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我和溫迪的時間都那樣長,相處的時間卻極短。
他所佔據關於我回憶的重量,由百分之一稀釋為千分之一,慢慢地變成萬分之一,最後只留下極模糊的痕迹。
沒有東西能毫無磨損跨越千年光陰。
就如同我仰望風神像,再次在腦海中勾勒溫迪的模樣,也依稀只剩下模糊的輪廓。
我朝風神像低頭,閉眼感受蒙德的風,然後發自內心的嘆道:“讚美風神。”
迪盧克側頭看身邊姿態極為虔誠的女孩兒,他能判斷出這並不是在做戲:“小姐信仰風神?”
須彌是個崇尚智慧的國度,儘管有關智慧之神的消息少之又少,但很少見到有教令院的學者會信仰風神。
我搖頭反駁他:“如果非要選一位神明信仰的話,我會選海岸另一面的鳴神。”
稻妻曾經的執政者雷電真,那位予我一生偏愛的溫柔神明。
一位紳士不應該在淑女想要結束話題時追根究底。迪盧克覺察出對方不想多言,於是轉移話題:“或許你來蒙德之前已經定好了某些要去的地方?”
“我聽過蒙德風車、教堂以及蒲公英海的盛名。”不過很遺憾,“可我這趟來蒙德還有作業和論文要寫,暫時沒什麼心情領略它們的風光。”所幸一路走到蒙德城所見的風景已經算不上少,哪怕寫完論文就走也不會留下遺憾。
“高處的風會讓人心境開闊,想去試試嗎?”迪盧克向身旁的小姐伸出手:“我知道城市裏有一座風車,可以沿階梯登到半腰處俯瞰城區。”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又補充道:“或許你還想試試風之翼?”
也許我可以偷個懶?
將手遞給身旁的騎士,我們一起來到他口中的風車處。
“失禮了。”身旁的迪盧克伸手攏住我的腰,然後伸出空閑的手貼緊牆壁,腳下一個使力的功夫,我就被撲面而來的風吹亂髮型。等到他鬆開我時腳下已經踩住木板,他似乎是第一次帶着女孩兒這麼干,看着我被風吹亂的頭髮不知所措,於是又輕聲說抱歉。
“是我該說謝謝。”我伸手按住身前的欄杆,感受迎面吹來的風。
自由之都的風永無停歇之日。
“我很喜歡這裏。”不算寬闊的平台不允許迪盧克站在我身後,他靠着牆壁站立,空閑的右手搭在腰上。我回頭時看到他正眺望遠方,於是我也跟着望過去。在城牆外面是連綿的稻田,稻田裏也有風車,再往後就變成一道模糊的線,看不清還有什麼在那邊。
“風會給人帶來好心情。不過若要論視野,當屬西風大教堂的塔頂,或許有機會你可以登上那裏看看。”迪盧克說著,遞給我一副風之翼,“要試試嗎?當然,我會保護好你。”
雖然久聞蒙德風之翼的大名,但這還是我第一次親身操縱它。我曾經跟仙人學過機關術,雖然得到的評價是榆木無異,但操控機關還是難不倒我的。
蒙德的風很溫柔,於是風之翼平衡性極好。
“雖然我不想打擾你們的興緻,但沒有飛行執照在城市中試用風之翼可是被禁止的。”循着蹤跡而來的凱亞朝天上招手。
迪盧克操縱着背後的風之翼落地,抬眼看凱亞:“凱亞遵守西風騎士團的條例大概是我今年聽過最爛的笑話。在有人陪伴的情況下,旅客操縱風之翼飛行並不算破壞規矩。”畢竟往來蒙德的旅人不少,他們熱衷於體驗新鮮的項目,其中就包含風之翼。
“如果你們有正事要談,可以先走。”這風之翼還挺有趣,我將其收起來看向身前站着的兩位騎士,“當然,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想在你們走之前向你們打聽有關一個人的消息。”
我把稍頓的目光從凱亞受傷的臉頰胖移開,掃過昨日還空曠但今日已經掛上神之眼的側腰。凌晨他回去的時候還沒有受傷,在蒙德城大概也沒什麼能傷害到一位看上去就頗為難纏的騎士,所以無論他們之間要談什麼,我最好還是避開,免得惹麻煩。
“我有一位叫做麗莎的學姐,她前段時間從教令院畢業回了蒙德,或許你們聽說過她?”
