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餐
盛長庚和謝宇吃過了飯,又坐了會兒。
靠窗的餐廳能看到巨大的摩天輪從眼前緩緩轉過。
她想起小時候唯一一次她們一家四口去遊樂場,玩兒了很多遊樂設施后才接近摩天輪。
盛長庚跟秦霄說:“媽媽我想坐摩天輪。”
一家人坐裏面,緩緩升起,很美好不是嗎。
但是盛正陽說:“小孩子家的玩意兒,看看就算了。”
就沒坐成。
高二她和盛長赫兩個人去了一次遊樂場,一個過山車把他玩兒吐了,所有涉高的設施,他都打叉不參與了。
又沒坐成。
謝宇問:“明天跟哥去海邊極限運動嗎?”
“還是比基尼女郎?”
他笑:“哪能,天天搞太傷腎,去玩兒水上飛人項目。”
盛長庚看着窗外:“等一會兒天暗了,咱倆去坐一下摩天輪吧。”
五彩斑斕的摩天輪,至美至幻,坐在裏面看城市燈火,應該是一種極大的浪漫吧。
雖然陪坐對象不如意,好歹比一個人強。
“恐怕不行。”他看了一眼摩天輪,“晚上約了介止一起吃飯,再坐會兒就趕回去了。”
一提李介止,盛長庚想起來自己好像三天沒拍素材了。
大仇得報,合作優先。
盛長庚立刻說:“我也去!”
謝宇面上露出一絲為難:“……溫染也在。”
盛長庚完全不介意:“介紹我認識唄,我很好相處的。”
“行唄,美女要求我什麼時候拒絕過呢?”
“那咱倆再把剩下十一個坐了吧,來一次多麼不容易,你說的,不會拒絕我。”
“姑奶奶,饒了我!”
回去的路上,謝宇忽然說:“友情提醒,今兒先別急着讓人給你奉茶,也別給她下馬威,介止正對她上頭,哪天熱情退了你再立威也不遲。”
盛長庚有一丟丟好奇:“我見到了溫染拒絕李介止,怎麼說呢,很決絕,為什麼還會跟他去看展呢?”
謝宇看她一眼:“那你是不了解你的未婚夫。”
“?”
“沒人能拒絕他。”
“魅力這麼大?他是毒藥嗎,還是春要?”
謝宇笑:“我的意思是,只有介止覺得夠了,倆人才算結束,沒有對方說話的份。”
盛長庚略有不屑:“不就是拿錢砸嗎?碰到個比他有錢的,也沒他說不的權利。”
謝宇倒是沒反對:“所以他跟你訂婚了。”他頓一下,“他家是誰有錢誰說了算,我家也是。”
有錢人家都一樣,盛家也是。
這就是身不由己的感覺。
這麼想想,李介止和謝宇也沒有那麼面目可憎了。
跟盛長赫一樣,不過就是有錢人家養出來的一堆小混蛋。
盛長庚想起什麼,隨口問了句:“我用不用先回酒店換套衣服?”
謝宇看她一眼,語氣輕飄飄的:“不需要,你這一身走路上,我會停車打招呼的。”
“……今天李介止和溫染去看畫展,一定穿的很正式。”盛長庚提醒了一句。
雖然不是為了選美,但她會拍照留念,輸太多不好看。
謝宇神色有絲輕蔑:“她穿頂級名牌也和我們有本質的不同,而且,在我看來她沒你漂亮。”
他嘴裏的本質,盛長庚懂得,他把人以姓氏貴賤劃分為三六九等。
但盛長庚覺得溫染超美,美的出塵,美的脫俗。
不是五官美,而是氣質獨特,氛圍美。
盛長庚這種美的好上手的,自然比不上,不敢比。
但謝宇這種眼裏只有世俗的金錢地位的人,肯定是更喜好外在美的,氛圍美他大概是get不到。
停好車,準備往餐廳走的時候,盛長庚低頭,發現自己黑色鞋子有灰塵,她說了句:“等一下。”
“怎麼了?”謝宇回頭問了句。
盛長庚在包里拿出濕巾,蹲下,把鞋子擦了擦。
謝宇在她頭頂:“大小姐,你可真……講究。”
“習慣了。”
瞥到他鞋子,鞋頭似乎蹭到什麼,大概是遊樂園蹭的,她自己用過的那張臟濕巾,在他鞋頭蹭了兩下。
還真蹭掉了。
強迫症感覺很高興。
謝宇:“……我差一點兒把小費拿出來。”
盛長庚把髒的濕巾遞給他:“麻煩去扔掉,小費不能少。”
他接過去,扭頭去扔了。
盛長庚拿出新的,又擦了一遍手,他剛回來,她又遞過去:“這個也扔掉。”
他無語:“……你能不能一次給完。”
嗤完她,又回身去扔,再回來時候,眼神落在不遠處,身形一頓,目光閃爍了一下。
盛長庚看去,一對璧人站在隔了幾個車位的斜對面,應該是也剛剛停好車,盛長庚沒覺得車路過,搞不好比他倆先到,在車內坐了會兒?
