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5
“……”
周圍一片寂靜。
江斂舟都怔了怔,實在是沒想到盛以攔下他為的是說這句話。
圍觀的付承澤人都傻了,他獃頭獃腦地轉過去看了一眼孔懷夢,眼看着孔懷夢跟他的表情如出一轍,才意識到他剛沒幻聽。
挑事的盛大佬……
誇了江斂舟帥?
江斂舟不愧是江斂舟。
如此風雲巨變的場合里,他依舊是反應最快的那個。
他垂眸撞上盛以直直的目光,神色漫不經心,語氣淡淡的:“只是挺帥而已嗎?”
盛以:“?”
大概是懶得自己吹捧自己,江斂舟稍稍一側臉,偏頭瞥了眼付承澤。
付承澤先是一個茫然,但到底是狗腿子做多了,對他舟哥的心思多少是有幾分了解的。
他飛快意識過來,做了一番盡職盡責的補充說明:“舟哥明明帥得一絕,帥得簡直了!”
江斂舟倒也沒太滿意,在心底勉強給這番吹捧打了個60分,放過了付承澤,又輕飄飄看了回來。
他懶洋洋地問:“學會了嗎?”
盛以:“……”
盛以還真沒見過自戀成這吊樣的逼。
本來打算以誇獎為開端、跟這位大少爺拉近一點關係好索要相片的她,這會兒差點沒能按捺住血液里翻滾的衝動給懟回去,正準備開口呢,周芷“噠噠噠”地踩着高跟鞋進來了。
班主任出現得太快,大家全都猝不及防。
周芷一進教室門就皺起眉:“江斂舟,你在那站着幹什麼?是準備站着上我的課嗎?”
江斂舟難得沒回嘴,跟周芷道了聲歉,進了座位。
……實在是出師不利的一個上午。
盛以難得有些鬱悶,抽了語文課本打開攤在了自己的畫上。
江斂舟單手撐着下巴,坐得閑閑散散的,手裏的筆並沒有發揮本來應該記筆記的作用,而是被他在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轉來轉去。
周芷今天在講一篇文言文,這會兒讓大家自己先把課文通讀一遍,再根據下方的註釋理解一下文意。
江斂舟讀着讀着,偏頭看了一眼大概還在鬱悶、始終沒出聲的同桌。
別看盛以一說話就懟死個人,她不開口的時候看上去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跟昨天不一樣,盛以今天穿了校服,長捲髮也紮成了高高的馬尾,有幾縷垂在纖細白嫩的脖頸上。
她露出了耳朵,沒戴任何的飾品,江斂舟微微眯了眯眼,才看清楚她白皙耳垂上的耳洞。
如果他記憶沒出現差錯的話,昨天她戴的大概是個星星圖案的小耳釘,藏在鬢角的髮絲里,躲躲閃閃,忽明忽暗。
到底是今天誇過自己的。
江斂舟再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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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學,大家的心思明顯都還在過去的暑假裏,都沒什麼學習的念頭。
一下課,周芷剛離開教室,班上的人就鬧哄哄地聊開了。
聽見前面的人聊昨晚群里的話題,付承澤才驀地想到了什麼,他轉過頭:“舟哥,盛以,你們是不是都還沒進班群呢?我拉你們進去啊。”
盛以向來有韌性,根本不是認輸的人,雖然今天開局不利,但想着一張照片一百塊,一節課的工夫,她又滿血復活了。
讓江斂舟誇自己一百遍太難了,對比起來,盛薇的錢更實際一些。
正盤算着該怎麼勸說江斂舟同意讓自己拍點照片,聽見付承澤的話,她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
盛以拿出了手機,滑動了兩下,眼看着江斂舟也正看着手機,只覺得這好像是一個加好友的不錯的時機。
付承澤動作很快,說話間已經把盛以跟江斂舟都拉了進去,還不忘介紹:“群里還挺熱鬧的,等熟了大家可以一起開黑。”
盛以先進去的,抬頭看了一眼群名,緊接着便看到系統提示——
【“付承澤”邀請“jlz”加入群聊】。
她目光頓了頓。
下一秒,她便收到了系統提示。
【你被群主移出群聊】。
盛以:“?”
