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池川奈一時說不上來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時是什麼感覺。
按照論壇里的人看見赤井秀一的漫畫截屏時的反應,那個自己只通過漫畫知道了長什麼樣的FBI和‘死’這個字不可能掛上鉤一樣。
腦內在此時突然一下閃過些什麼,但是消失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他一個都沒來得及抓住。
池川奈皺着眉頭,在愣神時忽然感覺額間一涼。
“在你之前,完全不相信這個消息的只有波本。他是因為對那隻老鼠過於厭惡,你是因為什麼?”
像是早就料到他會說這種話,琴酒眯起眼睛伸手碰了一下自己腰側的槍,想拿出來。
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什麼,只是將兩指併攏,比出槍的手勢,指尖抵在了面前那人的額頭中心。
“從這裏打穿。你要是還有什麼想法,最好儘早拋掉。
要是早回來兩個月,我倒是可以直接帶你去看看那具被燒焦的屍體,不過可惜,現在他早就不知道被他的那些同伴埋在哪的土裏了。”
池川奈伸手握住對方抵在自己額間的手指,重新抬頭看去,當對上琴酒含着鋒芒的墨綠色眸子時,腦內忽然閃過一陣稱得上劇烈的疼痛。
胸口好像有滾燙的液體慢慢往外溢出。
他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捂住那個傷疤所在的地方,低頭時只看見濃稠暗紅的血液從指縫中慢慢溢出,染紅了外衫。
他眨了眨眼,大片大片的血色立刻消失無蹤,被自己抓着的外衫一塵不染。
再次抬頭時,琴酒墨綠色的眼睛突然和另一個畫面重疊起來。
閃過的記憶中他仍然是黑色禮帽和黑色風衣的打扮,但是臉上的表情和現在截然不同,額頭上淌下的冷汗和陰沉至極的面色讓他這幅表情看起來甚至稱得上慌亂。
這是自己當時中槍的......記憶?
池川奈蹙起眉頭,在閃回的記憶碎片中看見了沒有一點星星的夜空,黑壓壓的叢林、建築,被月光照亮的子彈和琴酒放大的臉。
他深吸了口氣,又狠狠咬了自己下唇一口才從回憶中脫身。
大概是剛才臉色實在難看的厲害,原本正用手抵着他額頭的琴酒也放下手,拽住了他抓着外衫的手腕。
在對方開口前,池川奈先一步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沒事。他轉頭咳嗽了兩聲,緩解掉隨着中槍那段記憶一起到來的窒息感,神色不住有些複雜。
好嘛,原來當時他被打穿胸口的時候琴酒就在旁邊。
怪不得只要提起相關的事情就這麼大火,還老疑神疑鬼地覺得他會再往坑裏栽。
想到這個,又回想起琴酒本來準備拿槍又收回來的手,池川奈張了張嘴,瞬間卸下了全部火氣。
“你要是擔心我會再載進坑裏被人擺一道,那大可放心。我肯定比你更了解自己,我絕對不可能被騙成那樣,就算真的掉進去過,沒理由還能掉進去第二次。”
伸手按着自己脹痛着的額頭,說完這句話,池川奈實在沒忍住,別過臉低聲補充道,“你......”
你這傢伙表達關心的方式也太奇怪了吧。
他這句話半天沒說出口,恰在此時衣衫暗袋裏裝着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池川奈拿出來看,是香取助理髮來的短訊,提醒送他去朝露酒庄的車已經在基地門口了。
“......之後再說。總之你還是放心好了。”池川奈將自己被拽亂的衣衫整理妥當后先一步往外面走去。
“但願如此。”他身後,銀長發的男人從煙盒裏拿出一根煙來叼進嘴裏,說話的聲音有些沉,“希望我不會有給你收屍的那天。”
“當然不會。”
——
廢棄建築物不遠處的公路旁,伏特加正彎腰苦哈哈地從後座撿巧克力球。
之前琴酒把哥倫白拽下車的時候,原本被放在一邊的巧克力被後者寬大的衣袖掀翻,撒了一車,知道大哥不怎麼喜歡甜味,他乾脆趁着兩人都不在這段時間過來收拾。
等把這些都收完后,伏特加看着剛才兩人離開的方向,站在車邊糾結起來。
哥倫白想點什麼不好,為什麼非要想萊伊那個傢伙。
那次中彈,他飆車把人往基地的搶救室送時,無意間抬頭從後視鏡看後座的情況,琴酒捂着對方胸口的手整個都被血染紅了,那天後保時捷里的血腥味好久才散掉。
經歷過那一次,大哥再聽見對方提萊伊那個卧底不氣成這樣才怪啊!
