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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遠西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餘光瞥到桌面上堆積着沒有標籤的瓶瓶罐罐,她被籠罩在一盞聚光燈下,像是報紙一覽無遺。

醫生戴好防護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銳利的鷹眼不帶感情地凝視着宿遠西,對方一邊用儀器檢查她的身體,一邊詢問。

“你頭疼的頻率是多久?”

儀器冰涼的感覺似乎從額頭穿透到大腦,宿遠西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她盯着燈光,用極其冷靜的聲音回答。

“從第一次發病到現在,平均11小時一次。”

對方挑起眉毛,倒是有些驚訝,對宿遠西刷新了看法。

“那你可真能忍。”

她也碰上過幾個忽然爆發基因病的病人,無一例外都被發病折磨得痛不欲生,而且頻率都沒那麼高。

不出半個月,他們個個都形如骷髏了,以至於求生的意志早就被疼痛折磨得一乾二淨,一個接一個地尋死。

檢查完,醫生慢悠悠地摘下手套,摁下了手術台邊的消毒按鈕后,說:“你可以起身了。”

宿遠西起身後,晃了晃頭,的確沒之前那麼痛了。

“你這病的確棘手,我只能幫你緩解發作時的痛苦,嗯,再勉勉強強給你續幾年命。”

醫生話鋒一轉。

“不過,明子安有沒有跟你說過,我這兒可不是什麼慈善機構。”

宿遠西早就想到了。

看之前帶路的男子對她恭敬的樣子,她肯定不是一個簡單的醫生,最起碼,她在這兒混得風生水起,保不準一整個酒吧都是她的。

餘光掃過桌面,大多都是奇怪的標本,眼球、角、觸手...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於變異獸。

很顯然,醫生是個喜愛孢種和變異獸的收藏家。

眾所周知,收藏家都很有錢。

宿遠西剛想開口,就被醫生打斷了話。

她輕笑了一聲,淡淡地說:“你可能不知道,我的鼻子很靈敏,尤其是血味。”

宿遠西等待着她把話講完。

“我知道你沒錢,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做到,接下來半年的治療費都免了。”

這天上掉下的餡餅,甭管是不是假的,先吃了再說。

宿遠西問:“你需要我做什麼?”

醫生從口袋裏拿出煙,也不顧還有未成年在場,直接點上,她也不抽,就夾在指間。

平淡的五官在煙霧瀰漫中顯出了幾分鬼氣。

就如同這家藏匿在地下酒吧里的診所。

“我有一批貨被人拉下了,你去幫我拿,它在污染區的邊緣,如果你接下的話,裝備和通行證都會給你備好,怎麼樣?”

這哪是考驗,分明是叫她送死。

她可是連精神力都沒有激發出來,體能也就那樣,去那兒不就是給變異獸當自助餐。

宿遠西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接。”

醫生笑了。

她饒有興緻地看着宿遠西,上下打量了好幾回,就像是在看一個奇珍異獸。

“有勇氣,我喜歡。”

她抽了口煙,說:“呈度,有事找你,進來。”

半分鐘后,有人踏進房間。

一名寸頭女子弔兒郎當地走進來,嘴邊還叼着根棒棒糖,她懶洋洋地抬手。

“老鄭,有什麼事?”

醫生平靜地說:“叫我醫生。”

對方切了一聲,隨手拉了個凳子坐下來,左腿往上一抬,手臂放在膝蓋上,上身前傾,壓迫感十足。

“醫生,有何貴幹?”

醫生:“左邊這個小女孩,你下次出城帶上她。”

呈度這才注意到宿遠西。

原本以為,她只是被醫生撿來的小孩,沒想到也是個獵手啊。

那定位就不一樣了。

呈度抱起手臂,冷漠的眼神猶如刀片。

被這樣的視線盯着仿若被一座山壓下,叫人心慌慌的。

宿遠西抬起眼,面無表情地跟她對視上眼神。

氣氛忽然緊張了起來。

一旁的醫生也不出聲打斷。

幾秒后,呈度驟然放聲大笑,粗曠豪邁的笑聲縈繞在房間上空,讓人摸不着腦袋。

“不錯啊,這是哪裏找到的苗子?我要了。”

醫生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警告:“她只是來償還醫療費的,你只需要把她帶出去,你下個任務已經發送過去了,其他的不用管。”

呈度狀似遺憾地嘆口氣,她聳了聳肩膀,徑直走向宿遠西,長手一攬,對方卻往側邊走了一步,恰好躲過了她的手。

喲呵,還有點性子。

她無所謂地收回手,抬起手腕在端腦上檢查下次任務詳情,藍色幽光落在臉上,端腦的內容只有綁定者才能看見,除非開啟共屏模式,不然看過去都只會發現一片暗色。

一目十行地看完內容后,她打了個哈欠,直接轉身。

她只拋下一句話。

“後天下午三點,下城區F區122巷口見面,過時不候。”

宿遠西記住時間地點后,她走向醫生,對方挑起眉毛,看到她停在了一米三外的位置。

是一個恰到好處的,讓陌生人感到舒適的社交距離。

“謝謝你,醫生。”她說,“我會完成考驗的。”

醫生毫無波瀾,她平淡地下逐客令。

“你可以走了。”

宿遠西也不覺得有什麼,她正要轉身走人時,突然被叫住。

只見醫生從抽屜里翻出了兩個小瓶子,隨意地扔給她。

宿遠西眼疾手快地抓住,瓶身冰涼的溫度從指尖傳到大腦,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你的眼睛太惹眼了,以後過來前用這個,遮住顏色。”

......