她沒忍住,瞥了一眼江斂舟的手機。
好的,她一秒心理平衡了。
付承澤一愣,連忙道:“對不起!我拉錯群了!剛那個群是我的,嗯,那個……遊戲群遊戲群。”
江斂舟:“……”
盛以:“……”
盛以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看到的群名,【在(7)班活下去】,雖說怎麼看怎麼不正經,但還是怎麼看……
都是他們班的群吧?
此時,【在(7)班活下去】的群聊里,已經炸開了鍋。
【鍾成傑:我靠,付承澤你瘋了嗎?你剛拉的誰???】
【葉星瑞:媽的我手都在抖,幸好傑哥眼疾手快,你們說舟哥看到了多少?】
【李俊陽:……應該沒看到什麼吧?不過我們也沒講舟哥壞話,全都在吹他,看到也沒什麼啊。】
【鍾成傑:你說的是八卦舟哥跟新同學什麼時候會幹起來這件事嗎?】
【李俊陽:……】
付承澤頭也不敢回,把江斂舟跟盛以拉進了真正的班群,悄無聲息地轉過頭,佯裝翻起了課本。
雖說被演了一遭實在不怎麼爽,但怎麼說還是有了個能開口的好機會。
盛以長這麼大都沒什麼求人的經驗,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設,這才轉過了頭。
她說話向來是沒什麼語氣的,聽起來很酷的冷冰冰的味道。
這會兒,盛以極為難得地放軟了腔調,叫了他一聲:“江同學?”
江斂舟頭也沒抬。
盛大小姐打小哪被這樣對待過,脾氣沒忍住冒起來些,但想到自己的周密計劃,又堅韌不拔地把自己的氣性給這麼按了下去。
她笑了笑,聲音放得更軟了一些,再試探着叫:“同桌?”
江斂舟這次浮皮潦草寫着題目的手倒是頓了一下,似乎是掀了掀眼皮,但還是沒動他那顆金貴的腦袋。
盛以真心覺得這位大少爺脾氣實在不怎麼好,但此時有求於人,她灌下去幾口水、腦子也冷靜了下來。
最後腦子裏靈光一閃而過,翻出來個稱呼,張了幾下嘴、她頗有些艱難地開了口:“……舟哥?”
不知道是被這個裝逼得不行的稱呼給取悅到了、還是被盛以煩到了,江斂舟這會兒終於掀了掀眼皮看向她,往後輕輕一靠,語氣聽上去有幾分冷淡:“叫魂兒呢?”
明知道此時的思維不能出現偏差,但盛以還是沒能忍住發表了一句感慨:“你居然能講兒化音,真挺難得。”
盛以是個土生土長的明泉人,明泉人講話大都自帶兒化音。景城在南方,來這碰到的大家普通話倒也都挺好,就是講的每一句話,盛以都得在心裏默默補足一個兒化音。
這會兒聽見江斂舟這麼自然的發音,盛以都難得有點他鄉遇故知的感動了,朝着江斂舟比了個大拇指。
江斂舟:“?”
他大概是覺得自己這同桌的思維也太跳躍了,“你叫我就為了說這個?”
那倒不是。
盛以的思維又跳了回來,接上那個難得的話題,“剛剛那個群是有點問題的吧?”
江斂舟自然不傻,早也看出來了,但神話就得有神話的自覺,他被人天天討論太多了,早已習慣成自然。
隨便應了聲:“什麼問題?”
