是一張純白色的紙,沒有一點被蠟筆塗鴉的痕迹。
他聽着身後傳來的電視聲,大致猜到了他的學習途徑。
陸知深並不想很嚴厲的糾正溫末淺“包養”這個詞是不對的,反而很認真的回答他:“沒試過,但如果你需要,我想我可以試試。”
溫末淺再次確定了陸知深是個很溫柔的人,很有涵養、很會包容人,並且不會將他拋下。
“謝謝。”謝謝你這十年的資助,這句話溫末淺說不出口,太矯情了,他本來就不擅長說一些漂亮話,這是他原來的經紀人說的,說他性子太直,說話不知道委婉很容易得罪人。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有必須重新學習說話這門藝術,以前他是不怕得罪人,因為得罪了也沒關係,但現在不行了,他不能得罪陸知深,不然結局一定不夠美好。
“我帶你下去走走,需要嗎?”陸知深每次想幹嘛,都會耐心詢問溫末淺的想法,直到溫末淺點頭,他才會小心翼翼的將他抱到輪椅上。
“我現在可以走路,”坐在輪椅上的溫末淺不自在的挪動着身子,告訴陸知深這個事實。
陸知深從後面推着他,細心幫他整理着弄皺的白色衛衣,這衛衣陸知深也有一件,準確說是陸知深所有的衣服溫末淺都有一套一模一樣的,只是大小不一樣。
因為每次買衣服他總會買兩套一模一樣的,想着等溫末淺蘇醒就可以穿。可每當看着衣櫃中越堆越高、越掛越多的衣服,他總會忍不住想這個孩子真的還會醒來嗎?
溫末淺是他的唯一一個資助對象,他向來是一個有始有終的人,他想他會承擔溫末淺到溫末淺想離開自己為止,他的經濟能力完全可以負擔起兩個人的全部。
就像溫末淺說的那樣,就算是“包養”他也不是不可以。
“我明天會請助理來接你回家,我這段時間有點忙,抽不開身,”陸知深的聲音從溫末淺的身後傳來,像微風一樣輕拂他的耳旁,酥酥麻麻的。
“我想今天回家,可以嗎?”溫末淺想了下又加了一個理由,“我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
原主在醫院躺了十年都不膩,他才呆了一個星期就已經膩了。他想玩手機,可是他不能告訴陸知深,他常常在想如果自己懂的太多會不會引起陸知深的懷疑。
畢竟他現在是一個當了十年植物人的可憐孩子。
如果他告訴陸知深他需要一部手機,他嚴重懷疑陸知深會給他準備一部老人機,還是按鍵會報數的那種。
那他是不是還需要假裝自己連1、2、3都不認識?
畢竟劉姨經常拿兒童讀物哄他開心,他還得像個傻子一樣指着有些筆畫較多的字問:“劉姨,這個字怎麼讀?”
然後劉姨就會向他投來看小學生的關愛眼神,指着那個字說:“這個字讀‘霜’絲烏昂霜,霜花的霜。”
鬼知道溫末淺是如何做到不笑場的,可能這就是一名演員的職業素養。
陸知深和醫生商量完后,收拾好東西就帶着溫末淺出院了。
……
“陸哥,回家還是片場?現在已經四點半了,”說話的是陸知深的助理周北,周北不是第一見溫末淺,但是是第一次見這麼鮮活的溫末淺。
躺在病床上的溫末淺,臉色慘白的像一張近乎透明的白紙,可依舊擋不住他那優越的五官。
周北記得溫末淺沒醒時經常有其他病人或者病人家屬懷着好奇去探望他,每次看完都不忘感慨一句:“可惜了,這孩子要是能醒肯定是個漂亮小伙兒,長的比電視上那些大明星好看多了。”
一開始醫生說經常聽見聲音有利於病人蘇醒,可隨着時間的推移被溫末淺長相吸引的人越來越多,醫院給陸知深反映后才又重新換到了VIP病房。
周北透過後視鏡看着坐在陸知深旁邊的溫末淺,由於長時間沒有曬過陽光他白的發光,只是面色紅潤了幾分,看着更驚艷了。
這要是簽進工作室,保准賺錢,但他知道陸知深不會。
溫末淺聽着周北的潛台詞就是“四點半了再不去片場就來不及了”。
他不想陸知深為難,主動開口:“陸先生我想去片場看看,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上電視了?”
溫末知說完,恨不得扇死自己,這都什麼迷惑發言?還是不是這樣就可以上電視了,天了!他要扮弱智到什麼時候?
小孩兒這麼說是天真可愛,他一個年滿二十歲的人這麼說那就是無知可笑,還弱智!
