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梁今知道，她大概是膽子小，可剛才不知道是因為摔了一跤還是被他嚇到了，怎麼會哭得這麼慘。
她怎麼……哭成這樣……
梁今反思，他是不是說話聲音太大了。
梁今做事，向來我行我素慣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嚇到一個女孩子，他盡量放柔了聲音，喊她說:“扶你起來好不好？”
燦璨搖頭，說不用。
她自己可以起來。
燦璨很快就站起來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好奇為什麼會在這裏看見他，畢竟她兩次偷跑出來都遇到他了。
梁今揣摩她的眼神，馬上解釋說:“我說好了，每天都去給你上藥。”
燦璨疑惑的轉了轉眼睛，然後打手勢說:“沒有說好。”
她下意識打手勢，梁今卻好像看懂了，頓了下，再次解釋說:“你救了我，我要報答你。”
燦璨還是搖頭。
不用報答。
這小姑娘怎麼防人跟防賊似的，還怎麼說都不聽呢。
梁今有點無奈，他笑了聲，然後喊她的名字:“關燦璨。”
“嗯？”燦璨應聲抬眼，眼睛好奇的眨了眨。
她還真是，再防着人也會好好聽人說話，單純的沒有一點心眼子，梁今竟然會忍不住擔心她被別人騙了。
“我在市裏的八中讀書，八中你知不知道？是最好的中學。”梁今笑着向她解釋:“我成績還可以，是第一名。”
八中的第一名，就代表了整個市最好的成績。
所以梁今，他在市裡都是最好。
所以呢？
燦璨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我可以輔導你學習，我數學成績不錯，拿過奧賽金牌的，英語也可以，無是考試還是口語交流，我都還行。。”
梁今昨晚和外婆打聽到的，說燦璨這個孩子，很愛學習，她跟她哥哥一樣，認為學習才是最大的出路。
梁今於是就想，那正好他成績還可以。
他可以教她，想學什麼他都可以教。
燦璨聽見“奧數金牌”幾個字，視線停住，從梁今身上緩慢的轉了一圈。
她前幾天確實在研究奧數題，因為沒有接觸過，她好幾天才解出來一道題，速度很慢，她也一直在想，有什麼又好又快學習奧數的辦法。
只要能夠按照奧數的思路先做出一些題，後面再做其它的就能照葫蘆畫瓢的去思考，可對燦璨來說，難的恰好是這個開頭。
她又好奇的看着梁今。
大概是覺得，他長得不像是會解奧數題的樣子。
“別以貌取人啊。”梁今笑道:“我是騾子是馬，拿試卷出來溜溜啊。”
燦璨身上竟然真的有試卷。
她外套口袋很大，燦璨把試卷折起來放進衣服口袋裏了，方便她隨時隨地可以拿出來看一看。
試卷上前兩道題她已經做了，梁今瞄了一眼，隨口誇道:“真厲害啊，都做對了。”
“那我們直接來看看第三題吧。”
梁今說話的語氣活像是在哄小孩子。
第三道題是證明不等式成立，梁今做過類似的題，很快就有了思路，只是沒有筆，他只能先簡單和她敘述了一遍。
“在做這道題之前你要先知道公式，推導出公式之後，假設a等於b等於根號下x-1，c等於根號下2x-3，d等於根號下15-3x，然後再把公式帶入，然後能得出這三個數並不能相等，由此可知，不等式成立。”
他已經口述的盡量簡單，燦璨很認真的聽，也真的聽懂了，然後她意識到，梁今是真的會做奧數題。
她之前思考這道題思考了很久，但是沒想過能用其它公式代入，歸根結底，還是自己思維上有所局限。
梁今看她動搖了，繼續說道:“再有十天我就回去了，這十天我都可以來教你。”
“我真的要感謝你，不然我心裏過不去。”
燦璨只是又指了指下一道題。
梁今點頭，掃了一眼，說:“也會啊。”
梁今題目都沒看完，直接指着試卷後面，篤定道:“全部都會。”
燦璨有點相信他了。
“那我們定個時間，明天開始，我去教你奧數，順便幫你傷口上藥。”梁今想了想，“每天下午兩點，好不好？”
燦璨太想學奧數了。
可她還在想，他們兩個也不熟，這樣是不是不好，梁今已經先她一步幫她答應:“那就這麼說定了。”
.