男的穿了件半袖黑T,黑長褲,襯的他的冷白皮更俊美了,胳膊上有件黑色小西裝應該是女方的外搭,但可能美女沒給他特別好的待遇,臉很臭。
女的看來真的很喜歡綠色,穿了件草綠色碎花無袖長裙,頭髮依舊鬆鬆的挽着,近距離觀看,依舊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李介止走過來的時候,盛長庚忽然意識到她自己也是一身黑。
這詭異的緣分。
謝宇打招呼:“好久不見了,溫大才女。”
溫染對他態度很疏離:“你女朋友嗎?”
謝宇看了眼盛長庚,又看了眼李介止,似笑非笑:“……不算。”
溫染語氣轉冷:“都蹲下給你擦鞋了,還不被承認,謝公子,你們對女朋友的要求太高了。”
你們重音很重,很明顯,不光謝公子,還有李公子。
盛長庚趕緊解釋了一句:“沒,我有潔癖,手能碰到的地方有臟就忍不住蹭蹭,順手而已。”
謝宇依舊不正經:“擦個鞋就扶正,溫大小姐,我們,是缺一雙便宜鞋的人嗎?”
盛長庚昨天就看出來了,謝宇這個壞東西從來不吃暗虧,明損暗貶屬他最拿手。
溫染臉色瞬間極差。
李介止也沒幫溫染說話,一個人率先進了餐廳。
昨天未婚妻被好朋友耍弄,他無動於衷。
今天女朋友被好朋友貶低,他依舊無動於衷。
李公子,相當不是個玩意兒啊。
或許,李公子和謝公子才是人間真愛?
盛長庚看着謝宇,後者get到她的目光,無聲的問了句:“幹嘛?”
啥也不幹,就暗暗觀察,而已。
溫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站在這裏。
盛長庚也是被謝宇耍過,被李介止不尊重過的,見到溫染,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大概是美女總是讓人心生好感。
她對溫染伸出手:“callmeLily,nicetomeetyou!”
“lara。”溫染禮貌且客氣的回握。
謝宇嘖了聲,不知道嘖Lily呢還是lara呢。
然後來了句:
“Lily這名字有水平,我一聽還以為誰家羊跑出來了。”
……那是多莉。
謝宇點評完她的英文名字,也施施然的丟下她倆進餐廳了。
就這樣的倆狗男人,值得浪費時間跟着一起吃飯嗎?
盛長庚忍不住提議:“要不我請你,吃好的,咱倆不跟這倆人吃了。”
她認真的。
溫染臉色閃過一絲意外之色,這才正眼觀察她。
可能在溫染眼裏,她是個人傻錢多的富二代吧,所以她說:
“我不能走,進去吧。”
……她和溫染還真是沒有緣分做朋友。
溫染的座位李介止已經給選好了,她的衣服搭在上面。
四個人的坐法,好似盛長庚和謝宇一對,李介止和溫染一對。
雖然盛長庚對李介止毫無情感,但代入一下目前狀況,自己的未婚夫領着女友和她吃飯……
嗯?
很滑稽。
這拍下來賣給外面也很勁爆。
穿着藍色旗袍的服務員過來給四人倒水,盛長庚問謝宇:“謝公子英文怎麼稱呼?”
他笑:“Delon,給哥評價兩句?”
盛長庚嗤笑:“一聽就胸大無腦,不予置評。”
謝宇坐的更直了,好似故意顯擺他的胸一樣:“比想像中的評價高,那我改成Leo,你覺得怎麼樣?”
李介止莫名看了她一眼。
盛長庚說:“還不如德龍,除了腦殘,連胸都沒了。”
飯桌忽然詭異的一陣安靜。
盛長庚在這詭異的安靜中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麼,拿出手機,找到她好友列表一個人名,點進去。
……Leo。
……加好友時候改了備註,完全忘記他的英文名。
放下手機,盛長庚對李介止:“……那個。”
李介止就冷冷的,刀了她一眼。
謝宇這個混蛋噗嗤笑出了聲音,拿起水杯碰了一下李介止的杯子:“今天戰果怎麼樣?”
後者臉色很冷淡:“兩張。”
溫染不冷不熱的接話:“三張,有一張送了我。”
李介止同志挺會投其所好嘛,知道溫染這種藝術家對物質不感冒。
花花打動不了就用畫畫。
“你想要,三張都給你。”
wow,李同學真大方。
溫染譏諷的笑了笑:“一張夠了,沒必要貪圖過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盛長庚認為,溫染做法實在很不對。
要麼就要骨氣一張畫不要,要麼就不要骨氣所有畫全要,甚至鼓動李介止:三張太少,繼續買,有多少要多少。
要麼要麼,是選擇題,二選一。
不能既要畫又要骨氣,這樣兩樣要的都沒有底氣。
李介止自然不是一個會哄女人的,他臉色更冷,氣氛眼看要崩。
謝宇扣着手指敲了敲桌子:“please,你倆歇會兒,我今天吐了四次了,讓我消停一下,OK?下次你倆吃飯千萬別喊我。”
估計這三個人,也就謝公子能得到李公子的關心:“為什麼吐了?”
