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田莊

我的田莊

這一年是中平六年,朝堂上風雲變幻。昏聵無能的漢靈帝去世,只留下兩個年幼無知的兒子。

宮中被稱為十常侍的大宦官和兩位太后爭權奪利,而統攝朝政的大將軍何進為了消滅宦官,竟引狼入室,命涼州軍閥董卓、并州刺史丁原等人帶兵進京。很快何進身死,董卓殺了丁原,把持朝政。

荀彧、荀攸等漢臣不願與董卓同流合污。所以就有了荀彧辭官,回鄉另覓他法。荀攸卻堅決不走,欲同幾位知己好友一同行刺董卓。

荀彧卻覺得:“縱使董卓身死又如何?”即便刺殺了董卓,依舊是西涼軍閥和把持朝政,必須要聯合各地諸侯力量將西涼軍趕回涼州才行。

兩人政見不同,荀彧自己帶人往故鄉潁川去了,想要尋覓能夠匡扶漢室,掃除君側奸佞的重臣。

人才濟濟、土地肥沃,集中了許多世家大族繁衍生長的潁川郡治安相對安定,成了京城人士避難的首選。

在洛陽入潁川的必經之路上,就坐落着燕綏的田莊。因依雲夢山而建,得名雲夢田莊。莊子只有百餘佃農,耕地瘠薄且分佈雜亂,一直蜿蜒至官道上。山上就是曾經破破爛爛的雲夢山寨,燕綏穿越之初倒插蔥摔進去的地方。

多年前這裏是小甜村,是有上百戶人家的中等村落,因井水甘甜而出名。後來經過大旱和瘟疫,村民或淪為田莊奴隸和佃農,或搬遷至他處。田莊的歷代主人逐漸吞併土地,吸納佃農、賓客,地盤和僕從擴大了幾十倍不止。

俗話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隨着過度耕種,地力越來越薄,田莊主入不敷出,這地方也沉寂下去,直到莊主在去歲冬季換了人。

如今,從馳道上看還不顯。但翻過延綿不斷的土丘,別有一番洞天。登上高處上遠遠朝東望去,卻見夏色迷人如酒,麥子金黃似浪。

田莊煥然一新,大量的荒地被開墾出來,水渠穿插其中。層層疊疊的梯田彷彿九曲連環,風中瀰漫著麥子悠長的韻味。

自從燕綏接手了雲夢田莊,開墾土地、購入家畜、修葺房屋,莊子的人口也迅速增加了起來,煥發出勃勃生機。

此時的雲夢田莊一分為三,一是靠近馳道的小甜村,除了種麥,還沿着官道開了食肆、邸店、布坊、醬坊等涵蓋衣食住行的鋪面,除了莊子的佃農,還雇傭了些夥計在此做活。不但能實現莊子的自給自足,還和來來往往的行商做生意。

二是在小甜村後面,在籬笆緊密環繞的大甜村,種植了大量的地瓜、玉米、土豆等漢代百姓見所未見的高產作物,田地里碩果累累。為了不被有心人發現,大甜村前後守備十分森嚴。

三則是耕戰一體的雲夢山寨了,依舊坐落在山頂。只有前後山兩條僅能容納馬車的窄道通行,前後均順着山勢設三層關卡。

而沿着山頂開墾出來的層層梯田,能夠利用山泉水灌溉。梯田上種植了從系統兌換的高產小麥,畝產最高甚至能達到一千斤,是漢朝本土未改良小麥的三倍,是整個田莊最寶貴的資產之一。

此時,燕綏戴着一頂棕色席帽,着一身竹青色的布袍,穿梭在田埂之間,身後跟着三五個着粗布麻衣的老農。老農們時不時彎腰將麥粒捻起,放在嘴裏細細咀嚼,頻頻點頭,望向莊主背影的眼神熾熱又虔誠。

“今年是個大豐年啊,這夠全庄人吃兩三年了!”

“真是神跡啊,從來沒見過結這麼多穗子的麥子!”

“莊主一定是神仙派來救我們的,以後再也不會有飢荒了!”

