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假裝一聽 [本次航程乘客1人。]……

40. 假裝一聽 [本次航程乘客1人。]……

第四十章

這是岑青檸幻想中的場面。

衣衫凌亂的機長將她困在牆上,手掌扣住她的手腕,強硬的動作間沒有任何溫度。

胸膛壓下來,抵着她。

指節捏着她的下巴,他的手指比她想像的更長。

喻思柏醉意上頭,耐心不多,捏住軟腮一用力,迫使她張開唇,舌尖抵入,直至喉嚨。

細小的嗚咽刺激神經。

他冰冷的怒意傾瀉,攪弄得她五臟六腑都亂成一團。

岑青檸肺里的呼吸越來越少,身體發軟,他身上濃郁的酒氣熏得她昏昏沉沉,似乎她也醉了。

牆壁的涼意順着夏日輕薄的衣衫往裏鑽,她打了個顫。

“冷?”他微頓,敏銳地感知到掌下這副身體的顫抖,舌尖退出來,嗓音低啞,“這不就是你想要的?”

岑青檸像死了一次,茫然只知道喘氣,還未開口,身體忽然懸空,轉眼變換了位置。

腰間他掌心的溫度灼熱。耳邊一陣響動,像是東西被推到地上。

她被放在矮柜上,他又親上來。

又重又狠。

岑青檸後知後覺他在生氣,指尖緊攥着制服,暗暗吸氣,咬了一口嘴裏作亂的舌尖。

動作輕得像是**,他倏地頓住。

沉寂的空氣里只有粗重的喘|息。

他的,她的,分不清是誰的。

岑青檸趁着這個間隙使勁一把推開他,他沒有防備,踉蹌退後半步,停在那裏。

“你喝了多少?”她嗓音微沙,唇角又麻又痛。

岑青檸用發顫的指尖去摸索開關,胡亂按了一個,幽幽的壁燈亮起,落下一隅昏黃的光。

喻思柏站在光里,衣服皺得不像話。

他抬手隨意抹了下唇角,指尖濕潤,抬眼看向矮柜上的女孩子,漂亮的、柔弱無辜的面龐,雙頰潮|紅。

她就是這樣一次次哄着他踏入陷阱。

“以前找過嗎?”喻思柏盯着她迷濛的眼,忽然問,“我看的漫畫,每一個主角,你都要照着找一次?”

岑青檸難以理解他話里的意思,茫然地看着他幽暗、壓抑的眼睛。

喻思柏上前半步,女孩子起伏的胸膛幾乎要撞上他的,他不退反進,雙手撐着矮櫃,嘲諷道:“和機長同居的日子?你前後看了幾個機長?”

她因缺氧反應遲鈍:“我……我以為你知道。”

“菠蘿罐頭”和東川航空合作的事,他們公司人盡皆知,她去的時候從沒掩飾過身份。

簽合同的時候,她明確提出要喻思柏為她提供諮詢。

只是他拒絕了。

喻思柏扯了扯唇:“知道?知道模擬艙是簽約禮物,還是你故意讓喻思楊支開我?”

岑青檸臉色一白,忽然明白了他的怒氣從何而來。

她張了張唇,喉嚨像是被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怔怔地和喻思柏對視,手腳發涼。

他知道了……她故意讓喻思楊支開他。

喻思柏傾身向前,盯着她的眼睛:“你想要的不就是這個?”

他沒想要她的回答,拇指用力按住她的唇,低眼看着紅艷的唇上的牙印,後悔沒更用力。

喻思柏緩慢抬起眼,壓着聲問:“畫完之後呢?你是不是從來沒認真考慮過我們的關係,把我耍得團團轉是不是很好玩?嗯?”

他咬緊牙根,嗓音喑啞,最後問:“岑青檸,你敢坐我的飛機嗎?”

岑青檸不知怎的有點兒委屈,眼眶發紅,小聲道:“我想告訴你的,等你這趟回來之後。”

她只是,只是害怕。

喻思柏神經猛跳,她只是稍稍露出委屈和柔弱,他就忍不住心軟,可這是不是她的又一次算計?

她做慣了這副模樣,半真半假,惹人憐惜。

酒勁一陣陣湧上來,他已經在失控的邊緣。

喻思柏用僅剩的理智和她拉開距離,攥緊拳,指骨泛白,往門口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岑青檸望着昏黃燈下綽綽的人影,五色琉璃的彩光斑駁映在他的肩頭,顯得那麼冷。

許久,她聽到他啞聲說:“小公主,你該換機長了。”

-

周六晚上七點,岑青檸被黎芹護着從漫展出來,上了安排好的車,出發準備去吃飯。

難得來洛京,車裏女孩子們興緻勃勃地挑選餐廳。

她獨自坐在角落,裹緊肩頭的披肩。

“檸檸,你和我們一塊兒吃嗎?”黎芹轉身瞧着她的臉色,“是不是簽名時間太長,累了?”