溫染雖然沒說什麼,但面上同樣流露出幾分好奇。
謝宇:“問Lily啊,今兒拉着我坐過山車,不吐不休。”
李介止又看了盛長庚一眼。
剛剛給她一刀就算了,這一記眼刀削的盛長庚一頭霧水。
紅色旗袍的服務員過來布菜,雖然從剛剛添水的衣着以及裝潢已經看出是家中餐廳。
沒想到吃的是烤鴨。
喝的是白酒。
有意思的是,在國內,高檔餐廳以西餐為主,到了國外,反而吃起了中餐,還真是物以稀為貴。
謝宇給她倒酒時候,盛長庚說:“我不喝白酒。”
謝宇卻說:“是中國人就幹了它。”
……看來他終於找到今天過山車報仇的路徑了。
盛長庚說:“申請移民了,謝謝。”
謝宇笑,喊來服務員,用英文說:“上一瓶起泡酒。”
菜來了,盛長庚拿出手機:“咱們四個拍張合影吧,留個紀念。”
謝宇伸手接過去:“我來吧,胳膊長的優勢,給你展示一下。”
李介止也長,從來不主動展示一下。
放下手機,謝宇卷了一個鴨卷遞給她,盛長庚說著謝謝,你好貼心,接了過去。
李介止忽然問謝宇:“你手背怎麼了?”
謝宇翻過手背看了一眼。
無所謂的說了句:“被隔壁不聽話的貓抓了一把。”
盛長庚摸了下手指甲:“隔壁復仇黑寡婦手指甲還算乾淨,但還是建議你晚上回家消消毒。”
溫染的臉忽的一紅。
李介止臉色變得極差,沉着臉盯了盛長庚一眼。
謝宇湊到她耳邊說了句:“聽聽你的形容詞,是不是故意的。”
呃。
她本來是想表達自己今天是復聯的一員,是帥氣的黑寡婦,揚眉吐氣的滅了謝老三威風。
絕非故意咒他死的早。
再說,訂婚又不是結婚。
話雖如此,但她刻意迴避了未婚夫涼颼颼的視線。
李介止端起白酒,一口乾了。
謝宇給她倒酒:“嘗嘗吧,Lily小姐。”
謝宇一看就是常混酒桌的人士,特別會搞面子工程。
又給溫染把酒倒上了,還好沒提lara。
倒完他舉杯和Lily碰了一下。
酒倒了,溫染就喝了,盛長庚不想繼續出么蛾子,就意思性的喝了兩口。
酒味道還不錯。
但實際盛長庚不太喝酒的,尤其在公眾場合,絕對不允許自己喝多了。
在國內每逢班級聚會,社團聚會,那些男同學特別喜歡勸她喝酒,她就跟個定海神針一樣,端坐微笑,來者不拒,誰勸就一口飲料。
第一次社團活動,一個師兄怎麼勸酒她都不喝,不滿了:“長庚師妹,你這樣可不行,將來走到社會,會被領導收拾的。”
盛長庚拿起飲料對他說:“師兄教育的對,我要遇上這種領導,一定會讓我爸炒了他的。”
so,時間長了就沒人來勸了。
盛長庚並不是不喝酒,秦霄愛酒,每天都喝紅酒,有時候跟盛正陽吵架,就會喝的很多,盛長庚也陪着喝過幾次,酒量不差的。
高三春節期間,有一天盛正陽沒回家,秦霄傷心,盛長庚陪着陪着突發奇想,想測測自己酒量深淺,就認認真真把自己喝斷片了。
第二天醒來,腦袋像被人用鎚子錘過一樣,頭疼欲裂,秦霄第一時間找她,態度非常嚴肅的跟她談了談心,要求她以後適度飲酒,千萬別超量。
“為什麼?”
秦霄皺眉:“沒想到寶貝喝多了會耍酒瘋。”
“??怎麼耍?”
“太可怕了,寶貝,摟着媽媽說愛我,要親我,結果抱着啃起來沒完沒了,弄的媽媽一臉口水,媽媽和馨子把你送回房間后,我就在你房間洗了把臉的功夫,你跑出門,把盛長赫門踹開,衝進去從背後跳到他身上,一口咬住他耳朵,掛在他身上誰拉你都不鬆口,瘋了瘋了,你把長赫都咬瘋了,寶貝啊,你再也別喝酒啦……”
“……”
盛長庚趕緊跑去找盛長赫道歉,並為自己找補了一兩句:“昨天喝酒沒有酒肴,可能是饞肉了。”
他聽完,面無表情回了句:“你去外面敢沾酒,我會弄死你。”
最後送他姐姐倆字:“滾吧。”
謝宇忽然笑了:“你喝酒上臉?”
盛長庚確實覺得臉熱熱的,她拿起手機打開前置照了照,摸了下臉:“喝點兒就臉紅,很醜?”
謝宇用公筷給她夾了茄子:“沒,挺嬌俏的。”
其他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