但是......氣成這樣的話不會直接在裏面動手吧?
真要這個時候動起手來,自己到底要不要進去勸勸架。放任他們兩個打起來不太好吧......
而且大哥把人拉走的時候臉色難看成那樣,萬一下手太重,真惹着哥倫白了以後被穿小鞋職場欺凌怎麼辦!
伏特加在原地徘徊了半天,正準備打電話試探一下裏面的情況,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汽車的聲音,他轉頭看,原來是要送這位小少爺去酒庄的司機開車來了。
正要過去讓這個倒霉蛋先去看看情況,他又聽見一聲很輕的鈴鐺聲,哥倫白已經從裏面走了出來,他出來時正將手抵在唇邊咳嗽,寬大的衣袖落下去,露出一截佈滿指痕紅印的手腕。
果然是動手了!大哥這得用了多大力氣才能把人手腕捏成這樣!但他在外面也沒聽見什麼動靜啊,這是怎麼打的......
他正跑神想着什麼樣的動手法能半點動靜都沒有,就看見哥倫白放下手,露出了此刻格外殷紅,還帶着咬痕的下唇。
......?
下一秒,他又順着對方整理外衫的動作,看見了頸間半遮半掩的指印。
......?!!!!
一直堅信自己大哥和哥倫白絕對沒有任何這方面關係的伏特加當場愣在原地,震驚到如同單推十年的唯粉親眼目睹塌房現場。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在外面什麼動靜都沒有聽見,原本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又突然被掐斷過幾次。
他都想給剛才想着他們倆會不會打起來的自己一拳。
打什麼架啊!這根本就是被大哥掐着後頸按牆上親了啊!幸好他沒進去查看情況,要不然撞到這種場面就真的要被滅口了!!
等伏特加混亂的大腦終於清醒一點時,剛到的那輛車已經載着哥倫白離開了,他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才等到琴酒從裏面出來
見對方走來時掃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盒子,伏特加立刻會意地解釋道,“是哥倫白之前吃的巧克力,剛才打翻了。”
琴酒吐出口煙來,將沒抽幾口的煙管扔在地上,用鞋底碾滅後上了車,沒給這個解釋任何反應。
保時捷很快被伏特加開着從綠化帶里退出來,向市區開去。
在一棟高級商場後面人煙較少的公路上,他停下車,開口道,“大哥,這次任務地點就在前面,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我們就在這裏等嗎?”
銀色長發的殺手停頓了一下,“......去買盒巧克力。”
“......啊?是。”伏特加原本的疑問聲卡在喉嚨里,結結巴巴地應了下來。
他下車后在寒冷的街道上站了一會兒,往旁邊不遠處的商場走去,剛踏進商場大門就看見了眼熟的標誌,和之前那個裝酒心巧克力的黑色禮盒上的logo一模一樣。
知道琴酒從來不吃這種東西,站在琳琅滿目的盒裝巧克力貨架前,伏特加拿下幾盒一樣的酒心巧克力,腦內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這些不會是大哥要給哥倫白的吧,因為把人拽下來的時候把那盒打翻了所以再給他買一盒,或者單純是因為前面親太狠了,哄人用的。
......哥倫白這個傢伙到底給自己大哥灌了什麼迷魂湯!
他恍惚着拎了一大袋子貴得離譜的巧克力回去,甚至來不及心疼自己瞬間乾癟下來的錢包。
等到達保時捷旁邊,將那袋巧克力遞進去后,伏特加凝噎了一會兒,還是小聲道,“大哥,我去前面查看一下情況......”
“等一下。”琴酒皺眉打斷了他未盡的話,“你聞到這個味道有什麼感覺?”
“啊?”反應過來琴酒是在問還殘留在車內,隨着車窗打開往外慢慢溢出的甜味,伏特加下意識挺直腰板。
“沒什麼感覺啊,就是巧克力味?還有點酒味......”
感覺大哥要的不是這個答案,他又努力吸了吸空氣里殘存的巧克力香,真沒什麼其他感覺。
硬要說的話,他昨天晚上沒怎麼睡好,本來開車時只是有點想快點結束回家睡覺的想法,現在卻不知道怎麼愈演愈烈,從有點想變成了很想。
但是伏特加想了想,還是決定把“突然很想回去睡覺”這個發現咽回肚子裏。
看着對方努力去聞空氣里巧克力味的樣子,琴酒莫名感到一陣不爽,他擺擺手,同意了對方剛才‘先去前面查看一下情況’的申請,將車窗重新關上了。
得到許諾后,伏特加立刻轉身往前面走去。
先趕緊找個地方冷靜冷靜!
