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彷彿是涓涓細流在輕微流淌的聲音。
眼前恍惚多了淡藍色的靈力光,手腕溫熱,不斷有溫暖的力量傳遞進來。
睏倦得眼皮直打架,虞花妤掙扎着睜開眼,又疲憊得合上。
她冷得摸了摸手臂,又將自己蜷縮得更小一團,憑着記憶里的方向往冰冷的牆角倒,卻碰上一陣熱源,虞花妤半夢半醒地伸手去摸,剛觸碰到溫熱的肌膚,小手立刻被溫熱的手掌摁回了身前。
虞花妤被困意裹挾,乖乖地順從,鼻尖若有似無的清冷的香氣,她忍了忍,還是忍不住把頭朝熱源靠了靠,對方似乎一僵,衣服摩擦聲響,似乎還要將她推開,虞花妤半夢半醒地小聲嘟囔,“好冷……”
“……”
那抵着她肩頭,要將她不留情推開的手似乎頓了頓,最終沒有再推拒她。
虞花妤安心地靠着身旁的熱源,無意識地越挨越近,像是在漆黑的暴風雪夜裏,全身濕冷地走了大半夜,抬頭忽然看見了遠處的小屋裏,亮起了暖意的柴火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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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久沒這麼安心地睡着過了。
虞花妤舒服地伸個懶腰,晃晃腦袋,睜開眼來,一望過去昏暗的洞穴岩壁,摻着着熟悉的結界藍光。
伸展的手在空中僵住,出息了,在深淵秘境睡得這麼香。
“……”
咦,她來這裏幹什麼來着?
虞花妤盯着淡色的結界反應了一會,哪裏怪怪的。
瞥見對面牆角下,挨成一排造型不一的小兔子,想起來了。
她偷摸着沒離開,是想給南執硯送小兔子,估計是製作中靈力快枯竭,暈過去了。
得趕緊走了,萬一南執硯回來,冷着一張漂亮臉不理她,她要做噩夢的——
虞花妤錘了錘蜷縮睡着而壓着不舒服的腿,剛要站起,忽然覺得奇怪,她做的小兔子為什麼在外面。
結界的顏色也比往日更深,彷彿她是在結界之內,看向結界之外?
虞花妤登時瞪大了眼。
“醒了?”
虞花妤猛地一回頭,書案之後,南執硯懶懶地支着下巴,把玩着手裏的泥塑小兔子,神色淡定,彷彿絲毫不覺得把她帶進結界裏,是什麼挑釁岐寞宗的大事。
“……”虞花妤哽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問,“師兄把我找進來,是有什麼事嗎……”
小兔子的腦袋被捏在修長的手裏,彷彿隨時會因手主人心情不好而斷腦袋,看得虞花妤心驚肉跳,他該不會是把她搞進來殺了,方便處理屍體吧……
南執硯慢條斯理地反問道:“師妹大半夜守在外頭,有什麼事嗎。”
虞花妤撓了撓眼下的皮膚,怎麼感覺他去秘境裏大開殺戒以後,心情好上許多,好像不和她計較之前的事了?
一見有可趁之機,虞花妤誠摯地雙手合十拜託,簡單說了賭約的事,積極提出幫忙找鎮鬼符,此外,師兄如有任何需要她幫忙的地方,必將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虞花妤搜腸刮肚地想還能提供什麼價值,南執硯忽地問起,她如何知道鎮鬼符的事,虞花妤將疏邪安排的事說了,隱去傳遞消息那段,只說要幫忙找,不然不給解藥。
“他沒給你解藥?”
虞花妤搖搖頭。
見南執硯蹙起眉頭,虞花妤以為是嫌她聽人命令,小聲辯解說,“不答應他也沒辦法,我打不過他呀……”
她的聲音更低,“師兄,那賭約的事……”
瑩白的指尖輕點在小兔子的耳朵上,南執硯垂眸似乎在想些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虞花妤心裏那點希望小火苗都被點沒了,她壓壓嘴角正要嘆口氣,南執硯忽地應聲答應。
虞花妤呆楞片刻,強壓下要驚呼的雀躍,“那我們什麼時候去秘境,我需要一起去嗎?還是師兄你搞定以後,我再露個面就行?”
“沒說替你過秘境。”南執硯涼颼颼地看她一眼,“我教你如何過,你自己去完成賭約。”
虞花妤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合著就是給她當補習老師,她自己去考試。
虞花妤一瞬間想出數種借口,被南執硯一一駁回。
聽着南執硯說她方才汲取了他的靈力,功力大漲許多,修鍊一段時間,完全可以取巧地過秘境,虞花妤不甘心地還想掙扎,被南執硯睨一眼,修行這麼差,還不勤加練習,哪一日就輕易被人取了性命。虞花妤沒辦法,硬着頭皮答應。
“師兄,咱們練習的時候,應該不放鬼火吧……”
南執硯虛起眼看虞花妤緊張不安的樣子,一早看出來,她尤其怕鬼火。
虞花妤避開南執硯的視線,生硬地岔開話題,“那我們怎麼練習呀……”
“夢裏。你有了我的靈力,我可以入你的夢中。”
虞花妤登時直起身,滿腦子亂飛的浮想聯翩。
她清咳兩聲,強行裝正經地問,“是那樣那樣的夢嗎。”
南執硯歪着頭打量她,“哪樣。”
雙修!
啊不是……虞花妤趕緊打住,清醒一點,怎麼可能是雙修。
都在夢裏了,那必然是……
神交!!
