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陸楠溪接完水回來,確實看到幾個醫生剛好走進陸女士的隔壁病房。
應該就是剛剛那個女生說的查房。
江醫生……
陸楠溪心裏似乎在期待着什麼,但轉念一想,還是覺得不可能。
沒一會功夫,放在床頭柜上的杯子還是冒着熱氣,陸楠溪剛準備拿起杯子就聽到門外有動靜,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好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往裏走來。
走在最前面的醫生是個看起來差不多四五十歲的老醫生,陸楠溪瞥了眼他的胸牌,上面寫着:馮立成,主治醫生。
馮立成先是跟陸月梅輕鬆的說了幾句話,又拿起放在床尾的X光片,對着光亮的方向,仔細看了看,又像是隨意問了一句:“這是誰的病人?”
跟在後面的馬志博這才上前大概說明了一下情況,陸楠溪就跟在一旁認真聽着。
隨後馮立成收起片子,叮囑了陸楠溪幾句又朝隔壁床的小朋友走去。
馮自成似乎很會跟小孩打交道,一直用童趣的口吻跟小朋友交流,又問了幾句,陸楠溪拿起桌上的杯子自己輕輕抿了一小口,水溫剛剛好,拿起勺子準備喂陸女士,就看到門口有個護士匆忙進來,就站在陸女士的床尾邊,朝着那邊說:“江醫生,32號床病人剛剛摔倒了。”
猝不及防,陸楠溪剛剛差點就忘了,突然又聽到“江醫生”三個字,下意識順着護士的視線望去,正好對上一雙清澈又熟悉的目光,他似乎在看向自己。
陸楠溪手上動作一僵,心跳彷彿漏了半拍,下意識躲開他的目光,無神的看向別處,表情似乎有些慌張,她極力剋制自己的不自然,但心裏早就跟打鼓一樣,鼓點密密麻麻的敲着,甚至心虛的怕被別人聽見。
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她不會認錯的,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模樣,但真的當他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卻依舊不能裝的若無其事的面對。
陸楠溪沒有聽到他說什麼,但餘光里一直在注意那個方向。
他從裏面走了出來,餘光里看到他跟着護士一起朝外走去,一直聽到關門聲,陸楠溪才暗暗鬆了口氣。
她這才回過神,繼續給陸女士餵了一勺溫水,但她那顆心始終安靜不下來。
-
“你今天很閑嗎?”馬志博拿着一沓資料回來,在江嘉澤旁邊工位坐下,發現一個小時之前他就一直盯着電腦發獃。
“我也才坐下好嗎?”江嘉澤沒有抬頭,還是無神的盯着自己前面的電腦,敷衍的回了一句。
馬志博沒再搭理他,自顧自的看着病人的檢查報告。
“所以你昨晚等的那個病人家屬是、是……”江嘉澤又無厘頭的轉過頭問了馬志博一句,但沒有想好怎麼說。
馬志博等他半分鐘,又低下頭看着檢查報告,邊說:“嗯,就是你今天一直盯着的那位。”
馬查房的時候,馬志博站在江嘉澤旁邊,卻發現他從進門一刻看到陸楠溪整個人先是震驚,隨後又盯着人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
“江醫生。”江嘉澤剛準備說話,沒注意到剛走進來的一個女人直徑走到他旁邊。
江嘉澤才轉頭瞥了眼,這是他的病人,記得是今天就可以出院的。
女人沒說什麼,直接把出院單放到江嘉澤辦公桌上,“我現在出院了,就不是你的病人了,是不是能加個聯繫方式了?”