他們不知道莊主是怎麼做到的,本能覺得只有神仙手段才能帶來仙種,讓稻穗沉甸甸綴滿了枝頭,產量竟是往年的兩三倍之多。

行至一大片綠油油的田地,這塊的作物莖稈高且直,葉片扁平寬大,線狀披針形,卻是不該出現在這個年代的作物——產自南美的玉米。

玉米不像小麥一樣密密麻麻,反而有些稀疏,每個桿上綴着兩三個豆青色的玉米棒。老農們有些忐忑地解釋說:“莊主,大抵是一開始澆水澆得太多了,就長得不太精神,結的果子少了。”

莊主燕綏抬手掰了一個玉米棒下來,撕開/苞米皮咬了一下,一股青澀的味道縈迴在唇齒之間,問道:“澆水和施肥都記錄好了么?”

農人連忙回道:“都按您的吩咐,讓人仔仔細細都記錄在案,下一批秋玉米保證不出差池了。”

“吸取經驗教訓,下一茬種的時候就有經驗了。”燕綏點點頭,並無責怪之意。

從系統兌換的多穗玉米種子,經過後世的代代改良十分高產,一般能結三到六個玉米棒,畝產能達一千五百斤。梯田也是今歲集結了所有青壯之力剛開墾出來的,用了草木灰和牛糞施了點肥料。

第一次種樣樣都是摸索,能有這個結果不錯了。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好生看着,玉米粒已經有飽滿跡象了,若是下雨,立即搶收。”

見莊主沒有怪罪,老農們鬆了一口氣,連忙應下,又指路道:“莊主,西面那塊地更肥,玉米長得更好,一個桿上綴着四五個哩。”

燕綏應了一聲:“梯田種小麥太難照顧,日後必然是要盡數種上玉米的,這件事你們一定要當成大事來做。”小麥還是適合在平整的土地上種。

眾人對莊主的話一向奉如聖旨,連忙表示謹記在心。

“最近人手可還足夠?”

“回稟莊主,眼下還沒秋收,我們除了看守園子、育種秋天要種的土豆,還有餘力開墾荒地,但就怕一開始收麥,就沒法子開荒了。”

土豆在種之前需要催芽,再移栽到土裏,好在不是什麼繁重的活,完全可以兼顧過來。春天的時候他們已經種過一茬土豆,現在也有經驗。但開荒就不一樣了,需要大氣力。

燕綏負手而立:“沒事,秋收和土豆育種要緊,開荒就慢慢來吧。”

開荒非一日之功。其實現在田莊的產量已經完全能養活所有人了,何況還有造紙、布匹等其他進項。日後種出來的稀奇蔬果,也能賣個好價錢。她掏出望遠鏡,看遠處的菜園子長得不錯,聽說好幾種作物都已經掛果,便決定過去巡視一番。

眾人一眨不眨地看着望遠鏡:聽說這可是莊主經常用的“千里目”神器,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了!他們高興又驕傲,感覺晚上回家都有了談資。

菜園子密密麻麻地豎起了高高的籬笆,更有護衛和農人嚴密看守着這些珍貴的作物。裏面有小燈籠一樣的辣椒、足足有兩掌長的紫茄子。翠碧的西瓜、黃橙橙的甜瓜也結果了,一個個長得滾圓,十分可愛。

燕綏矮下身,尋了幾個水滑的西瓜。蔥長的手指在上面敲了敲,西瓜發出了“咚、咚”地清脆聲,讓人心生期待。燕綏心中一動,舔了舔唇:這樣的美味,自從離開現代,可再也沒吃到過。

她掏出小刀,直接開了一個瓜。隨着“咔嚓咔嚓”的切開聲,鮮紅多汁的瓜瓤露了出來,吃起來又香又甜。

老農們也都分到了一小塊,拜謝燕綏后蹲在地上吃得頭都不抬:

莊主真是太仁慈慷慨了!自從莊主來后,不但讓人頓頓吃飽,還賜下仙果和仙種,不愧是活神仙下凡!

