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午後
“福晉,福晉——”宜春將簾帳掀開一個小縫,朝裏面輕聲叫着。
幼蓁睡在大紅鴛鴦被裏,青絲鋪了滿枕,只露出小半張臉。她聽見聲響,下意識動了兩下,綢被鬆動,雪白的半邊臂膀露在空氣中,上面點點紅印顯目,幾乎不留好肉,像是被人啄在齒間,一點一點吞吃入腹。
宜春讓念夏去拿一套新的裏衣,轉頭繼續叫着幼蓁:“福晉,您昨日召了陳嬤嬤來棲梧院,如今嬤嬤正在院裏等着呢,您可不能再睡了。”
陳嬤嬤是如今掌管這後院府務的人,同時也是承乾宮皇貴妃身邊的老人,幼蓁才進府,陳嬤嬤便想將這府里的賬冊交過來,呈於新福晉打理。
奈何幼蓁太懶散,拖了這幾日才見陳嬤嬤,今兒又因為昨夜鬧得太晚,根本起不來。
宜春眼見時辰越來越晚,便去擰了張涼水帕子,往幼蓁臉上一蓋,突如其來的涼意驅散些許睏倦,幼蓁才勉強睜開眸。
宜春又將方才的話說了一遍,幼蓁在枕頭上蹭了蹭,手臂酥軟地坐起身來,一低頭便看見自己身上的大片印子。
她臉頰頓紅,宜春像是沒注意到主子的羞澀尷尬,捧過衣裳來為幼蓁更衣,扶着雙腿無力的幼蓁下了榻。
陳嬤嬤被請進來后,先是朝幼蓁磕頭行了個大禮,幼蓁連忙叫人扶起,着宜春給陳嬤嬤賜座。
“嬤嬤這些年來可好?”幼蓁靠在美人榻上,腰后墊着小枕,姿勢實在算不上端正。
並不是她不尊敬陳嬤嬤,只是因為昨夜鬧得太凶,幼蓁腰酸腿軟,必須靠着軟枕才能坐得住。
陳嬤嬤這些年在四爺府上倍受尊重,也就這一年被四爺委任管理府務累了些,往日都既清閑又舒心。
“蒙皇貴妃和主子爺的福,奴才過得極好。”陳嬤嬤臉上滿是笑,細細打量着幼蓁,“這許多年未見,小格格出落得越發俊俏了,自打前幾月聖旨下來,奴才就一直盼着小格格進府呢!”
陳嬤嬤是皇貴妃的人,也是這府中為數不多知道前頭那位福晉逝世真相的奴才之一。陳嬤嬤原先還擔心,怕皇上再給四爺指一個品行有虧的福晉來,沒想到最後嫁進來的竟是皇貴妃的侄女,陳嬤嬤這下可高興了,天天盼着四爺早日大婚。
“福晉,這些是府里這些年來的賬冊,還有各院人員奴才的名錄。”陳嬤嬤讓跟着的小宮女捧上厚厚一堆冊子,還有特地梳理過的各個庫房鑰匙和銘牌。
“東西都在這兒了,還請福晉過目。”陳嬤嬤一點沒瞞着,全部呈給幼蓁。
若是別家的格格嫁進來,陳嬤嬤定然不會像這般毫無保留,四爺也不會讓她立即交出管家權的。
只是對上幼蓁,陳嬤嬤半點藏私的心都沒有。
幼蓁見陳嬤嬤如此乾脆利落,笑道:“我初來乍到,還有許多事情不懂,急着上手難免忙中出亂。嬤嬤可別一下推給我,您就當心疼我一回,再替我管幾日,我跟着嬤嬤仔細學着。”
陳嬤嬤哪裏敢答應,可不願接着這話頭。幼蓁真心實意地邀她繼續管理後院,馬佳嬤嬤在旁肅着一張臉道:“陳嬤嬤對這府內事務熟悉的很,咱們福晉雖然也在家中學了些管家的本事,但畢竟年紀尚小,還需要陳嬤嬤在旁幫襯着。”
馬佳嬤嬤都這樣說了,陳嬤嬤不好再不領情,垂着手道:“奴才只替福晉幫襯這一陣子,待福晉上手熟練了,奴才可就撒手不管了。”
陳嬤嬤是真心想讓幼蓁快些接過這管家權,把後院各院的情況介紹地清清楚楚。