盯着伏特加漸漸走遠的背影,琴酒沉着面色在車內點燃了一根煙,這才去正視那股不久前忽然湧上來的飢餓。
和平時正常的飢餓感不太一樣,像是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叫囂着要把什麼東西吞下肚子裏一樣。
他從伏特加剛才買來的那袋東西里拿出一模一樣的酒心巧克力,頗為嫌棄地掀開蓋子拿出一顆,在端詳片刻后還是扔進了嘴裏。
男人尖利的犬牙挾着巧克力外皮,像在獵物細長的脖頸上研磨一樣慢慢劃過,咬破后從裏面溢出的酒液彷彿獵物滾燙的血。
在咬下那刻,甜巧克力味就在嘴裏炸開。
一模一樣的品牌和巧克力種類,但是感覺卻完全不對,和空氣中的味道相似卻又截然不同,根本緩解不了那陣蠢蠢欲動的飢餓。
琴酒皺着眉頭,眼前忽然浮現出一截冷白修長的脖頸,他不住暗暗磨了磨尖利的犬牙,神色晦暗不明。
——
開向朝露酒庄的車輛後座,池川奈正對着手機前置攝像頭擦拭自己的下唇。
從車載醫療箱裏找到的酒精濕巾已經將之前被塗上的血全數擦凈,下唇卻反而因為擦拭的動作略微紅腫起來,襯得上面之前被自己咬出的牙印愈發明顯。
有點奇怪...他擦拭的時候只是略微用力,但嘴唇卻偏偏像是被大力蹂/躪過一樣。
琴酒剛才攥着自己手腕和後頸時使用的力量也不算大,雖然看上去氣成那樣,但是從手部動作來看和之前沒什麼區別。
但是今天莫名其妙很疼,而且手腕脖頸還留下了很明顯的印子,到現在都沒有消下來的意思。
他邊想着,邊用手磨蹭着腕間這一圈紅痕,想讓其消掉,反而在摩擦中讓其愈發明顯起來。
皮膚是不是比之前更容易留印子了...?
想起之前看的abo百科裏面對於Omega這種性別的描述,池川奈面色一沉,手上暗暗發力,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有任何正在減退的跡象。
應該只有皮膚受到了影響。
他蹙着眉頭,還是發短訊給酒庄那邊,讓酒莊裏自己的人在套房的客廳旁邊騰出片位置,改成了小型訓練場。
既然要在這裏待好幾天,剛好騰個地方活動活動。
基地離朝露酒庄不遠,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就已經能看見莊園的屋頂,池川奈略微放下車窗,早上清新濕潤的空氣很快湧入車內。
等車輛靠近酒庄大門時,外面的交談聲也透過車窗傳來。
“爸爸也真是的,明明是別人邀請我們來做客,結果昨天晚上又喝那麼多酒,今天根本起不來床......”
外面,長發的女孩拿着自己的手提包,抱怨完后,滿是歉意地繼續道,“實在不好意思,今天還麻煩沖矢先生把我們送過來。”
“沒關係,我先把你們的行李拿進去好了。”戴着眼鏡的粉發男人拎起後備箱沉重的行李,先一步向酒庄走去,隨後長發的女孩和旁邊戴眼鏡的小男孩也一起跟了進去。
是姐姐帶着弟弟來玩嗎?帶小孩子來酒庄玩可不是一個好選擇。
池川奈撐着頭,有些無趣地移開視線。
待車輛停穩,又見離約定的十點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他也打消了在莊園前面的花園逗留的念頭,向大門走去。
莊園內,看見粉發男人將行李放下,和兩位客人聊了幾句后就要離開,服務生連忙幫忙拉開沉重的大門。
等對方出去后,他看見又一位客人正朝着這邊走來,乾脆繼續保持着幫忙拉開門的動作,看着外面等待客人走進來。
兩人一個從酒庄內走出去,一個從花園那邊走進來,在通向大門的台階上擦肩而過。
服務生看着穿着和服的那位客人走到大門口,正要開口問候,就見對方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後看去。
“先生?”順着對方視線看去,除了遠去那人的背影外沒看見任何其他東西,服務生有些疑惑的開口喚道。
池川奈這才回神。
他壓下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邁步繼續朝着酒庄內走去。
——
酒庄大門外,送完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到達這裏的男人並沒有立刻動身返回。
他在車內慢慢點起一根煙,看着重新合上的大門,一直等手裏的煙燃盡,才開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