岑青檸回過神,抿唇笑笑:“沒有,在想事情。你們吃,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好,我約了朋友。”

黎芹不怎麼信這話,今天她的金菠蘿情緒顯而易見的低落,簽售時才打起精神。

但她不想說,就不問了。

岑青檸在路口下車,雙手抱臂,看着地面發獃。

纖弱的女孩子站在街頭,眉眼間帶着淺淺的愁緒,夜風吹亂髮絲,一雙眼清冷脆弱。

她似乎要碎在風裏。

小辣椒一眼就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望見了她,降下車窗,按了兩下喇叭:“檸檸,上車。”

岑青檸遲緩地抬頭,輕聲喊:“玥珍。”

小辣椒知道這兩天洛京有漫展,於是提前聯繫了岑青檸,讓她到洛京就給她電話。

“漫展不順利?”小辣椒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你這個狀態,和我當時失戀一樣。”

岑青檸輕舒一口氣,只說工作太久累了。

小辣椒笑眯眯道:“累就好,晚上就是帶你去放鬆的,認識幾個新朋友。對了啊,別發朋友圈,我可不想被喻思柏找麻煩。”

岑青檸像是被針刺了一下,望着窗外的車水馬龍出神。

這兩天喻思柏沒有回來,也沒再聯繫她。喻思楊飛歐洲的航線臨時換了機長,他沒有上飛機。

如他所說,他不會再當她的機長了。

岑青檸一晚上沒怎麼說話,坐在吧枱喝酒,偶爾有人來搭訕,見她興緻缺缺,也不湊上來自討沒趣。

小辣椒玩了一圈回來,便見岑青檸要醉倒在吧枱。

她驚愕地摟住女孩子軟綿綿的身體,問調酒師:“這是喝了多少?”

調酒師指了指一排空酒杯,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意思是勸過了,攔不住。

小辣椒頭疼,這要是被喻思柏知道了,她一定會被逮回家裏去,說不定還會和喻思楊一樣被扣生活費。

她鬱悶地瞧着岑青檸酡紅的臉蛋:“真失戀啦?”

岑青檸醉醺醺地靠在小辣椒的肩頭,喃喃道:“玥珍,我好像喜歡上喻思柏了。”

比她想像的,更喜歡。

小辣椒呆住,不可思議道:“你居然才知道……”

那天一起爬山的人都知道了好嗎,哪知當事人還糊裏糊塗。

“喜歡一個人原來真的那麼難過。”

這兩天她一閉上眼就是那晚喻思柏的眼神,自嘲,苦痛,掙扎,對她的愛意和冷漠。

她變成了他,感受他的感受。

小辣椒怔住,輕拍懷裏女孩子的背,輕聲道:“好了好了,沒關係,喜歡一個人沒有錯。我先送你回酒店。”

岑青檸難過道:“是我的錯,我騙了他。”

喻思柏說的都是對的,她從未考慮過以後。

因為飛行恐懼症,她絕不會選擇一個機長做她的伴侶,受不了無數等待的日子。

他說得沒錯,她就是想玩玩。

喻思柏對她沒有過欺瞞,從拒絕到靠近,他對待她始終認真而誠摯。他生來就是屬於藍天的,擺脫地心引力,翱翔在三萬英尺的高空,始終自由,熱烈。

這樣的人,不該承受這些謊言。

小辣椒把岑青檸送回酒店,找人合力把她送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嘴裏呢喃着喻思柏的名字。

女孩子眼角帶淚,眉頭輕蹙,我見猶憐。

小辣椒瞧着有點兒心疼,猶豫片刻,給周禮安發了條信息,讓他告訴喻思柏。

這一晚她留下來沒走,陪着岑青檸。

為期兩天的簽售會結束,小辣椒送岑青檸去高鐵站。

小辣椒納悶:“回東川高鐵要個六小時。你就算和喻思柏吵架,也不能看所有飛機都不順眼吧?”

岑青檸卻答非所問:“玥珍,你後悔過嗎?這半年。”

小辣椒追着喻思楊跑了半年,她曾因此告誡過自己,不可以太喜歡喻思柏,免得落得那副下場。

可現在想,小辣椒比她勇敢,比她坦然。

愛就愛了,不愛就放手。

小辣椒思索片刻:“有時候想起來會覺得自己像個傻逼。但現在想想也沒什麼,我就是喜歡一個人而已,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我努力過,也接受了這個結果。至於別人怎麼說,不關我的事。”

岑青檸抬眼,望向車窗外碧藍的晴空。

她或許也該努力一次。

-

東川郊外,喻氏飛機製造廠。

姜虞夕從會議室出來,照例去生產車間轉了一圈,和兩位工程師談完話,往角落走去。

兩個金屬貨架隔絕出一個小天地,男人穿着最簡單的白T黑褲,一點兒不嫌臟地坐在地上。

地面堆滿圖紙,散落零件。

一周了,喻思柏每天都來廠里。

姜虞夕看了眼時間,到吃飯的點了。

她問:“思柏,去吃飯?”