“東院的李側福晉和西院的宋格格進府多年,福晉或許還記得她們。李側福晉膝下兩子,又得德妃娘娘抬舉,故而在府里有幾分體面。宋格格那邊,福晉大可不必管她,只西院的兩位小格格身子稍弱,一年四季里,珍稀藥材是少不了的。”
幼蓁微微頷首,又聽陳嬤嬤道:“鈕祜祿格格和耿格格,一向安分守己,鮮少出門,只偶爾帶着四阿哥和五阿哥去小花園玩耍。”
四爺對後院一向淡淡的,這幾房妾室想爭也爭不起來。往日福晉寬和待人,從不厚此薄彼,故而後院只有些小爭執,大的矛盾是沒有的。
“嬤嬤說的,我都聽明白了,”幼蓁點了點頭,“府里近日沒什麼大事兒,外頭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陳嬤嬤想了想道:“如今最近的,便是十三爺和十四爺的婚事,咱們府里的禮單尚未擬好,奴才特地拿過來了,這給福晉過目。”
陳嬤嬤從那一堆冊子當中抽出一本禮單名錄來,在幼蓁面前說道:“這皇子們之間禮尚往來,都是有定數的。咱們府里只要和三爺五爺差不多就行了,萬萬不能越了太子和直郡王去。”
幼蓁翻開冊子,首先看的是往年幾位弟弟們成婚時,四爺送的是什麼禮。距今最近的就是十二阿哥,十二爺的生母出身不高,四爺送的禮中規中矩。但幼蓁記得表哥似乎和十三爺關係甚密,同時十四阿哥又是四爺的同胞兄弟,這兩個人都不能怠慢了。
幼稚讓宜春將當初給十二阿哥的禮單抄下來,又翻開府中庫房的單子,從中挑選幾樣,對陳嬤嬤道:“嬤嬤先開了庫房,把這些拿過來給我瞧瞧,若是合適就加到禮單里去,剩下的依照往年的慣例備上一份。”
陳嬤嬤依言照做,搬庫房的小太監,手腳很快,不消片刻就把幼蓁選好的東西送過來。幼蓁仔細看了看,最後給十三阿哥添了一對景德鎮紅瓷雙耳半人瓶,一扇黑漆象牙雕的芍藥插屏。
又給十四爺添了扇嵌青玉的四季如意屏風,一對碧璽麒麟。
幼蓁選的,都是成雙成對的帶着吉祥兆頭的好東西。不過以她的做派,覺得這些東西,加上原本定好的禮單,還是有些太薄了,交給陳嬤嬤道:“先按這個準備着,晚上我再問問表哥,要不要添些字畫擺件什麼的,湊成雙數,就差不多了。”
一整個上午,幼蓁都在熟悉這些賬冊名錄,儘管事情不多,但積年攢下來的冊子還是很繁瑣的。她前一晚耗費太多心神,今天也撐不了多久,午後困意席捲而來,便去榻上歇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也許才半炷香時間,又或許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幼蓁忽然覺得身上沉重,彷彿壓了一座山似的。
還未睜開眼,就聞到毫不陌生的檀香氣息。
檀香味原是悠遠綿長的,面前這人卻是帶了極強的侵略性,幼蓁只感覺到脖頸上一陣癢意,濕熱的吻綿密落下,她不自己地抬高身體,方便了男人的動作。
“表哥……”音喘細細,像是被打碎了的寶石琉璃,四爺低沉“嗯”了聲,吻勢溫柔了些,手上動作卻是更加勢在必得。
“今、今日回來得好早……”幼蓁軟軟膩膩地嬌哼,半睜開眸,對上四爺黑沉帶着暗光的眼。
四爺在她唇上狠狠啄了一口,惹得幼蓁一聲驚呼,生怕四爺會將她唇瓣咬掉。
小姑娘受不得疼,瑟瑟地蹙着眉,抬眸嗔了四爺一眼。殊不知這天然流露的嬌媚風情,最是能讓男人失控。