這種場面也不是第一次,所以旁邊的幾個醫生也全當沒看見,還是專註忙着自己的事情。
不過這個患者還挺有耐心,因為這是第二次找江嘉澤要聯繫方式。
前兩天她就用“出院后要是有什麼事能直接聯繫到江醫生”的借口想加微信,但江嘉澤直接說:“醫院規定不能隨便加患者微信,如果出院後有任何情況可以來醫院挂號,這裏每一個醫生都患者至上。”
江嘉澤嘆了口氣,把出院單又遞給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記得按時來醫院複查。”
“……”
好官方。
“江醫生真的不能加你微信嗎?聽說你是單身。”
江嘉澤頓了頓,“目前是,不過我沒有戀愛的想法。”
-
中午,陸楠溪打算去食堂給陸女士買午飯。
但她剛出門,才想到自己好像沒有去過醫院的食堂,她左右望了望,打算去護士站問個路。
走近,就看到兩個小護士眉飛色舞的討論些什麼。
“我覺得32床肯定堅持不到明天。”
“那可不一定,我覺得她毅力很強,我打賭三天。”
陸楠溪聽到,定在一旁,雖然說在醫院看淡了生死,但把生死當成八卦一樣輕鬆的談論,確實有一絲詭異。
一陣冷風猛地吹過,拍打着身後的窗子沙沙作響。
“江醫生那個性冷淡怎麼可能喜歡32床那掛的。”一個護士又打趣的說了一句。
陸楠溪:“……”
原來真的是在說八卦。
陸楠溪假裝什麼都沒聽到一樣的走上前,“你好,我想問一下離這裏最近的食堂怎麼走?”
-
按照小護士指的路,陸楠溪順利到了北食堂門口。
裏面暖氣很足,一進去就有點燥熱,室內外溫差太大,陸楠溪一進去眼鏡上就起了一層薄霧·。
她摘下眼鏡等霧散去才重新帶上。
裏面人很多,每個窗口都排滿了人。
最後她選了一個排骨湯的窗口,因為那個窗口的人最少,還有就是要給陸女士吃一些有營養的。
“要一份排骨湯打包。”很快就輪到她,陸楠溪朝着窗口裏的服務員說了一句。
服務員看起來年紀不大,穿着橙色的工作服,雖然戴着口罩,但眼神卻不是很友善,她沒吭聲,給陸楠溪拿起一碗湯放在爐子上加熱,又在一旁的消費機上按下25,陸楠溪有些訕訕,舉着手機問:“能用微信嗎?”
服務眼皺着眉頭,語氣說不上多友好,“只能刷卡。”
因為學校里也是刷卡,但微信和支付寶也能正常用,但沒想到這裏這麼嚴格。
“不還意思,這湯……”陸楠溪有些尷尬,應該提前問清楚的,現在搞得進退兩難。
“陸小姐,用這個吧。”一個熟悉的低沉又好聽的男聲在身後響起。
陸楠溪聽到,下意識回頭,看到一個身高修長的男人立在自己身後,順着往上看去,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自己面前。
現在的江嘉澤,留着眉上的碎劉海,整個人看起來嚴肅又一臉的拽冷。
對上那雙眼睛,陸楠溪才下意識撇過視線。
江嘉澤見陸楠溪沒有動作,又晃了晃手上的飯卡,“北食堂都要用飯卡,陸小姐可以用這個。”
陸楠溪一顆心像是快到了嗓子眼,雙手緊握着拳讓自己保持鎮定,“還是、還是不用了。”
“不白給你,微信轉我。”江嘉澤直截了當說了一句。
原來自己誤會他的意思了,但他這麼一說之後,陸楠溪徹底沒了心虛,就當是找陌生人借的卡也是直接轉賬。
“謝謝。”陸楠溪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飯卡,隨意瞥了眼他的手,一如既往地好看,節骨分明。
刷了卡,陸楠溪站到旁邊等候,她轉身把飯卡又遞給江嘉澤,緊握着手機,“那我給你轉賬吧。”
江嘉澤只是接過飯卡,沒有其餘動作,他垂眸看了眼陸楠溪,“手機落在辦公室,先加好友吧。”
陸楠溪心裏居然有些竊喜,但臉上表情依舊很淡定,她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邊問:“那您的微信號是?”
江嘉澤向她伸手,“我來吧。”
陸楠溪沒有思考,直接把手機遞了過去,江嘉澤輸入電話,確認了兩遍是發送了好友申請才把手機還了回去。
“17號的排骨湯好了。”
正好這時服務員喊了號,陸楠溪把好牌還回去,拎着排骨湯,“那我、先回去了。”
陸楠溪想着至少出於禮貌,是應該說一句。
“嗯。”江嘉澤淡淡應了一聲,陸楠溪就直接朝門口走去。
江嘉澤跟在後面,走到隊伍的另一邊,還是看向陸楠溪的方向,邊把飯卡遞給站在前面的馬志博。
“行了,江大醫生,人家都走了你還看什麼。”馬志博嫌棄的接過飯卡。
江嘉澤沒有說話,收回視線,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是,還拿我的飯卡做順手人情,”馬志博搖了搖頭,“早知道你看上我的病人,我就把她讓給你了。”
“什麼你的病人,她是病人嗎?還讓,她什麼時候成你的了。”江嘉澤立刻反駁道。
馬志博一臉詫異的看着他,“江嘉澤,你不會真的看上人家了吧?”
