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江楓葉鎖清秋

半江楓葉鎖清秋

髮帶鬆了,丸子頭變成如瀑的長發飄在水中,少年的容顏俊朗明俏,鼻樑高挺,長眉若柳,一雙含水鳳眸溢出萬種風情,只一眼,勾魂攝魄。

謝明燭猝不及防一震,狠狠灌了口河水。

波瀾壯闊的河面上陸續冒出四顆人頭。

路鶴亭攙扶着謝湘上岸,林盡染是被浪衝上岸的。

林盡染半蹲在地咳出好幾口血水,渾身濕透的他再被冷風一吹,從裏到外透心涼。

林盡染打了個激靈,四處張望:“謝容與呢?”

“該不會是被水沖走——天哪,你是!?”路鶴亭瞪目結舌,謝湘回頭一看,也是當場傻眼。

“你是誰?林醫仙去哪兒了?”謝湘問完這話又是一愣,難以置信的看着少年身上熟悉的粗布麻衣,“你就是林……”

“一群鼠輩,膽敢闖我魔窟。”

半空中,八旬老頭御風而來,穩健落地,雖然黑袍之上血跡斑斑,氣勢卻絲毫不減弱。

身受重創的茉莉花妖緊隨其後,灼心劇毒發作,她疼的滿地打滾狼狽不堪:“主上救我,主上救我……”

舵主抬起手,狠狠壓在茉莉花妖天靈蓋上:“連自己道場都守不住,反將這些老鼠引到幽山來,你該死!”

魔氣瞬間將天靈蓋碾得粉碎,茉莉花妖連慘叫都來不及,就變成了一朵枯死的茉莉。

舵主嗅了嗅空中散去的芬芳,慢條斯理的說:“輪到你們了。”

這譜擺的真欠扁。

林盡染率先出招,跟舵主過了兩招退下,由謝湘和路鶴亭補上。

林盡染並指念了道咒:“回來!”

那繡球雖說是靈器,但畢竟沒有認主,召是召不回來了。

正想着,繡球從半山腰上的亭子裏筆直飛來!

林盡染心頭一喜,下一瞬就笑不出來了。

繡球不是回來了,而是來殺他啊!

林盡染一個后翻躲過,再一個鯉魚打挺起來。

靈器這點比不上靈武,靈武認主,別人搶了也沒用。可靈器誰撿到就是誰的——圓臉魔修操控着繡球,一臉的痛心疾首:“虧我那麼相信你!”

林盡染:“……”

你想殺我,我將計就計,反倒是我的錯了?

林盡染無力腹誹,想把繡球搶回來,着實忽略了遠處被魔氣震退的謝湘和路鶴亭,以及朝他殺來的舵主。

路鶴亭:“小心!”

林盡染轉身的同時,右手虛握,摺扇敞開,澎湃的真元將魔氣淹沒。他手握扇骨靈巧的一個反轉,照着舵主咽喉一劃,舵主閃身後躍,扇沿距離他喉管僅剩半寸。

舵主震驚的瞪大眼睛,連遠處河水攪動、形成參天水柱都未能察覺。

水龍足有百丈之高,騰雲而落,從舵主的前胸灌入,后脊湧出,鮮血四濺,內臟紛飛!

御水咒?

林盡染看向踏水而歸的謝明燭。

舵主扶着礁石大口喘氣,毫不理會對自己給予創傷的謝明燭,一雙染血的眼睛死死瞪着林盡染,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似的:“清秋扇。”

謝明燭眸光一閃,猛地看向林盡染手中摺扇。

扇骨和扇面都是白色的,乍一看和普通書生用的紙扇沒啥區別,但若細觀,扇骨是以崑崙寒玉製成,扇面是由扶桑神木煉化,其靈氣充盈,真元內斂,比起謝明燭“洗塵劍”的鋒芒畢露,它倒是韜光養晦,很是低調。

扇子正面繪着紅楓林的風景畫,反面寫有行草——半江楓葉鎖清秋。

若僅憑臉認不出是誰,那憑此獨一無二的靈武,也知他離鏡小公子的身份了。

“原來是你!”舵主咬牙切齒道,“你五年前害我徒兒性命,我正尋你不得,你竟自己送上門來了!”