落日時分,黃昏如融化的糖心蛋在地平線邊緣流淌。

三號坐在一處廢棄樓棟的二樓欄杆上,她發著呆,雙腿在空中晃蕩着,寬大的褲腿總是漏進風,卷着小腿打轉。

忽然,她耳朵一動。

那幾乎無法捕捉到的細微聲音讓她的眼睛瞬間亮起,低頭一看,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興奮地跳下去,毫髮無傷地起身,她隨意地抹了一把臉,臉頰染上了點灰塵,襯得眼睛更亮了。

“老大!你去哪裏了?找到了什麼?有遇到奇怪的人嗎?”

問題一個接一個,應接不暇。

宿遠西也是一個接一個地回答。

“B區,順來了一把刀,從打劫的人身上搜刮的。”

她拿着刀柄,反向遞給三號,問:“你要嗎?”

刀鋒上泛着冷色的光芒,距離柔軟的腹部也就一臂距離。

三號怔了一下。

但眨眼間,她又揚起了熱情的笑容,眼裏毫無陰霾,開心地接過來。

“正好上一把刀卷了,謝謝老大!”

三號對新武器愛不釋手,來回翻看,嘿嘿直笑。

宿遠西想起原來的目的是來吃的,然而她根本就沒去找,非但沒收穫,反而還送出去一瓶營養液。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但是我沒找到吃的。”

三號聞言,非但沒失望,反而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她嘿嘿一笑,把宿遠西落在隱蔽的角落,做賊似的四處張望,確認沒人後,偷偷摸摸地從褲兜里摸出一個圓狀的東西,表皮都是塵土。

她壓低聲音。

“我好像找到了水果!”

水果?

等三號把外皮上的髒東西弄掉,露出裏邊原來的顏色,宿遠西才看出那是一個蘋果。

大概是因為磕碰,部分表皮顏色明顯變深了,凹陷進去,看起來有點軟趴趴的。

她的眼睛微微睜大,難得露出了呆楞的表情。

三號把蘋果舉在眼前,目不轉睛,都成了鬥雞眼。

“書上不是說,水果是多汁的,而且富有酸味或甜味的植物果實嗎?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應該是蘋果吧?”

宿遠西默默地點頭。

在吃的方面,她跟三號基本一致,只吃過營養劑和土豆泥。

區別在於,宿遠西有那麼一點模糊的印象,記得水果是什麼樣的,什麼味道,也並不是一個多難得的東西。

三號眨了眨眼,她眼睛閃爍了兩下后,下定了決心。

將小刀翻了個花圈,三號自下而上地將蘋果劈成兩半,非常利落。

當她看到刀面沾上一層亮晶晶的汁水時,眼睛都發直了。

三號先是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刀面,甜味在舌尖泛開,很奇妙,是上次撿到的草莓味營養液怎麼也比不上的甜。

這就是水果嗎...果然好好吃。

三號咬咬牙,將一半蘋果遞給宿遠西,語氣還有些依依不捨。

“老大,這一半分你。”

宿遠西以為她是在履行以前的上交規矩,她搖搖頭。

“你撿到的就是你的,不需要。”

三號沒反應過來,她癟了癟嘴,還以為宿遠西是看不上蘋果。

她小小聲說:“很好吃的!”

“嗯。”

“比節日發放的土豆泥好吃五百倍!”

“嗯。”

三號難過,老大真是沒口福,連水果都不要!

她惡狠狠地咬了一口蘋果,豐沛的汁水充盈在口腔內,真甜,讓她瞬間消了氣。

宿遠西反應過來三號是真的想給自己嘗一口。

她遲疑了一會兒,垂下眼帘,問:“真的很好吃嗎?”

三號立刻把蘋果塞到她手上,驕傲地翹起嘴角。

“真的!你吃一口就知道了!”

宿遠西咬下一口,有些軟了,但不妨礙它原有的清甜。

原本緊繃的精神逐漸放鬆了下來,吃完后,她還有些意猶未盡,“好想再吃一個啊。”

三號舔了舔嘴巴,也在回味。

兩個落魄的女孩望着黃昏,只覺得它像極了蘋果。

......

兩日後,宿遠西提前抵達集合地點。

呈度掐準時間,不早不晚剛好三點到,她背着個大包,一看見宿遠西就扔給她。

“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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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戰鬥的我卻成了萬人迷[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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