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4
四人討論的五分鐘時間過得很快。
只是這五分鐘裏,別組的諸位同學們顯然好奇心有些旺盛了一些。
隔得遠的就正常討論,離得近的壓低了聲音也要討論。
池柏感覺自己的手機連續震動了好多下,趁着周芷接了個電話的工夫,飛快低頭瞥了一眼。
……剛才還只有8名成員的【在(7)班活下去】,這會兒已然有了15個人,而且還在陸陸續續顯示有新成員進入。
人多力量大,微信消息就這麼一會兒已經99+了,池柏都沒來得及把聊天記錄看完,只能看到最後鍾成傑崩潰的發言。
【鍾成傑:你們要是真好奇就自己去問舟哥不行嗎?關於他的事你們問我幹嘛?!】
【葉星瑞:說得好。】
【葉星瑞:那你覺得我們敢嗎?】
池柏:“……”
他緩緩把手機又塞進了桌肚裏。
倒也不怪大家對江斂舟如此好奇、又不敢明着好奇,實在是過去這一年裏,“江斂舟”這個名字如同自帶熱度一樣,整個景城一中無人不知。
成績好就算了,長得帥成這樣也就算了,他家裏背景也在學校隱隱有所傳聞。
這個年紀的學生還大都對家庭背景這種東西沒什麼感知,但論壇里掛過一個匿名帖子,裏面有張照片,拍的是林副校長對着一個男人態度熱絡到近乎點頭哈腰的樣子。
恰好,那個男人還真有人見過,據目擊者稱那就是江斂舟他父親,高一開學的時候來替他開過一次家長會。
當天論壇里的大家還半信半疑的,結果那個帖子連夜就被刪了,反而讓這個傳聞顯得愈發可信了起來。
更何況江斂舟本人看上去也沒有多好相處,追他的女生一數一大把,這位哥倒是丁點不心動。
任憑各種關於他的傳聞滿天飛,江斂舟永遠拽天拽地,輕飄飄地當著他的年級第一,活成了一個神話該有的樣子。
……
池柏回過神的時候,周芷已經接完電話回了教室。
她一聲令下,聊八卦聊得還沒盡興的大家便戀戀不捨地陸續轉了回去、又坐正了。
付承澤轉過身之前,沒忘記把幾張寫了微信號的紙收了回去。
拜託。
這可是他在一片刀光劍影中活下來后應得的東西!
人只要活得久,果然什麼都能見到。
在今天之前,他哪能想到堂堂江大少爺也有被懟得一時間沉默了的時候呢?
周芷雙手撐在講桌上,問:“怎麼樣,大家都記住小組成員的名字了嗎?”
大家稀稀拉拉地應了幾聲“記住了”。
名字記住了沒不知道,江斂舟的八卦倒是又記住了一堆。
-
畢竟是開學的第一天,並沒有什麼大事。
只是開了個班會,領了下新教材,又被組織看了場開學典禮,下午早早地就放學了。
晚上回家后,外婆已經準備好了晚飯,聽見院子的門響動,連忙迎了出來:“阿久回來了?怎麼樣,新的學校還適應嗎?”
盛以點了下頭,露了個笑容出來:“環境不錯,老師們都很和善。”
外婆放了大半的心,追問:“新同桌呢?你們處得不錯吧?”
……盛以狠狠回想了一下。
說實話,江大少爺實在不是什麼脾氣好的主。
而盛以話本就不多,還句句都帶着把天聊死的氣息。自打那句“原來我今天早上拒絕的人就是你”之後,之前總拚命打圓場的付承澤也不敢開口了。
她當然知道今天早上拒絕的男生並非江斂舟,但付承澤不敢肯定啊,小眼神猶猶豫豫的,想問什麼又怎麼都不敢問的樣子。
沒了付承澤,盛以又一直在低頭畫畫,兩個人一句話都沒再多說。
Bking們的盛世對決,氣氛那叫一個冷,付承澤硬生生在這南方的九月天裏打了個寒戰。
腦袋裏想的是一回事,怕外婆擔心,盛以嘴上說的又完全是另一回事:“嗯,他人挺好的。”
外婆滿含期望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多說點。
盛以:“……知道我不愛坐窗邊,他還主動把靠過道的位置讓給我了。”
個屁。
外婆一聽,刷地就放下心來,樂得眼睛都笑出了些褶皺:“那就好,下次把你同桌請來家裏玩,外婆做好吃的招待你同學。”
盛以向來不愛說謊,坦誠至極,此時堪稱是昧着良心點了下頭。
等吃了晚飯,盛以剛想幫忙收拾一下,就被外公外婆趕進了房間,讓她好好學習。
外公還言之鑿鑿的:“就你這嬌生慣養長大的,還幫我們老兩口收拾,快進去,別給我們添亂就行了。”
“……”
幾乎是掐着點的,盛以剛進房間坐下,就有視頻電話撥了進來。
盛以看了一眼,盛元白的。
盛元白是盛以的堂哥,盛家作為明泉市的大家族,這一代人丁還算興旺。
盛元白排行第七,而盛以則是年紀最小的一個,排第九。
親近的人都叫她“阿久”,便是“九”的諧音。
她接了電話,沒什麼表情的:“哥?”