林盡染聽得一懵,老半天才恍然大悟:“你說那個毀我天山朱果的女妖?”

“她吸食活人精元本就罪無可恕,她還毀我朱果,死一回都便宜她了!”時隔五年提起來,林盡染都心疼他的夢中情果。

舵主怒火焚身:“小畜生,給我徒兒償命!”

舵主周身的魔氣暴漲一倍,饒是見過大場面的林盡染也嘆為觀止,都腸穿肚爛血肉模糊了居然還能打。

舵主眼中只有殺殺殺,被路鶴亭從后刺了一劍也渾然不覺,滿腦子都是扭斷林盡染的脖子。

謝湘召出靈武君歡,琵琶音起,慷鏘有力,震得舵主腳步一凝,謝明燭逮準時機持劍一刺,卻被舵主以一種幾乎不可能的角度躲開了,反手以魔氣嘶吼,震耳欲聾,活活綳斷了琵琶琴弦!

而與此同時,林盡染以扇骨貫穿舵主內府。

舵主一口血污嘔出來:“你,你別高興的,太早。我,我會拉你一起,一起下地獄!”

“就憑你現在這樣?”林盡染抽出清秋扇,扇身清華,隨便抖落兩下,滴血不沾。

舵主身體一軟,呵呵冷笑道:“你活不了多久了!我會讓你在痛苦之中,一點一點的死去。”

將死之人,林盡染有點不忍打擊了:“下毒啊?”

舵主猖獗大笑起來,直笑的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謝明燭先是面露茫然,下一秒眼中大駭,失聲喝道:“神魂俱滅!”

在透明色的神魂被抽出體外,活生生絞碎的那一瞬間,舵主癲狂的獰笑猶在耳畔:“以我神魂之力種下的惡詛,你就好好接着吧!”

謝湘和路鶴亭雙雙臉色大變。

林盡染也驚呆了。

卻不是為了什麼惡詛,而是因為——

林盡染不可置信的看向謝明燭。

他沒聽錯吧?

剛才,謝明燭說話了?

“林兄!”路鶴亭快跑過來,一臉緊張,“你沒事吧?哪裏難受?”

林盡染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哪裏都不難受。”

謝湘欣喜不已:“定是堂哥搶在他下惡詛之前,讓他神魂俱滅,所以林公子無恙。”

“他……”林盡染一時舌頭打結,不知該怎麼問。餘光瞥見落荒而逃的圓臉魔修,憑他幾波大戰積累的舊傷新患,實在無力去追,好在圓臉魔修慌不擇路,把繡球落下了。

林盡染走去撿起來,收進袖內乾坤。

猝不及防打個噴嚏,定是落水導致的着涼。

眾人掐了個凈身咒將身體烘乾,謝明燭和路鶴亭御劍飛回半山腰,林盡染也想去看看,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拿出補氣血的小藥丸當糖豆啃。

嘎嘣嘎嘣。

不一會兒二人就飛了出來,謝明燭尚且臨危不亂,路鶴亭可是急的五官亂飛:“快跑!”

林盡染還好奇的問:“怎麼了?”

“蠱蟲,全是蠱蟲!”路鶴亭落地還踉蹌半步,林盡染仰頭望去,好傢夥!這是捅了馬蜂窩嗎?

儘管距離甚遠,他也能一清二楚的看見縈繞在半山腰密密麻麻的蠱蟲,飛來飛去,嗡嗡嗡嗡。

被蠱蟲鑽入皮膚的魔修痛苦嘶吼,有的提劍就切,哪裏被鑽切哪裏。

是個狠人!