西風騎士團內的圖書館,麗莎伸手將擺錯位置的書籍取下後轉身就見到不久前在須彌見到的學妹,她翠綠色的眼睛眯起來和對方打招呼:“居然會在蒙德見到你,真是讓人驚訝。”
“為了畢業罷了,畢竟論文還是要寫的。”想起我的論文我就開始發愁。
“是嗎?”這本來就不是一個需要答案的問題,麗莎將手裏的書放歸正確的位置然後回頭,“雖然現在還是工作時間,但是勞逸結合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西風騎士團的待客室佈置優雅,茶案上是沏好的香茶。
“雖然我已經聽說了昨晚的事情,但沒想到那個來自須彌的主人公會是你。”身為主人的麗莎為客人倒茶。這位在教令院中聲名不顯的小學妹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人,大概也只有她那位男朋友才會覺得這位小姐無辜可愛又遲鈍吧。
“如果你想問月女城的事情,那我依舊是那四個字。無可奉告。”將倒好的茶遞到對方身前的位置,麗莎也為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才坐在鬆軟的沙發上。
我解釋道:“我和卡維已經分手了。”意思是這件事我不會再管。
麗莎這才覺得驚訝,猶記得她離開須彌時這位小學妹還在匆忙打探消息,關心的樣子不像在作假。當然,如果分手是由另一方提出來的話,心情不好的原因就很容易理解了。
“我對你的論文方向還有印象。”麗莎轉移話題,“西風大教堂、千風神殿或者風龍遺迹都是不錯的選擇。”
儘管時隔千年,佔據蒙德地勢最高的西風大教堂依舊沒有變化,我對風龍遺迹的了解也不算多,倒是千風神殿……
“感謝學姐的建議,對我來說正是及時雨。”我向她道謝,算是完成了來到騎士團的目的。
我確實是一名學生,至少現在有人為我證明這件事情了。
畢竟我不想成日被騎士團的人當危險分子盯着,哪怕準備盯着我的人有一張好看的臉也不行。
墜星山谷的摘星崖上零散分佈着盛開的塞西莉亞花。沿着山路向上走,在半路拐個彎就能站在地勢偏高的地方俯視殘存的廢墟。
我沿着山崖處坐下,伸手摺了一隻身畔的塞西莉亞花。
這裏是曾經勞倫斯家供奉風神的神廟,在這個時代沒人比我更了解它的過去。
手中的塞西莉亞花被風帶着往殘垣中飄落,最後停在不遠處下方的柱子上。
我雙手撐住身體的重量,低頭看了一眼不算高的距離決定直接跳下去。
不過落地的時候不太巧,似乎是驚動了沉眠的遺迹守衛。
我記得當年在坎瑞亞時這東西還叫耕地機。
隨着零件摩擦間嘎吱作響的刺耳聲音,遺迹守衛上方的燈閃爍了兩下后完全亮起來。
我不着痕迹地後退,袖子裏用來防身的符篆落到左手掌心。
突然,有劇烈的風聲自我身後呼嘯而來,伴着利器劃破空間的嗡鳴。
少年紅色的馬尾從我眼前一閃而逝,轉眼就將手中的大劍劈在了行動尚且遲緩的遺迹守衛身上。他腰間的神之眼引動着火屬性的元素力覆蓋到大劍表面,巨大的元素能量噴薄而出,將剛蘇醒的遺迹守衛擊退。
雖然我不是個暴力的人,但是不得不說,暴力美學永遠會讓人產生眼前一亮的感覺。
比如我面前正在壓着遺迹守衛打的騎士。
他幾乎是將蘇醒的遺迹守衛拆成了一團破爛,然後才轉頭。
少年馬尾的碎發還落在肩上,為他削去早晨見到時身上的貴氣后多加兩分凌厲。這使得他如手中出鞘的大劍一樣更加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