“阿久,”盛元白叫了她一聲,背景音里稍稍有點嘈雜,依稀能聽到女孩子講話的聲音。盛元白走開了幾步,才又叮囑她,“爺爺奶奶挂念着你呢,你等會兒往家族群里發張照片什麼的讓他們看看。”
她哪來的照片。
雖說如此,盛以還是乖乖應了一聲,盛元白正準備掛電話,盛以驀地開了口,聲音也罕見放軟了幾分:“那個,哥……”
“別叫我!”盛元白語速驀地放快,“小叔今天告訴我,要是他再發現我偷偷給你錢,就把我送我爸那去。”
盛元白的爸媽都在國外,他在國內沒人管,那叫一個自由自在,丁點不想出去。
盛以:“……”
不愧是跟她最親近的堂哥,她都還沒開口呢,他就知道自己想講什麼。
盛以試圖賣慘:“我今天都沒錢吃午飯了。”
盛元白“嗯”了一聲,很是了解:“你又把生活費拿去買顏料了吧?”
“……”
盛元白很同情她的樣子,只是嘴裏的話一句比一句冰冷:“你找到你們年級第一了嗎?讓你們年級第一誇你的畫一百次而已,你大不了求求他嘛,小叔也不是在真的為難你。到時候你回明泉了,哥帶你吃香的喝辣的還不行嗎?”
找是找到了。
但求求他、讓他誇自己一百次……
盛以很真誠:“那我不如去死。”
賣慘沒成功,盛以掛了電話嘆了口氣,翻了翻相冊,沒翻到什麼照片。
正好這會兒彈出來個微信好友申請,付承澤的,盛以就給通過了。
【付承澤:盛同學,這是今天拍的班級大合照電子版,你留存一份吧。】
【阿久:嗯。】
頓了頓,盛以又補了個:【謝謝。】
付承澤一瞬間只覺得受寵若驚,只覺得我靠別看大佬不愛理人,還挺有禮貌啊。
他心思又活絡了起來,想着今天江斂舟跟盛以之間的氣氛都那樣了,他得趕緊做點好事不留名才行。
付承澤邊打字,都快被自己給感動了:【我本來沒想起來的,還是舟哥提醒了我記得也給你發一份,我才趕緊過來加你了。】
盛以一個標點符號都沒帶信的:【行,那我明天到學校謝謝他。】
付承澤一驚,整個人都快從椅子上跳起來了,十指如飛,只想讓盛以趕緊打消念頭:【別別別,千萬別,你當面說舟哥肯定會害羞的!】
【他這種大家族的有錢大少爺,臉皮真的可薄了!】
盛以沒再看付承澤的鬼扯,點開那張今天拍的班級合照,雙指放大細細觀摩。
她站在第二排的左半側,一貫的冷淡表情,在一眾穿校服的同學裏分外顯眼。
盛以放大到了臉部細節看,越看越滿意,就差對着自己的照片吹點彩虹屁了。
手指稍稍一移動,盛以頓了頓。
——站在她左上方、跟她的表情冷淡得如出一轍的她的同桌,江斂舟。
和她不一樣的是,江斂舟倒是穿了校服,藍白色的T恤,很乾凈的樣子。
發色烏黑,發梢微微遮了些眉,眼睛是清透的黑色,一雙桃花眼飛揚又囂張,儘是少年氣。
饒是對他第一印象實在算不上好的盛以也不得不承認,哪怕是站在都穿了一樣校服的人群里,這位新同桌依舊耀眼奪目。
粗俗點講就是。
帥得一比。
盛以默了默,把合照截了一下。
為了保留自己美貌的完整,盛以還是不可避免地截到了江斂舟半邊臉,連帶着他清瘦有力的右臂。
把照片發進了家族群里,家族群很快有人出現。
【小姑姑:我們阿久寶貝就是漂亮!】
【盛源睿:那是,不看看是誰的妹妹。】
……
盛以眉目舒展地看着家族群誇自己,還沒享受幾秒呢,盛元白又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盛以頂着一腦袋的問號接通了。
視頻里出現的卻不是盛元白,而是一張放大的女孩子的臉,伴着她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啊啊啊!阿久寶貝,你左上方那個男生是不是本人超超超級帥!雖然沒看到全臉,但我的帥哥雷達在滴滴滴直響!”