第二天下午兩點，梁今就揣着手機，再次來到了燦璨家門口。
鄭娟和關磊這個點往往剛出門，梁今去敲了敲燦璨房間的窗戶，在外面笑着跟她講:“我可以就在這裏教，我不進來。”
燦璨猶豫的看着他，然後轉身去書桌上拿了試卷和筆過來。
昨天梁今指導之後，回來她按照他的方法解了第三道題，果然解出來了，能夠證明等式不成立。
“開始教你第四道題之前，先給你看一個視頻。”梁今把手機打開，放到燦璨面前，指了指手機屏幕，“你點一下這個。”
燦璨沒有手機，也沒有接觸過太多電子產品，而且家裏大人用的還是按鍵手機，不像梁今這個，好大一個屏幕，還可以觸屏。
燦璨試着點了一下。
視頻開始播放。
視頻裏面是梁今奧數班的老師講述的有關奧數思維的課程，梁今截取了重要的五分鐘，先讓燦璨認識到奧數與數學在思維上的不同。
學奧數不能光靠做題，一定要學會換方向思考。
梁今是典型的擁有天賦的那一類人，他對於學習從來都是靠自己探索，比起作為一個學生，他更加有作為教導者思維的多樣性。
看完視頻，梁今把手機收起來，然後指了指第四道題，第六道題，還有第十三道。
“這三個都是幾何題，題型不同，但解題方向一樣，我跟你講這一道，你自己再做接下來兩道。”
梁今從她手裏拿過筆，在草稿紙上給她演算，哪怕隔着一個窗戶，一個在房間裏頭，一個在房間外頭，燦璨依舊聽得很認真。
梁今解題也解得很仔細，遇上難的知識點，會說兩遍，然後向她確認:“聽懂了嗎？”
他教的太有耐心了，燦璨有點喜歡這樣的老師，在梁今抬眼看過來時，她唇角彎起露出帶着梨渦的淺淺的笑，然後，竟然聽她“嗯”了一聲。
第一次聽她發出聲音，梁今愣了下，眼裏驚喜，幾十秒后，他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竟想再能夠聽聽她的聲音。
“那還要不要學英語？”梁今提議:“我教你讀。”
燦璨笑容凝住。
她英語學不好是因為她沒辦法像別人那樣大聲的把英語讀出來，英語老師常說，學英語只寫不讀那就是啞巴英語，然後班上的同學就會笑她，說關燦璨不就是真的啞巴讀英語。
成績再好又怎麼樣，她連最簡單的英語都讀不了。
她就是說不了話的啞巴。
梁今知道，她是能說話的，只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就總是不願意開口，可為什麼不努力努力，多試一試呢，有時候試一試，說不定就可以了。
梁今總覺得她可以的。
他現在竟然會開始期盼她能說話的那一天。
燦璨在紙上寫:我不會讀，所以不用學。
梁今看着她沒說話。
他低頭又瞄了一眼紙上的字，然後跟她說:“手受傷了少寫字，你可以跟我打手語。”
燦璨疑惑的看着他。
可是她打手語，他不會啊。
“我在學。”梁今說著，已經抬手打手勢給她看——
我叫梁今，你可以叫我今今。
昨天晚上樑今說去看書，是去網上搜有關手語的書了，然後簡單學了一點，他想畢竟要和她交流，他能看懂手語的話，會方便很多。
學習一樣東西需要先形成一個學習環境，梁今既然要學習手語，那燦璨多和他用手語交流，他可以學得更快。
網上說一個月能夠手語入門，學會日常交流，可梁今想再快一點，他覺得以他的學習能力，十天就夠了。
燦璨頭一次聽到除了爸媽以外的人，說要學習手語。
面前的梁今於她而言還是個陌生人，只是因為她恰巧救了他，他就教她奧數，還說要學手語，只為了能夠和她交流。
梁今卻看着她笑了起來。
“今今。”他一字一句的教她，往日班級里的混日魔王，此時卻在這個小姑娘面前溫柔的不成樣子，說話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
燦璨依舊緊閉着嘴巴。
梁今也不着急。
他指着那本英語書，鼓勵她說:“那就在心裏讀，等你讀熟了，會比所有人讀得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