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我

縱我

致遠資本,夕陽透過玻璃折射到桌子上的咖啡杯,不斷有員工拿着資料來回走動。

工作日的股市即將收盤,管理層在裏面開會,李遠川不敢馬虎,等在會議室外,邊整理資料邊留心裏面的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李遠川聽見椅子在地上來來回回刮蹭的聲音,片刻後會議室的靜音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最先出來的是江也。

剛散會的會議室有些吵鬧,江也西裝外套脫了搭在手臂上,李遠川注意到他的襯衫依舊整潔,幾乎沒有一絲皺褶。

江也眉間隱約有倦意,但腳步沒有停留,很快往前走,李遠川抱着資料追在他身後彙報:“江總,歐股那邊全線收跌了,但是亞太這邊主要股指數走低,這周收盤前不知道...”

江也不在意,語氣冷淡:“不要緊,過兩天會漲回來。”

他低頭,邊整理袖扣邊吩咐:“把A股那支收盤前拋掉減倉,另外,這兩個項目交給林驍重新做風險評估。”

李遠川驚訝的聲音都抬高了幾分:“啊,江總,A股那隻...要拋掉嗎?”

他們談論的這支股票最近漲勢極佳,繼續持股的話,周五前翻一番不是問題。

江也的腳步頓住,眼神終於離開袖扣,看向李遠川。

還沒等江也發話,李遠川把文件抱得更緊了些,果斷地點頭。

“好的江總,馬上拋,A股那支是吧,您放心,我回工位就拋。”

江也收回視線,李遠川咽了咽口水,繼續。

“江總,還有件事,您讓重新做項目的榮新科技,他們的老闆希望最近和您面談,您看要安排時間嗎?“

“先讓林驍重新評估之後再說。”

事情很多,不是誰都有資格見他。

江也不以為意,說完就推門進辦公室。

李遠川低頭,停住腳步沒敢看,江也數學系出身,搞金融甚至算不上專業對口,但架不住江也有天賦有能力,李遠川在公司實習幫人訂咖啡的時候江也在做空行業內數一數二企業的股票。

縝密又冷靜,眼光極佳,李遠川親眼見他狙擊股票時運籌帷幄的神態,像叢林裏最兇猛的野獸捕獲羚羊,冷漠而勢在必得。

回到工位,李遠川按照江也的吩咐拋售股票減倉,又通知了風控經理林驍重做評估的事情才騰出時間回復了榮新科技的負責人。

官方,措辭禮貌而讓人挑不出錯處。

李遠川嘖了一聲,有些替人惋惜,林驍的風控評估是合格的,但江也的態度似乎是不看好。

而在這裏,沒人會質疑江也的決定。

-

林驍前段時間在首都處理總部的事情,江也答應要給他接風洗塵,不好再推脫,晚上約在酒吧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昏暗燈光的卡座里,江也乾淨的白襯衫塞進西裝褲,左手腕上是泛着銀光的表,他靠着卡座的靠背,整個人氣質比之前更慵懶一些,但還是不可侵犯的禁慾感。

和林驍的言語間他沒笑,將杯子裏面的酒一飲而盡。

林驍侃侃而談,江也更多則是沉默,過了一會兒煙癮犯了,拆開一包新煙,低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拆開透明塑料紙。

林驍向前俯身,順手接過一支煙,道謝,靠回去時候聲音還是懶洋洋的。

“老大,物聯網沒什麼問題,繼續推流程就可以,但晶片那個項目我後來想了想,你擔心的也有道理,不如拖一拖,到時候看形勢再做決定也不遲。”

江也低頭,用打火機點煙。

林驍挑眉,很快接話。

“不過說來也奇怪,他們負責人有點關係,老大你記得前些年退下去的那位嗎,榮新科技的負責人是他的獨生子,他伯父就是做港口實業的,這點資金拿出來很容易,不知道是為了避嫌還是什麼。”

江也抬眸,攏着手點煙的手頓了頓,抬眼,開口確認:“榮新科技的負責人,姓趙?”

林驍點頭,手夾着煙吞雲吐霧,贊同:"老大,你也覺得這裏面有詐?"

公司在晶片領域涉及不算多,現在領域裏已經有獨角獸公司,幾乎制定着行業的準則,現在下場當然不算明智的選擇,之前的方案也只是建議代持少量股份而已。

更何況,繞開自家伯父的現金流,尋求私募公司的投資本來就代表項目的高風險。

剛點燃的煙被熄滅,江也垂眸,看着煙灰缸里奄奄一息的猩紅火星,語氣有些玩味:“我是在想,為什麼不見見他們的負責人呢?”

