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第52章 第 52 章

潘大洲差點從嘴裏噴出葡萄汁。

“你說啥?”他屁股一歪,貼近方岳,不可思議道,“你還記不記得,就在一個多小時前,我跟你說馬余傑跟陳兮相親的事兒,你是怎麼跟我說的?”

潘大洲演了起來,他垂下眼睛,可惜鏡片阻擋,他視線的變化不夠明顯,同時壓低嗓子,他惟妙惟肖地模仿,“跟我說這麼多幹什麼,”模仿完,他抬眼瞅當事人,不留情面地批判道,“現在才過了一個小時,你臉疼不,我的兄弟?”

方岳神情自若:“這是兩件事。”

潘大洲:“怎麼就兩件事了?”

“馬余傑和十三班那個是同一個人?”

“你這麼劃分事件可就不對了,”潘大洲說,“都跟陳兮有關,這不就是一件事兒。”

方岳心平氣和地說:“不一樣。”

潘大洲:“來,讓我聽聽你能說出個什麼子丑寅卯來,怎麼不一樣了,你說!”

方岳就事論事:“馬余傑是你的兄弟,你了解他為人,知道他的人品沒有問題,但十三班那個人,沒人了解他。”

“要了解他幹嗎?”潘大洲腦子一轉,“哦,你還想給陳兮把關啊,什麼性格身高長相那一套?得了吧,這位的身高長相不都看得到嗎,他可不像馬余傑這麼沒存在感,人家網上發了自彈自唱的小視頻,點擊量好幾千。”

“人品呢?”方岳重視的是人品,他頓了頓,才輕緩開口,“陳兮看着是機靈,但她平常只知道讀書,接觸的人只有我們,她沒任何社會經驗,認識的人少,不一定能分清別人那些真真假假。”

潘大洲說:“我也分不清你說的真真假假,你還真為陳兮着想呢?”

“嗯,”方岳看了眼落地窗,外面天色陰沉,雨越下越大,“我說了,我希望她好。”

潘大洲遙望麻將桌,一局麻將結束,陳兮又輸了,樓明理笑道:“這要是來錢,我們今天可就賺翻了。”

白芷搖頭:“沒想到兮兮你也有成為學渣的時候,麻將很難嗎?”

張筱夏大言不慚:“不難,超級簡單!”

潘大洲嘖嘖,別說,陳兮平常夠機靈,今天打牌還真暴露她的短板了,怎麼看着傻傻的。

潘大洲收回視線,對方岳說:“那你問樓明理唄,樓明理認識那人,或多或少知道點兒對方的人品。”

方岳瞥他:“嗯,或多或少。”

“岳啊,你看我像蠢的么?”潘大洲樂不可支,“你想知道的哪是別人的人品,你不就想知道人家跟沒跟陳兮接觸么,你沒長嘴嗎,自己去問!”

潘大洲事不關己地又吃了兩顆葡萄,方岳把手機撂一旁,沉默半晌才說:“我不想她誤會。”

潘大洲刨根問底:“不想她誤會什麼啊?”

方岳覺得自己是真心實意,“我對她沒其他意思,純關心,問多了怕她誤會。”

潘大洲拍方岳肩膀:“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放心大膽地去問,人陳兮單純着呢,不會無緣無故誤會你的。”

方岳:“……滾。”

潘大洲捧着葡萄碗笑得不行,笑聲傳到麻將桌,樓明理好奇:“你們在那兒聊什麼呢,笑這麼開心。”

潘大洲:“說笑話呢。”

白芷:“這麼好笑嗎,說來聽聽?”

潘大洲:“不行,這笑話我一般人不告訴!”

方岳望向那邊,陳兮一直專心摸麻將,對其他毫無興趣。

幾人在茶館呆了一下午,想等雨停再回家,結果大雨沒完沒了,他們在茶館吃過晚飯,雨水還沒有要休眠的意思,大家出門沒帶傘,最後問茶館借了幾把雨傘,這才一塊兒離開。

茶館有小廚房,能給客人提供簡單的米線餛飩類的食物,其他更多的是小吃甜品,陳兮和方岳的晚飯就是這些。飯後他們還得留店,今天周六,大多數人不用工作,晚上六點到八點是相親高峰時段。

因為下雨,天色黑的早,茶館裏客人只有稀稀落落沒幾個,茶桌上的燈光營造着一種旖旎昏昧的氣氛。

陳兮和方岳坐在靠近大門口的散座,面前各擺着一隻茶杯,清綠色的茶水晶瑩剔透,裝在月牙形狀的玻璃器皿中,彷彿是摘了天上的月亮。

陳兮一直在忙着回復微信消息,忽然聽到茶館背景音樂切換了,這首歌她連續聽了好幾天,熟悉歌聲一響,陳兮從手機里抬起頭,循着音響的方向,不由自主地側耳傾聽。

方岳拿茶壺的動作頓了一下,朝她看了眼,然後慢慢給自己杯中倒茶。清透的茶水從月牙壺中細緩流淌,方岳問道:“手機這麼多消息?”