雖然聽說凡間種植仙果和仙種不能延年益壽,但這些好東西都是世間難得的美味,產量還極高,能夠有幸為莊主侍弄蔬果,他們已經很滿足了。

根本攔不住他們跪拜的燕綏微微嘆了口氣:這個年代物質匱乏,底層的百姓完全接觸不到糖,所以一塊小小的瓜就給了他們巨大的幸福感。而他們的頭頂,竟時不時跳躍着只有燕綏能看到的金色數字:

“+1”

“+1”、“+2”

隨着數字的增加,系統“叮咚”聲提示音絡繹不絕。因為太煩,燕綏乾脆把積分提示音給關了。這數字代表着這個世界土著對燕綏的好感度,亦是她和系統兌換物品的特殊“貨幣”之一。

比如她給村民治療高燒的“撲熱息”,就是系統中相當低廉的商品,20片只要200積分。吃一片,退燒立竿見影,隔天就可以收穫一家四五口人幾百好感度,每次使用都是穩賺不賠。

就在燕綏點擊系統的時候,眼前的屏幕瞬間血紅,碩大的四個赤字——“宿主負債纍纍”飄在半空中。

儘管血淋淋的控訴霸佔了整個屏幕,燕綏卻眼睛眨都不咋,直接點了關閉對話框。當初山寨百廢待興,正是用積分的時候,她的確是大手筆了一點。

跨時空兌物系統是燕綏在時空亂流中意外得到的福利,可惜如今已經到了賒賬的上限,彷彿刷爆的信用卡,燕綏必須積極搞些進項才能再兌換。

兌物的途徑一是變賣本土世界的各項物品,與其他系統持有者交易得到積分。比如她曾經變賣土匪窩找到的上古青銅器,得到了一大筆積分,正好用來採購大量玉米和紅薯種子。二是通過攢好感度,一好感度等於一積分,若是基數大,也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這一塊沙土地別的作物難以成活,保水保肥能力弱,但用來種西瓜、紅薯和花生再合適不過。

西瓜可是東漢時候的稀罕物,就連當今天子劉協都沒見過。燕綏粗粗一算:

當初購買了200粒西瓜種子,合計2500積分。第一次種,就算收成差一些,也有百餘枚瓜。

刨去讓管事拉到京城和潁川郡中打理和售賣,以及犒賞留守其餘山頭的部下,自己還能留下數十枚西瓜,於是滿意一笑:“將瓜給先生送去,放井水裏面冰一下再吃十分美味。記得和他說留下裏頭黑色種子,來年繼續種。”

西瓜裏面有非常多的種子,並且大部分種子都是可以發芽的,這樣就可以西瓜生西瓜,瓜瓜種種無窮盡也。

“諾!”僕從連忙小心翼翼地托起瓜,但腳卻沒動:“這瓜……莊主,給哪位先生送?”

聞言眾人的眼中閃過一抹八卦的異色。人人皆知,莊主一直對病弱秀美的賬房先生青睞有加,聽說有好幾次都要留宿賬房先生呢。

但前幾日許褚侍衛他們帶回來一行人,據說為首之人是棄官回鄉的守宮令,出自潁川荀氏的荀孝廉。

聽說見到清姣如明月的荀先生后,莊主在寨子裏日日關照,已經連着幾日都沒下山去見小甜村的賬房先生了。

眾人暗忖:莫非荀先生更得英明神武的莊主青睞,這日後的管事,莫非要變天?於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這隻瓜的去向,誰料:

“給兩位先生都送去吧。”燕綏這想到好幾日都沒見到賬房先生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沉迷喝酒不好好吃飯,連忙又蹲下摘了一隻瓜,給先生補充點礦物質和維生素。

眾人一臉崇敬:不愧是神武的莊主,這是享齊人之福的節奏啊!

燕綏毫無所覺:荀彧着實難勸,她好說歹說,連積分兌換來的稀罕現代物都擺了出來,荀彧依舊是一臉高冷。這位王佐之才,曹操統一北方的首席謀臣,果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收服的,真是讓人發愁。

“唉,我好難……”她嘆了口氣,負手繼續前行。

眾人還以為他依舊為荀彧的堅決辭行困擾。跟在農人後頭的一刀疤臉大漢跺了跺腳,低聲抱怨:“這新來的先生着實無禮,看大王對他多好,一點都不識抬舉!”居然惹得大王煩憂了數日。

聞言另一護衛亦憤憤不平道:“就是,板着一張臉,連個笑都欠奉!”何德何能可以和賬房先生平起平坐。

刀疤臉叉腰:“不就長得高了點白了點,當過官嘛,賬房先生更白,還會吟詩作賦呢!”