“!!!”意識到得出什麼驚天可能性后,虞花妤深呼吸,飛快地眨眼。
即將脫口而出的回答,偏偏被理智把關的死死的。
耳根紅得不行,虞花妤神色淡定,“那樣的……”
南執硯眉毛稍抬,看着虞花妤雙頰的紅暈,忽然逗趣似的輕笑,“應該如師妹所想。”
妖孽精緻的臉上,漂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撩人又蠱惑。
虞花妤的腦內飛馳而過一輛高馬力的快車,朝幼兒園的反方向踩足馬力狂飆。
出了深淵秘境,她積極地前往煉法天壇,頭一回也來清晨打坐。
肆願看見她很意外,尤其是來打坐還一副歡喜雀躍的樣子,不等他問,虞花妤神秘一笑,“賭約我贏定了,回頭分你靈石。”
將十封信交給肆願后,她學着其他弟子的模樣打坐修鍊起來,留肆願一臉懵逼。
虞花妤有模有樣地打坐,心中的雜念稍微散去些,冷靜下來想想,師兄這麼純情,不太可能真的和她修點別的吧,友好地面對面坐着,在夢境裏純潔手把手教學的話,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抱着羞澀的小心情,迎來一天結束,虞花妤滿懷期待地睡着。
次日清晨,天剛露魚肚白。
肆願遠遠看見熟悉的身影飄忽地遊盪向煉法天壇,他上前一把拍上虞花妤的肩,“你怎麼回事,沒休息好?”
虞花妤恍惚回頭,“我睡得特別好……”
肆願皺着眉頭不信,虞花妤伸手比劃,“我還夢見了這——么大的一個絕世美人。”
肆願覺得,她還沒醒。
又過了幾日,肆願撞見虞花妤眼下發黑,“你好憔悴啊,又夢見大美人了?”
虞花妤反應好半天才回頭看他,眼裏似有淚花,“聽我一句肺腑之言,美……色……誤……人……“
下一秒就暈了過去,慌得肆願趕緊扶住她。
又過幾日,肆願見虞花妤飄忽在路上,時左時右,眼看要踉蹌摔倒,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你不是要死了吧?”
“怎麼會。”虞花妤笑笑,擺擺手表示不用扶。
“真的沒事?”
”沒事。“她虛起眼望向遠方的青山,“欸,那邊是不是有座橋?我好像還看見老虞家的的太奶奶了,她在招手讓我過去呢——”
肆願:“你別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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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熱衷於睡眠,到恐懼睡眠,不過幾日。
虞花妤痛定思痛,發誓這輩子都不睡了。
可她的努力在一念修行咒就困的身體本能面前,毫無戰鬥力。
睜開眼,熟悉的地方,她又回來了。
美麗的東西都有毒。
果子有毒,美人有劇毒!!
漆黑的深夜,陣陣淅淅瀝瀝的雨聲。
雨水敲打恢弘宮殿,順着飛檐落下,飄落在被無數鬼火狂追的虞花妤的肩上。
她好不容易躲開,念動咒法,試圖從夢中清醒過來,捏決的手被飛來的靈力繩索一把綁住,整個人被繩索壓在門板上。
寂靜無人,幽幽寂黑的迴廊,風穿堂而過,繞過廊下拐角的陰影處。
廊下的兩人正緊張對峙着。
“師兄,你一下子來這麼——!”
虞花妤被困在門板上,一道淡藍色的靈力繩索死死束縛住。
她小幅度移動手臂,試圖掙扎開來,繩索更加勒緊,加倍將她往門上摁。
啊啊好痛!
虞花妤氣息不穩地抬頭,咬牙切齒地看着面前的人。
男子懶散地倚着壁柱,一身雪白衣袍襯得身形頎長。
容貌俊美,精緻的五官利落分明,抬眼看她的時候,一雙瀲灧漂亮桃花眼,似笑非笑。
南執硯慢條斯理地走到她的面前,輕輕抬起左手,漂亮的指尖上燃起一小簇詭譎幽暗火光。
火光的熱度帶着壓制性的力量,如刀鋒凌厲。
再離近一點,她的漂亮臉蛋就要刮花了。
“不許哭。”妖冶的桃花眼危險地微眯起,“連鬼火都怕,還想賭贏?”
虞花妤強壓下眼裏的淚花,兇巴巴地看回去,“師兄,你是不是在藉機報復之前的事情。”
她才剛能看見鬼火不怕得發抖,他就逼着她要打敗鬼火。
南執硯勾唇,“師妹說說看,之前是什麼事?”
“……”
虞花妤緊咬下唇,囂張氣焰少了一大半。
但剩下的一丟丟沒能被嚇滅的囂張火花,勇猛地支棱起她不輕易屈服的反抗精神。
她虞花妤是什麼人。
是被人放在刀俎上,也要爭取冰涼的屍體能把刀鋒磨鈍,儘可能達到兩敗俱傷目的勇士。
多少個曖昧夜晚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寡女單方面被鬼火恐嚇得淚都不敢流。
他說要那樣那樣,她還以為就算不那樣那樣,起碼也能沾邊點那樣那樣,結果每天晚上這樣這樣!
連日的睡眠不足,讓不服氣的小火苗瘋狂竄起。
虞花妤勇敢地瞪回去,“南執硯,來啊,有本事別放鬼火,打一架啊!”
她不死心地擺脫禁錮,手腕都被勒紅,隱約見血痕了還不肯放棄,手腕掙脫束縛,忽地穿過鬼火就要反擊他——
南執硯低笑了一聲,下一秒,火光滅了。
虞花妤眼前一黑,身體一沉,彷彿墜入了無盡的黑暗裏。
只聽見他清冷的聲音,懶洋洋地說了一句,“叫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