林驍不懂江也態度的轉變,皺着眉反問:“什麼?”

江也難得笑了笑,語氣從容:“總要見一面才好下定論,開拓開拓新領域也沒什麼不好。”

林驍錯愕地擰眉,聲音都變調:“你要和那邊的負責人見面?”

林驍確實驚訝。

趙明修的父親或許有些地位,但終究已經退下去了。這個項目實在算不上什麼新興藍海,涉及的金額也中規中矩,遠不到江也親自下場的程度。

更何況江也很久沒有親自跟項目了。

不過,只是見見面而已。

林驍聳了聳肩,理智上來說這當然不算好項目,但長久以來對江也的信服讓他覺得江也這樣做自有道理,沒有再說什麼。

酒杯碰在一起灑出少量的液體,林驍語氣輕鬆,換了個話題和江也聊天。

-

趙霧靈和於爽約好在酒吧見面,進去以後視野全是暗的,五彩斑斕不停搖晃的燈光,舞池裏不時有人熱舞,台上是最近在短視頻平台大火的樂隊,正在活躍氣氛。

趙霧靈和於爽找了個偏離舞池的安靜卡座,趙霧靈抬手,要了杯杏仁甜酒,於爽剛參加完一個網紅圈的塑料姐妹花活動,嘴都不停地和她吐槽。

“我跟你說有多離譜,我們一共就在那個茶餐廳坐了兩個小時吧,張晚晚明裡暗裏提起她那個破愛馬仕三十七次,整整三十七次,就差把買的發/票懟我們臉上了。”

張晚晚之前沒去成開業典禮就是在忙着釣凱子,於爽之前和她就有些摩擦,現在當然更看不上。

趙霧靈手撐着下巴聽她說話,笑的眼睛都彎起來,夜晚的淮城還是一片燥熱,趙霧靈穿着弔帶,裸露出幾乎整個背部的皮膚,細細的帶子系在白皙的脖頸。

於爽吐槽得真情實感,趙霧靈隨意地轉頭,欣賞台上樂隊的表演,視線停留一瞬,因為發現樂隊貝斯手是斷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點不好惹的意味。

“靈靈,靈靈?”於爽在叫她名字,指了指趙霧靈的手機屏幕,“你電話。”

環境終究還是吵鬧,鈴聲也沒聽到。

是趙霧靈的堂兄趙明修打來的。

“喂?”

趙明修那邊像在應酬,含糊不清的噪音過後他開口:“你在哪兒?”

趙霧靈手握着酒杯睜眼說瞎話:“在家。”

趙明修冷笑:“我聽見打碟聲了。”

趙霧靈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瞎掰:“我新買的藍牙音箱,放着熱鬧。”

趙明修沒搭話,只讓她最近回老宅一趟,他話不多,語氣隱隱帶着笑意教訓她:“出國一趟就把家裏人都忘到後腦勺了。”

趙明修最近項目進入關鍵期,自己也忙得夠嗆,和趙霧靈閑聊幾句就掛了電話。

聊天時候江也興緻不高,後來更像是看見了什麼,頻頻出神。

林驍在他對面的卡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手扶在靠背上回頭看,因為接電話的原因,趙霧靈換了個姿勢背對着他們。

收回目光,林驍倒是發現有意思的事情,語氣打趣:“怎麼,老大,有興趣?”

江也挑眉看他。

林驍把話挑得更直白:“那個穿弔帶的。”

林驍聳肩,看手上的腕錶,繼續補充證據:“五分鐘以內你看了四點鐘方向八次。”

林驍剛剛也看到了,確實漂亮,海藻般的發下面是白皙的皮膚,精緻小巧的蝴蝶骨。

唯一可惜的就是美人過於遲鈍,沒發現他老大的近乎灼燒的眼神。

江也對此不置可否,沉默地吞雲吐霧。

林驍倒覺得很有意思,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頻頻觀察江也的神情,可惜江也很快恢復如常,毫無破綻可言,彷彿之前的出神是林驍的錯覺。

自討沒趣。

趙霧靈掛了電話就覺得無聊,再加上前幾天畫廊的事情談得不順利,於爽看出她心情欠佳,提議兩個人玩卡牌遊戲,老規矩,輸了的喝酒。

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太差,四五輪下來趙霧靈喝了不少酒。

她確實醉了,臉頰有霞色,無意識地趴在桌子上,沒注意到江也剛剛還算克制的視線現在更為赤/裸。

台上的樂隊又換了首主打歌,趙霧靈搖搖晃晃地撐着桌子邊緣站起來,和於爽說話:“我去趟衛生間。”