盛以胡編亂造:“我比你進群早一點兒,看到了一些消息,見他們在誇你帥。”
江斂舟看着她,覺得今天的盛以確實有幾分不對勁。
他懶懶地從桌肚裏摸出來一顆薄荷糖,撕開包裝抿進嘴裏,聲音有些含糊:“那不叫誇,那叫陳述事實。”
“……”
盛以真的很想罵回去。
但她忍下了所有的衝動,壓低了聲音,開口跟他商量了起來,很循循善誘的:“舟哥,你既然長這麼帥,有沒有做模特的想法?你這臉放着不用也太浪費了吧,沒想過靠臉賺點錢?”
“咯嘣”一聲,江斂舟把嘴裏的薄荷糖咬碎了,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的。
頂着盛以滿含期待的視線,他輕鬆地搖了兩下頭,“沒想過。一來嘛,我這渾身上下最不值一提的優點就是帥;二來嘛……”
他稍稍一頓,散漫地笑了起來,“我有的是錢,賺錢做什麼?”
Bking盛大佬有點心酸。
幾個月前,如果有人問她有沒有興趣賺錢,她也只會覺得那個人腦子裏有泡。
拜託,她像是會缺錢的樣子嗎?
但現在,盛以充分結合自身實際、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話不能這麼說。古人說得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現在不缺錢不代表以後不缺錢;再說了,你現在就算有錢,那都是你父母的錢,你花得肯定沒那麼理直氣壯對吧?萬一哪天你家裏把你卡停了,你豈不是想給你女朋友買束花都買不起了?”
江大少爺看起來弔兒郎當的,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但好在這次沒反駁。
盛以自覺成功一大半,只覺得盛薇的錢都快在她眼前招搖了,連忙乘勝追擊:“我這兒呢,正好有一個挺不錯的生意跟你談談。我有個朋友,她最近想收一批模特照用來畫畫,要求是模特夠帥,保證非商用、也不會做什麼違法勾當,我給你拍點照片賣給她,得了錢我們平分,怎麼樣?”
原來這一上午就是為了這。
江斂舟明白了過來,又摸了一顆薄荷糖出來在手裏把玩着,也不說話,看上去彷彿是在認真思考的模樣。
盛以愈發覺得有希望,朝前傾了傾身子,離江斂舟近了幾分。
江斂舟隱隱約約地好像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很淡,很淺,如同抓不住的風般在鼻尖打了個轉,試圖去細細分辨時,風早已輕笑着遠去。
留下的是一瞬間的怔愣和說不清的想要抓住卻已然溜走的悵然。
他稍稍一抬眼,目光恰好對上女孩子眼角的痣。
她聲音壓得很低,昨天分明還是沒什麼情緒又有些裝逼的模樣,這會兒卻意外地放得有些軟。
女孩子大概是看他沒反應,催促着又叫了他一聲:“舟哥?”
……
付承澤好大會兒沒怎麼聽見後面兩位大佬的動靜,儘管膽戰心驚怕得要命,可心裏又實在是好奇,偷摸地把筆往身後一扔,演技倒是挺好,還給自己配了台詞:“我靠,我筆怎麼都掉了?”
說著,他轉過身彎下腰去拾筆,眼睛卻趁機往後瞄。
這一看,付承澤都愣在了原地。
江斂舟靠在椅背上,盛以傾着身子、看着江斂舟,付承澤自然是看不見盛以表情的。
——但卻能看見江斂舟的臉。
付承澤跟江斂舟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一直以來都是好哥們兒,自然對江斂舟的了解要比別人多不少。
比如這會兒。
儘管江斂舟什麼都沒說,甚至表情好像都一如既往地淡淡的。
可付承澤就是能夠感覺到——
江斂舟爽到了。
不是以往的拿了第一、抑或者在籃球場上叱吒風雲時的爽到了,而是一種付承澤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有點騷氣意味地……爽到了。
江斂舟緩緩開了口,頂着盛以滿含期待的目光。
語氣挺裝,但付承澤一聽就知道這位爺心情那叫一個好。
“拍照賣錢?”江斂舟問,眼看着盛以應聲,他故意停頓了下,而後慢吞吞地把手裏玩着的那顆糖沿着桌面推給了盛以。
似笑非笑的,很欠揍的模樣,
“那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