果然,他這話一說出口,陸知深沒笑,前面的周北倒是先笑了。
他眼神刀過去,周北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回頭髮現溫末淺依舊乖巧可愛。
“好好開車,去片場。”陸知深冷淡的說。
“嗯,片場是拍戲的地方,拍完就可以上電視了,這樣說你能夠理解嗎?”陸知深放下手中的劇本,耐心解答。
“那我也可以上電視嗎?”溫末淺又問。
“可以,”陸知深很肯定的回答,他並不想磨滅一個智商還停留在十歲孩子的夢想。
周北不禁咋舌,他陸哥這麼幽默的嗎?
在他眼裏陸知深做什麼都一絲不苟,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就比如他新拍的這部年代劇原男二是某大佬花錢砸進來的,本來很常見,陸知深也表示無感。
但那男二,三天兩頭腰酸屁股疼的,直接將整個劇組的進度拉慢了不少。陸知深和他對手戲不少,他這番騷操作也間接性的導致陸知深後面的行程趕不上,索性就直接將人踢了。
他哥踢人毫不手軟,第二天導演就找了當紅小生舒辭補上了。
這舒辭為人謙和,演技也還算過得去,怪不得在娛樂圈混的風生水起,成為了最有實力的流量之一。
到了片場,陸知深不好把溫末淺一個人丟在車上,就大大方方的帶着他進了片場,溫末淺和陸知深並肩走在一起,任誰也看不出他是一個病人,活像來片場探班的大明星。
“陸哥旁邊的那個男生誰啊?不認識。”
“那長相明顯是我的菜,男高中生嗎?陸哥親戚?”
“為什麼不能是陸哥小情人?”
此話一出,其他人的眼神惡狠狠的刀了過去,只見胡亂髮言的那個男生舉起雙手:“我開玩笑,咱們陸哥是娛樂圈最後一片凈土,不可能談戀愛!”
“不可能”三個字咬的特別重。
周北跟在身後:“陸哥,你先去換衣服,人我看着。”
溫末淺不想和這個會嘲笑他弱智的人呆在一起,他可憐巴巴的拉了下陸知深的袖子:“不要。”
周北拉了一下溫末淺,溫末淺又拉緊了陸知深,三人一個拉一個的實在滑稽。
周北見勢鬆開了手,放任溫末淺跟着陸知深進了換衣間。
“你在這裏等我,聽話。”陸知深溫聲細語的說。
溫末淺目測陸知深差不多一米九左右,身材一定很好。他從初二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所以面對陸知深這種極品難免亂了分寸。
“我不可以進去嗎?我一個人在外面很害怕。”溫末淺用他的小手手拉住了陸知深的袖子,真演出了一副很害怕的模樣。
陸知深看着他那雙似星河般含着情的桃花眼,又掃了眼左眼眼瞼上的那顆硃紅色眼瞼痣,就像真被他這副模樣蠱惑了一樣,頷首說:“可以,但要乖乖的。”
溫末淺乖巧點頭,看來陸知深真把他當小孩兒看了。
溫末淺跟着陸知深擠進了本就不寬還有些逼仄的換衣間,陸知深並沒有忌諱溫末淺的存在,當著溫末淺的面脫掉了黑色運動外套。
“我可以幫先生拿着,”溫末淺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小人了,藉著這副可憐的身體做着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和思考着一些難以言表的xxoo。
陸知深見他是真的想要幫助自己,就沒有多想。反而很自然的將黑色運動外套遞到了溫末淺等候多時的雙手之中,遞完后變扭的抬手摸了下溫末淺的頭:“淺淺,真乖。”
他摸的不帶一絲情愫像長輩給後輩的獎勵。
“陸先生,第一次叫我淺淺。”
溫末淺在內心大喊,這台詞怎麼那麼羞恥,溫末淺你不是人!
陸知深脫白色短袖的手頓了下,想着鄰居家小孩兒好像很在意別人的看法,自尊心還特彆強,年齡和溫末淺的心裏年齡差不多,於是他決定先徵求溫末淺的同意:“那我叫你淺淺可以嗎?”
溫末淺:“……”求你別在把我當小孩兒看行嗎?我在撩你,OK?
“陸先生,叫我什麼都可以,”
“好,那淺淺幫我把衣服抱好,不要掉地上了哦。”
“好—”
“好”字的音拉的特別長,他想小孩兒都愛撒嬌,都愛拉長音。
他抱着陸知深的衣服木質香撲面襲來,他忍不住偷偷吸了一口后,驀地屏住了呼吸。他不敢細細思考他剛剛那個行為舉止和網上那些喜歡聞別人絲襪的變態有什麼區別?
啊!真不是人……
可當陸知深脫掉褲子放在他懷裏時,他呼吸一滯,腦袋“哐鏜”一聲,盯着運動褲上的系帶抿起了嘴角,悄悄抬眼,這樣沒關係吧?我還只是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兒!
看看也沒關係,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