喻思柏頭也沒抬,嗓音冷淡:“你去。”

姜虞夕欲言又止,這幾天喻思柏深夜買醉的傳言到處都是,他看起來就跟沒事兒人一樣。

當民航機長之後,喻思柏很少來製造廠了。

他的狀態顯而易見地不對勁,給自己圈了塊小角落,不怎麼理人,臉上就差寫着“生人勿進”。

她想起前幾天周禮安在飯局上的笑言,似真似假地說了句他和正在追求的女孩子鬧彆扭了,正賭氣。

友人笑言,女孩子派頭夠大,來頭不小。

周禮安只是笑,沒否認。

喻思柏和岑青檸吵架,從私心看,她應該慶幸。

但喻思柏在她生活里遠不止喜歡的人那麼簡單。他們更是朋友,相知多年的好友。

她並不樂於見到他這副模樣。

“我記得她。”姜虞夕沒拐彎抹角,直言道,“不是因為你,是因為她對我們這一行的態度。”

她料想到兩人吵架和這件事相關,否則喻思柏不會在這裏。

喻思柏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瞬,輕抬起眼:“你想說什麼?”

姜虞夕舌尖泛苦,這就是喻思柏。

即便他和岑青檸在吵架,他還是下意識維護喜歡的女孩子,聽不得她一句不好。

姜虞夕:“我只是想說,無論你們之間發生什麼,她或許不是針對你,只是天然抗拒航空相關。”

姜虞夕走後,喻思柏久久沒有動作。

他盯着鋪滿地面的圖紙,輕擰起眉,天然拒絕航空相關是什麼意思,她不喜歡航空?

下午六點,周禮安踩着夕陽踏進車間。

兩個祖宗冷戰,倒是鬧得他成天沒好日子過,下了班就得來廠里找人,免得又跑去哪兒爛醉。

他一直以為,這事兒只有在十八歲之前會發生。

天知道,喻思柏都二十五了,他居然還得盯小孩兒似的盯着。

起因是從上周開始,他不斷接到電話和短訊,說喻思柏又在哪兒喝醉了,有一晚還和人動了手,不知道哪兒這麼大的火氣。

他攔了幾次,喻思柏不喝酒了,改去地下拳場。

打別人,也挨揍。

“嘖,今天看起來像個人了。”周禮安雙手環胸,打量喻思柏的臉色,“冷靜下來了?”

喻思柏淡淡地看他一眼:“我今天回家。”

意思是煩了,別再跟着我。

周禮安挑眉:“回你爸媽那兒,還是去青檸妹妹那兒?你們打算鬧到什麼時候?”

喻思柏漫不經心道:“沒鬧,就這樣了。”

這一周,他沒回過春堂路,沒再和她道早安和晚安。她規定的室友守則,他違反得徹徹底底。

而她似乎也不打算追究,別說電話,連一條信息都沒有。

更別提來見他。

周禮安嗤笑:“二十五年了,我頭回見你這樣子。有些話沒必要說得太清楚,就一句,阿柏,她是岑義謙的女兒。她比無數人都自由,你知道,她隨時可以離開東川,她的家不在這裏。別等找不到人再後悔。”

喻思柏低眼看着滿地的圖紙,平直的線條逐漸扭曲,他嗓音平靜:“你該走了。”

周禮安沒多留,他知道喻思柏早晚會想清楚。

隔天早上,孟屏下樓時透過落地窗,遠遠瞥見晨跑的喻思柏,神色擔憂,兒子看起來不太對勁。

“老喻。”孟屏拿開喻光遠手上的晨報,“阿柏這幾天還往工廠跑?”

喻光遠端詳她的表情:“擔心了?這是好事,臭小子早晚會回來。兩個孩子一起陪你,不高興?”

孟屏擰着眉,放心不下。

她的兒子她了解。這個孩子從小就有主意,獨立自律,出色地完成每一件事,從來不讓人操心。

但他有個小習慣,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每當他遭受了沉重的打擊,他都會回到她身邊來。

這是孟屏難得能從喻思柏身上感受到稚氣的一面。而這樣的時刻,一隻手便數得過來。

喻光遠見孟屏十分憂慮,悄聲道:“我聽說了,是因為一個女孩子,不是其他事。”

孟屏恍然,原來是因為女孩子。

破天荒頭一次,受挫也正常。

孟屏完全放下來心來,吃完早飯高高興興地上班去了,她兒子也有開竅的一天,確實是好事。

喻思柏跑完兩圈,英氣的眉眼上覆滿汗意,隨手拿毛巾擦了擦汗,輕喘着氣往家裏走。

走到半路,信息提示音接連響起。

他垂眼,腳步漸漸停住。

來自東川航空的信息——

[喻機長,“海煙號”本周五從東川機場飛往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的航線已通過。]

[本次航程乘客1人。]

[乘客名單:岑青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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