深受其害的魔修接二連三的掉下懸崖,墜入濤濤瀑布,跟下餃子似的,不出片刻河流就被染成淡粉色。

而製造一切的罪魁禍首興奮大叫,被數十隻蠱蟲鑽入體內也不在乎,振臂狂歡:“都去給我弟弟陪葬吧哈哈哈哈!”

林盡染一整個驚呆:“怎麼是他?”

這書生簡直絕了,自己吭哧吭哧步行一天一夜來到幽山,趁着他們仙魔交戰躲到暗處找機會,然後徒手攀爬到半山腰,闖進屋裏,翻箱倒櫃,把舵主那些存貨全倒騰出來,把成百上千的“百花丹”扔地上,再用熱水一澆,外殼融化,裏面的蠱蟲就“活”了。

一窩子魔修,竟有一半數量死於凡人之手。

魔修擰斷了書生的脖子。

“蠱蟲飛過來啦!”路鶴亭拽過謝湘趕緊跑。

林盡染也被人抓住手腕,御劍衝天。

“等下,這些蟲子得殺……”

謝明燭一手拉着他,一手快速掐了道明火咒,浩瀚的火龍拔地而起,筆直衝向半山腰,霎時火海連綿,滾滾黑煙形成大朵大朵的蘑菇雲。

林盡染急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謝明燭和路鶴亭共同施展御水咒,操控着瀑布逆流,一遍一遍的沖刷着火海。

等到火勢熄了,鬱鬱蔥蔥的幽山變成了禿瓢。

好像,燒過頭了……

林盡染一陣眩暈,被謝明燭攔腰扶了一下,林盡染本能道謝,無意間迎上謝明燭的面孔,心尖莫名其妙顫了一下。

重返青城,一切塵埃落定。

雖說過程比較驚險,但結果是大獲全勝的。

回客棧的路上,路鶴亭畢恭畢敬的重新打招呼:“真沒想到此林兄非彼林兄,失敬失敬。”

“是啊,我也嚇了一跳呢!”謝湘微笑道,“公子何故編造個假身份?”

林盡染長這麼大還沒這麼尷尬過。

硬着頭皮道:“行走江湖嘛,注意保護私隱。”

謝湘恍然大悟的“哦”了聲,又狐疑問道:“咱們兩家的關係還用保護私隱?你救我姑母,這有什麼好隱瞞的?”

“這個么……”林盡染搜腸刮肚找對策,最後虛偽的說道,“我喜低調,不愛招搖,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何必到處宣揚弄得天下皆知?”

謝湘是個天真無邪的,路鶴亭也是個腦袋不怎麼靈光的,再者這話聽起來確實大仁大義大慈大悲,直接被唬住了。

林盡染鬆口氣,餘光瞥見謝明燭,謝明燭正好也在看他,四目相視,林盡染莫名心虛,灰溜溜的把眼神挪開。

裝瞎。

嘿?

自己是“胡編亂造”了沒錯,他謝明燭不也“裝模作樣”了嗎?明明會說話,裝什麼啞巴啊!

回到客棧林盡染就把他堵在走廊質問,結果這冷若冰霜的少掌門鳥都不鳥他,轉身走了。

什麼態度啊!

林盡染慘遭欺騙,超級不爽。

白白浪費他同情心,更白白辜負他一番美意,那治療啞症的藥方都擬好了!

百花宴結束后,客棧人流驟降,閑置客房要多少有多少。

林盡染沒回自己屋,而是在晚飯過後敲響謝湘的房門。

這破事不問清楚搞明白,他今晚上就睡不着覺了!

“原本也不是什麼秘密,只是‘林醫仙’畢竟是突然冒出來的……”謝湘有點不好意思,自覺失言,頓了頓才道,“並不知根知底,所以謹慎起見才有所隱瞞。”

林盡染理解的點點頭。

謝湘:“既然是楓哥哥,告訴你就無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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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真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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