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世界上有鬼嗎？
十分鐘之前，項高遠的答案還是徹底的否定。
現在，他卻有些恍惚。
“你說什麼？什麼鬧鬼？”
難不成是他宅在家裏太久了，出現幻聽了嗎？
對面坐着的是他的表弟大為，也是他在S市為數不多的朋友。
此刻，大為黑瘦的臉上滿是恐懼，緊張兮兮的看了看周圍，低聲道：“真的，表哥，我覺得她就跟着我呢。”
下意識的，項高遠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門。
也不熱啊，怎麼已經說胡話了……
周大為將他的手拽了下來，言語間有些激動，“我沒發燒，我說的都是真的，表哥，你要相信我！”
“相信，相信。”
項高遠嘴上敷衍着，另一隻手在手機上飛速打着字。
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麼，網絡特別慢。
瀏覽器上，搜索欄轉了半天圈，才給他答案。
‘家裏人說他撞鬼了怎麼辦？’
‘給他一個大比兜，他就清醒了。’
‘請個大師，驅驅邪。’
後面的都是些求問大師的留言了。
項高遠忽略了那些疑似騙子的大師廣告，把眼光放在第一條答案上。
他看了看自己沙包大的拳頭，又抬頭看了看大為黑瘦的臉蛋，遺憾的嘆了口氣。
算了，萬一把孩子打壞了沒法交代。
他這一嘆氣，不知道是讓大為誤會了什麼，激動的站起身來，拉着項高遠就往外走。
“哎，哎哎，去哪兒？”
項高遠一邊問，邊掃碼付了賬單。
然而走在前頭的周大為就像是犯了犟，手死死掐在他的小臂上，一個勁兒的往前走。
“你別光向前走啊，到底去哪兒？”
項高遠站住了，伸手抓住一根柵欄，就這麼跟大為僵持住了。
他足足比大為高了一頭，長的人高馬大不說，還因為從小被老媽按着去學了游泳，滿身都是結實的肌肉。
兩人僵持起來，周大為怎麼也拉不動他，頓時更加急了。
“你不是不相信嗎？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她！”
好傢夥，真有鬼不成？
項高遠挑了挑眉，餘光注意到周圍路人掃視過來的視線，不自在的鬆了手，朝大為努了努嘴，“走，邊走邊說。”
最近出了幾款優秀的主機遊戲，項高遠埋頭在家裏玩了半個月，已經好久沒跟人出去社交過了，更別提關心這個遠房表弟。
剛才他一直沒把事情當真，聽得也不仔細。
現在認真了，卻有些手足無措。
“你再說說，當時是怎麼回事？”
見他的表情變化，周大為也明白表哥終於信了，神情沮喪又隱隱后怕。
“上周末，我去參加了跟隔壁學校的交流會”，大為說起這個，想起表哥的木訥，又補了半句，“就是能認識女孩子的地方。”
他倒是也沒無知到這種地步…
項高遠摸了摸鼻子，有些懷疑他在表弟心中的形象。
雖然他這麼多年還是個單身狗，但也不至於連這個也不知道吧，戀愛遊戲他也沒少玩，四捨五入也算是和女孩子約會過。
他挺了挺腰板，輕咳一聲，道：“說重點。”
周大為瞥了他一眼，道：“我在那遇到了一個女孩，叫小芳，她選了我帶她參觀學校，她穿着一身白衣服，長的很白，也很清秀…”
這個配置聽起來已經不對勁好嗎！
項高遠心中吐槽着，張嘴想說，卻恍惚的看到了表弟身後有一抹白色。
“喂，大為，你後面……”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是，我承認，我後面是起了些心思，但是表哥，那看到漂亮姑娘，想追求她也不是什麼罪過吧！”
周大為半是氣憤半是委屈道：“我也沒想耍流氓啊，那加加微信，互相了解一下，不都很正常嗎？”
那個白色的身影越來越凝實了。
項高遠沒有直接去看，一直用餘光瞟着，猛的被周大為一句“表哥”叫回神，才發現兩人已經走到了十分偏僻的路上。
好像更糟糕了……
“大為啊，你有沒有覺得…”
“我知道，那我長的確實不夠帥，可咱氣質不差啊，我最近也努力鍛煉了，雖然到不了表哥你這樣身材，但也是有點肌肉的，她憑什麼盯上我這個大好青年啊，那麼多的渣男她…”
啊……
完全聽不進去別人的話啊，大為。
而且你根本也沒有肱二頭肌好不好，別擠了！
憑心而論，項高遠並不覺得周大為口中糾纏他的鬼有多可怕。
也不知是不是平時玩多了恐怖遊戲，這麼看着女鬼，項高遠半點沒怕。
單論相貌來說，這鬼完全是個能評個班花的級別。
他又看了眼大為黑瘦黑瘦的臉。
難不成這小子走的是桃花運嗎？只不過這朵花開的實在陰間。
項高遠的眼神往下看，一下就愣住了。
不是說鬼怪都沒腳嗎？這怎麼還穿着運動鞋呢。
項高遠看了看女鬼腳上的對鉤，再看了看自己純白的鞋面。
好傢夥，鬼的世界難不成也有什麼三六九等嗎？怎麼都成鬼了，還搞攀比的。
“表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
周大為越說越氣憤，憤怒把恐懼都吹散了，一張臉漲的黑紅。
“有在聽，大為啊，其實她就…”
“她就算是覺得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該就這麼盯上我吧，癩□□就是叫了兩聲，難不成也是錯誤嗎！”
不聽人說話的是你吧，大為。
而且哪有這麼堅定的把自己當成癩□□的啊！
項高遠無語的摸了摸鼻子，餘光一直沒從小芳的身上移開。
她現在看起來已經跟正常人十分相似了，從周大為身後十米開外的地方緩緩朝他們走來。
“大為，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呀。”