昏暗到只能憑彩光辨認的通道,趙霧靈扶着牆壁摸索着走,往外走人流少了一些,聲音也小很多。

燈似乎是壞了,越接近衛生間越暗,趙霧靈莫名心悸,小心地尋找亮光,卻在轉彎處被人猝不及防摟住腰。

昏暗裏一切都看不清晰。

趙霧靈反應過來,本能地掙扎,直到腰上的肌膚觸碰到冰涼的觸感,趙霧靈暈暈乎乎地抬頭,掙扎的動作停下,像在仔細辨認。

酒精讓她思考變慢,就着江也手臂的力氣歪頭,看清江也以後口齒有些含糊不清地開口。

“江也,是你。”

趙霧靈頭髮有些散了,碎發散在耳側,反而多了些難言的韻味,臉上的皮膚是近乎胭脂的色彩,弔帶的布料少得可憐,細細的帶子系在脖子上,上面匍匐着櫻桃的枝蔓。

江也的手掌在她的背後摩挲,發覺如白瓷般滑膩的質感。

江也聲音低啞,反問她:“你希望是誰?”

江也特有的氣息混合著煙草,他動作過於強勢,趙霧靈身體不自覺地往後躲,後面是冰涼的觸感,趙霧靈的背碰到一瞬,很快被江也的手掌隔開。

“我希望...是誰?”趙霧靈喝到沒辦法思考,喃喃重複,不懂平靜話語后的更深含義。

趙霧靈的弔帶幾乎把整個背部都裸露出來,江也的動作頓了頓,有目的性地移到她胸前,找到想要找到的東西以後放手。

整個動作很快,但趙霧靈還是輕呼出聲。

趙霧靈腦子昏昏沉沉,有些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不過還是勉強發覺江也的“惡劣行徑”,伸手推他,臉紅得像要燒起來。

“別碰我。”

江也沒應答,因為察覺到她抗拒的態度,男性的力量天然就是優勢,趙霧靈被他禁錮在懷裏,只能被迫仰頭。

她今天塗了帶細閃的化妝品,肌膚上偶爾會出現極為細膩又折射光影的細閃,像銀河,江也低頭,用指腹去碰,視線下移,看到趙霧靈的眼睛。

微微上揚的眼睛,水霧蔓延般的清透。

江也的眼神暗下來,莫名,想看她哭泣,想讓她因為自己流眼淚。

溫度太高,讓趙霧靈熱得有些敏感,在江也懷裏哼哼唧唧地掙扎,喝醉的人說話也沒什麼邏輯,一會兒讓他滾得遠遠的,下一句卻又摻着對不起。

江也卸了力氣鬆開手,撤開一步,重金屬樂器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隨之而來的侵略感淡了些,新鮮的空氣湧進來。

江也貼近趙霧靈的脖頸處,語氣像在引誘:“你說什麼?”

趙霧靈生理性地掉眼淚,迷迷糊糊重複:“我說……對不起……高中時候……”

她說的斷斷續續,但江也還是聽清了,神情驀然冷下來,像在審視她,烏眸里涌動情緒。

他知道趙霧靈酒醒后不會記得的。

向來如此,就像高中醉酒後趙霧靈毫無章法親他的喉結,手指滑到他鼻樑,隨口向他許諾餘生。

酒醒后什麼都不記得,笑嘻嘻地說他幼稚,怎麼可能在一起一輩子。

江也俯身,比剛才更不容拒絕的力度,他伸手,指節擒着趙霧靈的下巴,旋即吻上去。

耐心告罄,侵略者享用他的獵物。

江也的身上有淡淡的香煙和酒精的味道,他吻得很用力,像是佔有的姿態,在她的唇齒攻城掠地。

趙霧靈醉到沒力氣,被迫承受他的吻,呼吸間氧氣都稀薄,本能地往下滑,被江也戴着腕錶的左手摟住腰,勉強支撐,無助地倚在他身上。

樂隊還在外面的舞台上歇斯底里,江也恍若未聞,加深這個吻。

江也好長時間沒回來,林驍自己摸索到酒吧衛生間附近,還沒到門口就看到迫不及待吻在一起的狗男女。

男人高大的身形掩住懷裏的風光,兩個人吻得難捨難分。

林驍腹誹幾句,不想多管閑事,邁步準備進廁所放水。

等等,狗男女的身形有點眼熟,林驍頓步,帶着酒氣地眯眼辨認了半天,喃喃自語般地罵了句。

“操,江也你他媽管這叫沒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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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我嬌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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