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項高遠忽略了一點。
他跟周大為已經從那條無人的小路上跑出來了，這條寬闊的馬路上人可不少。
在他們的眼裏，兩人可不就成了當街縱火的犯人。
兩小時后，坐在冰涼的凳子上，戴着官方制式銀手鐲，項高遠深刻反思了幾分鐘，垂着頭做檢討。
他跟大為被關在了同一間小黑屋，等着警官進來詢問。
項高遠偏了偏頭，周大為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一會兒，在項高遠以為他不會出聲了的時候，這小子又冒出一句。
“表哥，你說小芳燒成那樣，沒可能再復活了吧？”
項高遠眉頭一挑，道：“怎麼？你還盼着讓她復活？”
這話嚇了周大為一跳，他抖了一下，猛的坐直了，“這話可能不能亂說啊表哥，萬一，萬一她真能復生，我們倆就完了！”
都燒成灰了，復活不了了。
心中這樣想着，項高遠嘴上卻沒多搭腔。
在動漫里，越是重複什麼事情不可能發生，什麼事情便偏偏會發生，這種情節他看的可多了，才不會上當。
金屬門發出聲音，打斷了周大為的話，讓他一下子閉上了嘴巴。
“項高遠，周大為，是吧？”
“是，警官，我叫周大為，旁邊的這個是項高遠，他，他是我表哥。”
周大為麻溜的回答了，順便把項高遠的話也說了，項高遠的嘴張開又合上，跟着點了點頭。
“有人舉報你們當街縱火，燒死了一名女子，說說吧，當時是怎麼回事？”
兩人對視一眼，項高遠先開了口。
“警官先生，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會有些匪夷所思，但我保證，我說的都是真話。”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交握，緊張的靠在椅背上，開始說起今天的遭遇。
“今天中午，我跟大為在咖啡廳見面，他跟我說了最近可能撞鬼的事情，最開始我沒有相信……”
“我就說那都是真的！”周大為嘟囔着補了一句。
項高遠全當沒聽見，接着道：“在我們離開咖啡館之後，我看到大為的身後憑空出現了一名女子，向我們靠近…”
“你早就看到了！當時怎麼不提醒我！”周大為簡直要從椅子上蹦起來。
他倒是想提醒……
項高遠無視了邊上抗議的表弟，繼續道：“那人自稱是小芳，舉手投足都十分詭異，我發現了她的鞋是紙做的，使了個計策帶着大為逃了出來…”
“對對對，警察叔叔，你看我這臉，就是我表哥剛才打的。”
周大為搶着證明，把還印着巴掌印的臉伸到了警官面前。
項高遠雙手捂臉，不敢去看警官的表情。
那警官看起來就是個畢業剛上崗的，大為到底是怎麼自然的叫出叔叔的啊！
這小子不會想順便把他這個表哥送進去吧，怎麼這麼積極的提供他的罪證啊！
項高遠的腳趾在鞋裏扣了扣，好懸當場擁有一棟別墅。
“這是在審訊！坐好！”警官呵斥了一句。
即便捂着臉看不見警官的表情，項高遠也能猜到他的臉色多半不大好看。
這回不用項高遠再多解釋了，警官把面前的電腦轉了過來，屏幕上赫然是當時街上的監控，將兩人的行為拍了清清楚楚。
“你口中不對勁的是這位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吧？”
大概是瞧出了周大為不靠譜，這話是專門衝著項高遠問的。
“對，沒錯。”
警官先生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嚴肅，沒說懷疑的話，反倒是從身側的箱子裏掏出一個透明的取證袋來。
袋子裏是黑色的灰。
警官道：“這就是我們從現場找到的，那名叫小芳的女子的殘骸，現在已經證明了她確實不屬於我國公民，是某種植物纖維構成的不知名生物，兩位沒有謀殺和縱火行兇的嫌疑，一會兒簽了文件，就能離開了。”
就這？
就這麼相信他們了？
項高遠有些不敢相信，又實打實的鬆了口氣，“謝謝警官。”
“謝謝警察叔叔，那女鬼不能復活了吧？你們可千萬別把她在放出來！”
聽見周大為這話，項高遠舒的這口氣頓時卡在了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警官的臉色比他還精彩，本來挺年輕的小夥子，竟讓項高遠看出了幾分滄桑，憋了半天，才回了周大為一句。
“我們很負責的。”
……
站在S市警察局的門口，項高遠一時分不出他們是被放出來的，還是被趕出來的。
身側的周大為沒有半分自覺，兀自還在感嘆，“早知道小芳會死的那麼慘，我在當初就該對她溫柔一點，她也不過是個紙人，生命沒有高低之分，她這麼一死，我心裏還空落落的。”
被她追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項高遠偷偷翻了個白眼，抬腳就往前走。
到這種時候，他的大腦才輕鬆下來，能仔細琢磨手掌起火的事情。
“表哥，你等等我啊！”周大為快步跟了上來，“你難道沒有點遺憾嗎？其實仔細想一想，小芳還是挺好看的，表哥，你平時跟女孩子都說不上話吧，那會兒怎麼也沒跟小芳多說幾句？”