女人的聲音細細的，像是一條貼地爬來的蛇，只一句話，就讓周大為閉起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他的瞳孔晃動着看向項高遠，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眼神，半天沒敢回過頭去。
“這位是你表哥嗎大為，你怎麼也不介紹一下。”
那聲音越來越近，周大為不敢搭腔，瘋狂的對着項高遠眼神求助。
沒想到的是，項高遠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嘴角甚至有客氣的笑容，問道：“這位是？”
現在是相互介紹的時候嗎！！！
周大為急得很，恨不得現在就拉着表哥走，可肩膀已經被一隻冰涼的手搭住了。
他怕這女鬼已經盯上了表哥，心中又後悔又急，拚命的朝表哥眨眼睛。
“表哥，這就是我說的小芳，小芳，這是我表哥。”
他不敢說項高遠的名字，就盼着表哥看懂他的眼色，現在拔腿就跑。
“哦，小芳啊…”
項高遠忍着笑接了一句，沒憋住壞，問道：“大為，你的眼抽筋了嗎？”
“對啊，大為，你的眼抽筋了嗎？”
小芳的聲音就像是一條蛇，貼着他的耳朵，讓周大為不敢說半點她的不好，磕磕巴巴道：“有點，有點抽筋。”
心中卻將項高遠罵了個徹底。
媽的，怎麼有人這麼沒眼色，他都暗示成這樣了，表哥竟然還問他是不是眼睛抽筋了，抽筋他二大爺啊！
這下子好了，就算表哥被鬼纏上，也怪不得他了，他可是已經作出努力了。
項高遠站在他對面，一遍警惕着女鬼可能會有的異動，一遍注意着周大為的臉色。
大為是個老實孩子，心裏想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
所以現在項高遠也能明顯的看出他肯定在罵自己，一張小黑臉皺皺巴巴的，愁的像個小老頭。
項高遠移開目光，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女鬼的身上，壓下嘴角的笑。
似乎是覺得項高遠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小芳看起來也並不緊張。
蒼白着臉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現在是個好時機。
項高遠看準了時候，忽然伸出手來，“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周大為臉上。
周大為還在心中罵罵咧咧呢，下一秒臉上一痛，整個人就坐到了地上。
等他反應過來是挨了個大逼兜的時候，甚至懷疑是自己把心裏罵的話說出來了。
“大為，你太讓我失望了！”
項高遠憤怒的聲音傳來，別說周大為了，連站在一旁的小芳都懵了。
“就在前不久，你還向我發誓，永遠不會背叛fff團，現在你在做什麼？”
“你竟然為了追求女孩子，就編造謊言，想要離開fff團，你知道大家都為了團體付出多少嗎？你懂你對我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
項高遠抻着周大為的衣領，直接將一臉懵大為拎了起來。
“今天我就讓你知道知道背叛組織的下場！”
見周大為還一臉傻樣，項高遠無奈小聲貼近他提了一句，“跑啊。”
周大為這才明白他在幹什麼，掙開項高遠的手，轉頭就跑。
“你小子還敢跑！”
項高遠裝模作樣喊了一句，追在周大為後邊跑。
小芳還在一旁看戲呢，幾秒鐘的功夫，兩個人就拔腿跑出去了數十米。
被騙了！
她反應過來，立刻撕開剛才偽裝出來的清純表情，追在兩人身後。
“大為，表哥，你們跑什麼呀？”
項高遠根本沒搭理她，周大為更不敢理，只顧着悶頭往前跑。
好在風是向著他們的，逆風而跑，會減慢人的速度，同樣的，對於紙人來說，是更大的打擊。
是的，紙人。
項高遠剛才就已經看出來了，比起死去人的鬼魂，小芳更像是隨葬時要燒的紙人。
她表現的跟人類很像，可唯獨那雙鞋子出了破綻。
對勾是畫上去的，應該是在那裏沾上了水，暈開了一點點，也正是這一點點，讓項高遠猜到了小芳的真身。
對比起鬼片里能上人身的鬼魂，和可以直接攻擊人的鬼怪來說，紙人可好對付多了。
至少她有個明顯的弱點。
火。
“大為，你身上有打火機嗎？”項高遠邊跑邊喊道。
“表哥，我不抽煙！”
風總有停的時候，尤其在高樓林立的都市中，一個轉角不同的街區能感覺到的風也完全不同。
項高遠這會兒已經超過周大為了，甚至還要時不時拉上一把，才能保證大為不掉隊。
“可惡，你小子怎麼不知道學點有用的，就不能抽點泡妞的時間去學學抽煙嗎！”
周大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聽到這話有心反駁，卻只能磕磕巴巴的從大喘氣的中間擠出幾個字。
“那你…f團…不也沒…沒火嗎！”
廢話，他要一手汽油一手火把，早就把後面的紙人給燒了，哪還用被追的這麼狼狽。
“要找點火，把後頭那個燒了。”
在說出燒的瞬間，項高遠的手掌一熱，低頭一看，手上竟憑空燃起火起來。
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甩了下手，火球脫離他的手掌往後面，直接糊了小芳一臉。
剛才還十分囂張紙人尖叫着，胡亂的在臉上拍了幾下，整個人燒了起來。
兩人終於能停下狂奔，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周大為直接癱在地上，面色複雜的看了燃燒的小芳半天，忽然吐出一句。
“表哥，我一直以為fff團大家都是說著玩的，沒想到你是玩真的。”
項高遠：？？？
他到底是什麼品種的煞筆，才會在這種死裏逃生的時刻有這種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