“怎麼?不行?”
馬志博:“……”
這是行不行的事嗎?
“所以你們以前就認識?大學同學?還是高中同學?”
真的不怪馬志博八卦,從大學認識江嘉澤開始,還是第一次看到他主動費盡心思的加別人聯繫方式,對某個女生感興趣。
特別是一個小時前,還拒絕了一個主動大膽長得還很漂亮的女患者,所以面對這樣的反差,馬志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江嘉澤聽到馬志博的問話,神情有些淡淡的憂傷,垂着眸,淡淡說了一句:“高中校友,同學都算不上。”
馬志博像是發現了什麼大秘密,“那你要是喜歡怎麼當時不去追,還等到現在。”
“她有喜歡的人,我怎麼追,而且我們當時……”江嘉澤一臉無奈的看向馬志博,欲言又止,“有些誤會。”
馬志博驚訝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自己消化片刻,興奮的拍了拍江嘉澤肩膀,“江醫生,原來你是、陸楠溪的舔狗啊。”
江嘉澤:“……”
-
陸女士的小腿比昨天腫的還厲害,腳背那裏都快是正常的腳掌兩倍厚。
特別難受,所以一直食欲不振,在陸楠溪的連哄帶騙下,才勉強喝了幾口骨頭湯。
陸女士邊喝還變抱怨這湯就是用水兌的。
陸楠溪立刻說明天給陸女士回家做更好喝的。
陸女士臉色煞白瞥了眼陸楠溪,“你又沒做過,別瞎忙活了。”
陸楠溪反駁,“網上有教程,學學不就會了嗎?”
陸女士因為小腿疼的厲害,就沒有跟陸楠溪說太多,一直閉着眼想睡着,減輕疼痛感。
雖然陸楠溪說的輕而易舉,但實際上對陸楠溪來說確實是這樣,她從小腦子就很好,什麼東西看一遍就能學會,只不過她太低調了而已。
一旁的小朋友也乖乖的躺在病床上戴着耳機打遊戲,陸楠溪也放輕自己的動作,拿起手機直接給江嘉澤轉了錢,又出於禮貌,給他回了一句:【江醫生,剛剛食堂謝謝你了。】
但發完又覺得有些矯情,注意到他頭像看起來不像是網圖,就點開看了看,是一隻白色的布偶貓躺在地上正一臉呆萌的望着他的瞬間被拍了下來。
他居然自己還養了貓?
至少現在她們有共同愛好,陸楠溪不覺揚了揚嘴角。
又點開他的朋友圈,大多數都是一些醫學類的期刊論文的轉發,陸楠溪隨意點進去看了看,都看不太懂,一直往下翻,好像都是這些,索性就沒有繼續往下看。
退出界面,並沒有收到他的回信,她把手機放在一旁,拿起一旁的畫板繼續畫畫。
但沒一分鐘,手機就震動了一聲,某個矯情的人回了一句:【不客氣。】
下午的時候,馬志博來看了看陸女士的情況,安撫她們這是正常狀態,不用擔心,臨走之際,又特意跟陸楠溪說了一句,“飯卡可以在北食堂一樓飯卡室里辦。”
陸楠溪先是一愣,隨後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想着應該今天他應該是跟江嘉澤一道,看到江嘉澤借給自己飯卡。
“好,謝謝馬醫生。”
等馬志博走後,陸月梅才問陸楠溪怎麼回事。
陸楠溪含糊其辭,“他們食堂要飯卡才能買飯,我中午借的別人的飯卡。”
陸女士:“馬醫生借的?”
陸楠溪頓了頓,“算是吧。”
反正都是醫生,在老媽眼裏江醫生馬醫生又沒有什麼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