跟個紙人，到底有什麼好聊的。
項高遠不理解。
“表哥，你說我們要不要給小芳買個墳墓啊，畢竟她是我們，不對，畢竟她死在你手上，怎麼想，你都應該給人家立個墓碑吧。”
他立你奶奶個爪！
項高遠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面色微沉，盯住周大為，道：“我好後悔。”
後悔當時那一巴掌太輕了，讓他還能叭叭叭。
誰知道聽了這話，周大為的雙眸一亮，“表哥，我果然沒看錯你，果然你也後悔了吧，對待女孩子，確實不該下那麼重的手。”
對待女孩子確實應該溫柔，但對待女鬼還是算了吧。
項高遠現在看着周大為，就像在看偷跑出來的弱智。
張口說話，連聲音都溫柔了些。
“大為，你要是想她了，沒關係，表哥這有點當時從小芳身上扯下來的碎紙，你拿回去養養，沒準小芳還會回來呢。”
邊說，項高遠邊從兜里掏出一張碎紙，就要塞到周大為手裏。
“不、不用了，表哥，我忽然想起我媽找我還有點事情，我就先走了，我們哪天再聚。”
剛才言語間還那麼憐惜小芳，等項高遠真掏出什麼，周大為跑的比兔子還快。
“慫樣。”
看着周大為的背影，項高遠嘲笑了一聲。
他隨手將紙團展開，赫然是張超市結款的小條。
“薯片六塊五，可樂三塊，唔……家裏的飲料好像沒了，順便去買點好了。”
說罷，項高遠背過身，躲開監控搓了搓手上的紙條。
奇怪，無論他怎麼搓，都沒有半點火星冒出來。
那會兒的火究竟是怎麼起來的？
是他想要火的心愿太虔誠了嗎？還是他真擁有了什麼超能力？
項高遠不太清楚，在原地努力的幾分鐘，終於在路人隱隱的打量中，臊紅了臉。
好在他的外形屬於高大威猛的類型，沒人當著他的面真的大笑出聲。
項高遠將頭頂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快走了幾步，趕緊避到了超市裏。
而在他的身影消失后，街角的地方轉出一個人來，在項高遠待過的地方同樣停留了一會兒。
“確定是這裏嗎？”
“目標穿着什麼樣的衣服？”
“我會努力接觸他的，才不會因為他是個高個子就心生嫉妒！再說我也不矮，為什麼要嫉妒別人！”
……
晶晶只是坐在路邊的木凳上晒晒太陽，接連看到兩個這樣奇怪的人，木着臉收拾起了東西，準備早點回家。
今天可能不宜出門。
剛才那個看起來鬼鬼祟祟的，現在又來了個看起來瘋瘋癲癲的，這世道可越來越亂了。
她嘆了口氣，穿上大衣，從正在努力爭辯自己有多高的男人身邊路過。
路過的瞬間，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身高。
好傢夥，比她還矮半個頭。
“站住！”
男人憤怒的聲音從晶晶身後傳來，一把拉住了她的外套。
“你剛才是不是偷偷跟我比了身高。”
晶晶心虛的轉過頭，知道這話決不能承認。
剛才她就聽出來，這男的絕對在乎身高在乎的要命，要是她承認了，這事兒可就麻煩了。
她清楚歸清楚，耐不住男人認死理兒，咬定了她剛才一定偷偷踮着腳跟他比了身高，並且不服氣的要求公平的重新比試一次。
“找個公平的人來做裁判，我一定要重新比！”
項高遠踏出超市門口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句話。
他的眼皮登時一跳，抬腳就想往回走。
“你，那邊那個高個兒男的，就是你，過來幫我們當裁判。”
那男人個子小，嗓門卻大。
項高遠想裝作聽不見也來不及了，只得僵着腿走了出來。
站在小個子男人身邊的姑娘臉色也不好看，項高遠跟她對視一眼，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嘛？
“這位壯士，麻煩你今天做個裁判，我要公正的跟這位小姐比賽凈身高。”
壯士？叫他嗎？
項高遠假笑一聲，懷疑他的耳朵是不是幻聽了。
不然為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會有個陌生男人拉着小姑娘比身高，還要求他做裁判。
三個人站在超市門口，兩個臉上都帶着生無可戀。
只有男人一個人十分執着，指着牆根道：“我們都脫下鞋子貼着牆，到時候你來判斷誰比較高。”
他看起來十分興奮，還頗為謹慎的警告了項高遠一句，“你可不要想着判假賽，要有比賽精神，不然肯定會遭報應的。”
誰會因為這種事情遭報應啊喂！
而且身高贏過女孩子，也根本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吧！
項高遠眼神微妙的往女孩身上掃了一眼。
嗯，更別提還贏不過了，這場比賽到底有什麼意義。
就在他糾結的功夫，女孩子側側臉，滿臉只透露了三個字。
‘救救我’
卧槽！
項高遠瞪大了眼睛，一句國罵差點出口。
所以說為什麼她會隨身帶根紅筆啊！
求救直接張嘴不好嗎！
幹嘛要在臉上寫那麼大的SOS啊！
一瞬間，項高遠絕望極了，這世界這麼大，難道就沒有正常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