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江晏帶舒菀去的是一場私人酒會,位於城南的素荷公館。
素荷公館,名公館,聽江晏說其實這是座私人府邸。
從外面看,層層立立的幾幢別墅高低不一,卻都是歐式的古堡風格。入戶的花園很大,大到一眼看過去,好像能在這裏開個馬場一般。
江晏的車剛停在公館門口,就有接駁車開了過來。
接駁車上有一男一女,穿着統一的黑白制服,帶着白色的手套。
車停在舒菀和江晏的面前後,男服務生下了車,沖他們俯身,做了個請的動作:“二位請上車。”
江晏隨手把車鑰匙遞到服務生手裏,看了眼舒菀的裙子:“好上嗎?”
舒菀點點頭,但江晏還是彎下腰,幫她抓起了裙擺一角。
兩人上了接駁車后,車子從入口往別墅的正門開去。
一路走着,舒菀一路打量。
這裏花園種着一些舒菀叫不出名字的參天樹木,看着大差不差,仔細去瞧卻又發現它們個個都不一樣。除此之外,還有一大片的玫瑰園,園中有一座三層的石雕噴泉,泉內潺潺流水,有幾株睡蓮緩緩漂浮於此,隨着風聲而動。
如今十二月,這些風景雖然只留下一些沒有生機的枯枝殘葉和肅殺的寒氣。但卻不難看出,這座公館的主人是個十分雅緻講究的人。
舒菀看着這些精巧的設施,突然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住在這樣遠離城市紛擾,孤寂空曠的地方。
抿了抿唇,她收回神來,裹緊身上的皮草披肩,目光朝向著那扇金雕浮光的大門看去。
接駁車開的慢,開了很久才到門口。
停穩后江晏先下了車,很自然地朝舒菀伸出了手。舒菀握着他寬厚的手掌,從車上下來,最後又自然的鬆開。
旁人都拿着請柬,唯獨江晏兩手空空地領着舒菀,在旁邊服務生的頷首問好聲中走進了公館。
舒菀沒參加過酒會,但這裏的一切都和她想像里沒什麼太大的差別。
進來后,舒菀全程跟在江晏身後。
和江晏打招呼的人很多,但他沒有停下來和他們喝一杯的想法,只是領着舒菀一直往裏走去。
他們繞過甜品台,繞過紅酒台,繞過中央的舞池,走到休息區。
金棕色的皮質沙發上,喬瑞陽翹着二郎腿靠在那兒,手裏端着紅酒杯。
見江晏從遠處過來,他笑容滿面地站了起來。
“呦,來啦。”
江晏沒作聲,只衝喬瑞陽點點頭。
喬瑞陽懶洋洋地瞥了一眼舒菀,隨後意味深長地沖江晏挑了下眉,用着僅有兩人聽到的音量,輕聲問:“這就是你藏在家裏那位?”