四爺在府外這大半日,心裏眼裏全是昨夜幼蓁在他身下婉轉嬌吟的模樣,他昨日疼惜幼蓁,只要了兩回,但攢了許久的火氣哪是那麼容易便能消的?今兒外頭差事不少,但四爺還是緊趕慢趕地辦完,卡着午後的點兒回到棲梧院。
才進屋,便瞧見幼蓁在榻上睡得香甜,不知是不是做了美夢,潤紅唇兒微微噘着,小臉軟嫩雪白,一副任人採擷的神態。
幼蓁半困半醒地被四爺得了手,抱着顛在身上,吟聲顫顫。幼蓁神思恍惚間,突然反應過來,外頭日光還是大亮的。她立即被羞恥充了心,雪嫩白膩的身子泛起一層潮紅,下面狠狠絞着四爺,攥着男人的衣衫哭泣陣陣:“表、表哥,還、還是白天……”
猛地受了這樣的刺激,四爺深吸一口冷氣,更覺難以動作,他安撫地摸着幼蓁顫得不停的背,眸色如往日一般沉穩,只有細心分辨,才能從中發現絲絲焦灼。
“不怕……”四爺輕吻着小姑娘的眼角,“人都被我打發走了,沒人聽見。”
“真的?”幼蓁纏着嗓子,淚水打濕一片。
四爺輕嘆一聲,細細啄去水跡,怎麼就這麼嬌氣,一點疼也受不得。
這一胡鬧,便鬧到夕陽半垂,幼蓁嗓子哭得半啞,手腳也發軟,只能被四爺抱着去沐浴。
到了用晚膳的時辰,她還未恢復精神,四爺便遣了旁人出去,只留蘇培盛和宜春伺候,自己把幼蓁抱到腿上,耐心地哄幼蓁吃點東西。
幼蓁並非不餓,只是不知是不是下午傷着了,她總覺得那處漲鼓鼓的,懨懨地沒什麼胃口。
四爺怕她夜裏喊餓,半哄半騙地喂下大半碗粥,又端了幼蓁平常愛吃的鮮花餅,看着她吃下兩塊。
待幼蓁吃完,四爺才開始用自己的。
幼蓁這性子,向來是哄她時她看不上,不哄她時她偏要自己湊上來。
方才四爺喂她吃東西,幼蓁總不情願張嘴,如今見四爺吃得香,幼蓁便覺得自己肚裏的饞蟲上來了。
“表哥,我也想吃這個。”幼蓁指指四爺碗裏的金陵丸子。
這金陵丸子是四爺難得吃得慣的蘇州菜,見幼蓁想吃,四爺便夾到她嘴邊,幼蓁就着四爺的筷子一咬,小臉吃得鼓鼓囊囊。
他們二人自成一個小世界,頭對頭臉貼臉,吃得舒心愉悅,卻不知旁邊站着的蘇培盛,已經看呆許久了。
蘇培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居然看到主子爺給小格格喂粥!還和小格格共用一副筷子!
難道這偌大的貝勒府,已經找不出第二張椅子,第二副碗筷了嗎?!
蘇培盛心裏掀起波濤駭浪,用儘力氣才端住臉上的神色,不至於當場驚得摔跟頭。
他實在看不懂,想不出自己主子居然會有這麼一日,就差把小格格綁在腰帶上,真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他抹把冷汗,偷偷往旁邊的宜春瞧了一眼,見這姑娘面不改色目不斜視,不由得打心裏敬服。
不愧是小格格身邊的人,穩重!大氣!
若是宜春能聽見蘇培盛的心裏話,那肯定得說,她這堅韌不摧的心態,也不是一日就養成的。
連着幾日看自己家主子剛睡醒的那副嬌態,宜春早就清楚主子們之間有多黏糊。
她們格格性子好容貌好,四爺再怎麼寵着也不過分。她們家格格嫁到四爺府上,可是四爺幾輩子也修不來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