“就是,被大王看上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居然還敢對我們大王甩臉色!”

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比起讓女子都自愧不如的賬房先生,新來的荀先生顯然要更俊美,更有男子氣概。

男風在漢代頗為盛行,漢朝天子幾乎都有一個或幾個美男。護衛們絲毫不覺得分桃斷袖是什麼丟人的事情,畢竟自家大王是活神仙下凡,想要什麼俊男美女侍候都不為過。

護衛們痛心疾首,恨不得莊主看上的是自己。若是自己有此殊榮,早直接脫光衣服和莊主鑽被窩了,說不定莊主還會傳授傳說中的雙修之法。

感受到護衛們的殺氣,老農們肩膀縮了縮。他們世代在田莊種地,特別害怕這些土匪出身的兇惡大漢,雖然大漢們在莊主的感化下已經棄惡從善,但還是怪嚇人的,於是連忙快步跟上了莊主。

天色昏黃的時候,燕綏終於回到了山寨的居所。

丫鬟蒲兒連忙迎上來:“莊主,飯已經備好了,可要現在用?”

燕綏漫不經心問道:“今日廚房準備了什麼?”她早就對漢代的吃食沒了期待。想想看,芝麻燒餅都是漢靈帝——也就是剛去世昏君十分喜愛的美食,天子能吃到的好東西尚且如此,鄉野之間的美食就更不用指望了。

“廖大娘烙了白面大餅,聞起來可香啦!”蒲兒不過十二三歲,正是活潑的年紀,開心地說:“另燙了魚片、烤了獸脊肉,因為擔心莊主隨時會回來用飯,我一直放在西廂房的小爐灶上熱着哩。”

也難怪蒲兒開心,在這個連年災荒的時代能吃上飽飯就不錯了,富農也不過吃豆飯、喝菜湯,能用白面烙餅,就着香料調製的大魚大肉,已經是少數貴族的待遇了。

燕綏當然不是漢代貴族,半年前灰頭土臉砸到土匪窩的她,渾身上下都摸不出一塊銅板。不過短短半年後,她不僅是方圓十八寨的大王,還是這座田莊的主人了。

漢代的田莊可以說是一個個“自給自足”的經營單位。大的田莊有武器有糧食,除了種植,還有自己的手工業和漁業,除了偶爾派人出去採購鹽油,完全可以把門一閉,過自己的小日子。

下了山,佔領了田莊,燕綏過得還是土大王的日子——一天三頓飯,還有幾匹綾羅綢緞可以做衣服。

表面光鮮,其實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相當苦逼。這個年代冬天沒有暖氣、夏天沒有空調,吃飯連個老乾媽都沒有,最常吃的就是烤肉。而孜然和胡椒是比黃金還貴重的東西,烤肉的調料田莊裏只有兩味——果醬和鹽巴。

田莊代代傳下來的廚娘除了烤、蒸和煮,連炒菜都不會,調味也完全不在行。燕綏想讓她做個鮮肉餡餅,廚娘就誠惶誠恐直磕頭,唯恐犯錯,根本不敢推陳出新。

燕綏暗道:還是得請個有幾把刷子的大廚才行,她雖然廚藝不精,但好歹看過不少美食紀錄片,理論指導能力絕對是這個朝代出類拔萃的……

燙鯉魚片有股難吃的土腥味,她掃了一眼就興趣缺缺地吩咐:“牽馬來,我們下山去找先生。”也就對着秀色可餐的賬房先生能吃得下去了。

蒲兒抿着嘴笑:“莊主,郭賬房拿着酒去找後院的那位荀先生了。”

燕綏一臉訝然:“這可是新奇事兒了。”

蒲兒笑道:“莊主您對荀先生這般熱情,賬房先生肯定要去看個究竟啊。”

燕綏本能覺得這話似乎有點不對頭,但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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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三國經營田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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