盛以:“……”
而後是盛元白有些無奈的聲音,他似乎拉了那個女孩子一把:“薇薇姐,別嚇着阿久。”
盛薇這才稍稍退開,只是表情卻仍舊激動得不行,目光熱切得都快要化成實質了。
盛以有些艱難地回答:“還行吧。”
“還行?!我靠,能讓阿久說還行的男生,那得帥到什麼地步去啊!”盛薇的快樂此時已然溢於言表。
這麼誇張的話,盛元白竟然還點了點頭附和:“這倒是。”
盛以:“?”
盛以不想跟他們討論這麼沒意義的話題,她語氣淡淡的:“有事就說。”
稍稍一頓,她補充了句,“介紹對象免談。”
盛薇搖了搖頭,又湊過來了。
“阿久寶貝,姐姐不求你別的,你給我拍幾張這個男生的照片行吧?”
盛以:“?”
盛以:“你看我像腦子有泡的樣子嗎?”
“……”盛薇試圖講道理,“我在跟我幾個姐妹打賭,每個人發一個生活里見過最帥的高中生的照片,我輸得褲衩子都快沒了。阿久寶貝,你這就是我最後獲勝的希望啊!”
盛元白先行吐槽了一句:“你們沒事的話能不能去打會兒工,天天賭的這都是什麼無聊的東西?”
盛以深以為然,絲毫沒覺得這個賭有什麼意義。
她在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心早已經冷得不行,這會兒丁點沒心軟,直接就準備掛電話。
盛薇:“一張一百塊。”
盛以頓了頓,看向視頻里的盛薇。
盛薇:“十張以上的話,我再送你那套你想要了很久的特別貴的畫具。”
盛以微微一笑:“薇薇姐,錢不錢的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是見不得你輸罷了。”
盛薇:“……”
盛元白:“……”
-
隔天一早,盛以就出了門。
她到教室里的時候,班上還沒什麼人。
盛以也沒在意,自顧自拿出了張畫紙畫起了畫。
她畫畫的時候向來專註,陸陸續續有人進教室聊起了天的嘈雜,也都被她屏蔽得一乾二淨。
直到她打完一道陰影,盛以抬腕看了一眼時間。
離第一節課上課還有五分鐘,班上的人快到齊了。
她向外一瞥,正好看到那位帶着幾分散漫的身影從窗邊經過。
盛以微微一頓,擱下手中的筆,連人帶椅子往後挪了挪,椅背抵在了后桌的桌前。
后桌:“???”
沒時間解釋了,盛大佬轉過頭朝着后桌稍稍一點頭以表歉意。
當然,后桌顯然是沒get到她的意思的。
正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有些疏懶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最後在盛以旁邊的過道上戛然而止。
周圍的人都不可避免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盛以抬眼望去,昨天拍大合照時立在她左後方的少年此時正垂着手站在她面前,校服很乾凈。
人更乾淨。
他也沒說話,只是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
周圍的人倒都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讓讓。
大家的目光便又齊刷刷地聚在了盛以身上。
帶着幾分緊張卻又感覺真他媽刺激的意味。
不負眾望的,盛以沒動。
她的表情向來冷淡,挑眼看人的時候眼尾上揚,自帶一種說不清的挑釁意思。
氣氛有點僵。
付承澤手心都捏出汗了,這會兒正想充當和事佬、免得待會兒被炸成骨灰呢,就聽見盛以清了清嗓子。
江斂舟站的時間有點長,早起的睏倦讓本來就脾氣不好的他更是不爽,語氣帶了兩分不耐:“你到底……”
“想怎麼樣”都沒說出口。
盛以已然跟他同時開了口,語氣仍舊沒什麼波瀾的,“你今天……”
江斂舟:“?”
他單挑了下眉,示意盛以繼續說下去。
付承澤不止是手心,額頭都開始冒汗,滿腦子演練盛以可能會說的話——
“你今天別進去了”“你今天下課我們倆天台見”,還是更直接一些的“你今天就會死在我面前”……?
越想越恐慌。
緊接着,周圍所有人便聽見在一片寂靜里,盛以用她那特別的bking找事無敵挑釁式語氣,將剛才那句話講了下去。
“……挺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