江晏瞪喬瑞陽一眼,示意讓他不要亂說話。
喬瑞陽撇撇唇,乖乖閉嘴,卻依舊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
“這位是舒菀。”江晏說。
“舒菀……”喬瑞陽低喃念了一次,總覺得這名字很熟悉。但想了一圈沒想到在哪兒聽過,又或者見過。
最後他索性放棄,只咧嘴一笑,沖舒菀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喬瑞陽,江晏的發小。”
舒菀抬眸朝着喬瑞陽看去。
那是張極其明媚張揚的臉,高眉骨、深眼窩、眼皮有一層更明顯的褶皺、唇色紅潤且光澤。笑起來就像是艷陽天,明亮濃重而又熱烈不羈,是和江晏截然不同的風格。
這樣看着,喬瑞陽不像純正中國人的長相,大概率是個混血,還是混的全是優點的那種。
舒菀收回打量的目光,頷首點頭,禮貌回應:“你好。”
喬瑞陽見舒菀似乎脾氣不錯,直接自來熟起來:“剛才在電話里說話的就是你吧,真沒想到你聲音那麼甜,人長得還這麼靚,怪不得我們江晏金屋藏嬌。”
喬瑞陽說著話,又沖江晏拋了個媚眼。
這一剎那,江晏突然就後悔今日把舒菀帶過來。他沒好氣地用眼神警告喬瑞陽閉嘴,也有點擔心他的那句金屋藏嬌會不會冒犯到舒菀。
然而,舒菀神色平靜無常,只是莞爾一笑,說了句:“我就當你這是在誇我了。”
喬瑞陽樂了,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勁的說那必須是在誇你。
舒菀其實挺好奇江晏和喬瑞陽是怎麼玩到一起的。兩個人氣場不同,性格不同,站在一起彷彿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抿抿唇,瞧着喬瑞陽用胳膊勾住江晏的脖子,按着他坐在沙發上,又抬起手,沖旁邊的服務生打了個響指,叫對方送過來一些甜點和酒水。
後來喬瑞陽又喊過來一些人,男男女女一群,都是同齡的年輕面龐。
舒菀不是擅長社交的人,就那樣靜靜坐在人群里,看他們推杯換盞,談笑風生,說著一些不着邊際的玩笑話。
江晏坐在她身側,兩個人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只是在彎腰去拿桌上酒杯的時候,她的胳膊會輕輕蹭過他結實臂膀,碰上他的西裝褲。
江晏始終八風不動,只是在她一來一回的動作后,笑着打趣了一句:“幸虧你這衣服不掉毛。”
舒菀抿了口紅酒,不緊不慢地側眸,睨了江晏一眼:“掉毛是質量問題。”
她這話的意思,就好像是說,就算掉毛,也是他買的不好。
江晏遽然笑了,正準備說些什麼,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江晏看了眼來電顯示,在起身前,同舒菀說了聲:“我去接通電話,等我一下。”
“好。”舒菀輕聲點頭,看着他往另一處空曠的陽台走去。
漸漸的,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霓虹中。
舒菀收回視線,端着酒杯,不動聲色地喝掉最後一口。
此刻又有人來找喬瑞陽了。
一男一女,男的戴着眼鏡,長相平平無奇,手腕帶着一隻名貴的表,看起來年長一些。女的長相甜美,一張圓圓的小臉粉撲撲的,像是一顆水蜜桃,天真又爛漫。
他們和喬瑞陽打了招呼,找了空位就坐下。
女孩像是閑不住的,看舒菀身邊沒人,一個人坐在這兒喝酒,沒一會兒就湊了過來,笑眯眯地和舒菀打起了招呼:“嘿,你好。”
舒菀怔了一秒,眸色清冷地看了過去:“你好。”
女孩臉上掛着兩個淺淺的酒窩:“你好漂亮呀,剛剛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謝謝。”舒菀點頭微笑,“你也很漂亮。”
“你也是大學生嗎?”
“嗯。”
“我也是大學生。”女孩喃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但舒菀沒什麼社交的心思,所以沒再搭腔。
卻沒想等了一會兒,女孩又往舒菀身邊湊了湊,倏地壓低聲音問了一句:“你跟着誰?”
舒菀晃着酒杯,沒去深想這句話的含義,直接道了江晏的名字。
女孩瞬間瞪大眼睛:“江晏……我靠!你好厲害!”
厲害?
舒菀沒懂她的意思,疑惑起來,只聽女孩又問:“那他一個月給你多少錢呀?你這麼漂亮,有沒有這個數?”
她一邊說,一邊沖舒菀比了個八的數字。
“……”
舒菀後知後覺。
女孩問她的是“跟着誰?”而不是“跟誰來?”
舒菀眉頭緊緊蹙起,心底湧上一陣不適。
這是頭一回,有人這樣來解讀她和江晏的關係。
她看向女孩,嚴肅又認真的解釋:“你誤會了,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
女孩卻眨眨眼睛,很是匪夷:“帶你來這樣高級的地方,不是情人關係,那是哪種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