陳兮邊聽着歌,邊回答:“都是諮詢的客人,周末有空的人多,你還記不記得馬余傑的堂哥?”

“馬勇?”

“對,就是馬勇。”

方岳只知道對方名字,“他好像還沒來過婚介所?”

“沒呢,他大學還沒畢業。”

……方岳並不知道這點,潘大洲沒跟他說。

陳兮解釋:“馬勇是社恐。”

社恐的程度不輕不重,馬勇屬於去店裏買個東西,都不敢跟店員開口的那類人,所以馬勇媽媽才着急給他徵婚,馬勇下個月就大學畢業了,馬勇媽媽擔心他離開校園后更加認識不到女孩兒。

但馬勇隔着網絡跟人溝通沒問題,馬勇還表示,他只是怕生,跟人熟悉了之後就好了,他跟他媽在有些方面沒法溝通,比如他不愛發朋友圈,他媽就認為他性格自閉,擔心他需要看心理醫生。

方岳聽陳兮形容完,笑了笑,問她:“馬勇肯相親?”

“錢都交了,他也只能同意。”

“有擇偶要求嗎?”

“有啊,”馬勇沒有發照片,但根據描述,他身高一米七八,體重一百四十斤,偏瘦,大學專業是計算機,“他要求挺簡單,說是喜歡善良的,女方最好比他大一點。”

方岳:“喜歡姐弟戀?”

陳兮:“嗯,我也挺意外的。”

一首歌有四分半鐘,現在歌還沒結束,方岳喝了一口茶,握着茶杯開口:“說到這個,我聽大洲他們說,十三班有個男生在追你?”

陳兮剛在看手機,聞言抬眸。

“別誤會,”方岳說,“可能是因為最近每天都給人相親,對這方面有點關注,比較好奇。”

桌邊窗檯擺着幾盆可愛的小綠植,雨珠細細密密敲打玻璃窗,兩者隔着窗戶,一個出不去,一個進不來。

“哦,白芷跟我提起過,但那個可能是開玩笑。”陳兮說。

“嗯,”方岳沒什麼多餘表示,眼神指了一下陳兮的空杯子,“還喝么?”

陳兮拿起月牙壺,給自己倒茶水,邊倒邊說:“我現在每天看到那些人,也是滿腦子的匹配度,自動會想這人是未婚還是離異,有車有房嗎,白領還是藍領?這應該算是巴德爾邁因霍夫現象吧。”

除了這個,陳兮還發現一個奇怪現象。

婚介所是方媽在她婚姻“不幸”的時候開張的,當時的方媽被婚姻折磨得千瘡百孔,但她的創業之旅卻是從促成他人婚姻開始。

方媽昨天還接待了一位阿姨,陳兮在外間,聽到會客室里的阿姨向方媽吐露心事。阿姨說她自己婚姻不幸,後悔結婚,對男人失望透頂,吐完苦水,她卻焦急地讓方媽替她女兒找個好對象,她女兒是不婚主義,阿姨認為不結婚絕對不行。

阿姨滿臉憔悴,拖着疲沓的身體離開婚介所。脫離了家務和丈夫兒女后,容光煥發享受戀愛狀態的方媽,立刻積極地開始為阿姨的女兒匹配合適的男性。

方岳對此的評價是:“不能說他們老一輩的觀念是錯的,只能說現在時代不同,他們那一代,很多人把婚姻當成一種責任或者任務。”

陳兮說:“今天何映桐也是這麼說的,她雖然是被家裏催婚的,但她也認同老一輩的觀念。”

方岳:“看不出來。”

何映桐漂亮時髦,確實看不出她的婚姻觀如此傳統,陳兮說:“她還說她不介意姐弟戀,想要找個帥的。”

方岳當成生意,隨口問道:“小几歲有範圍嗎?”

陳兮說:“滿十八歲就行了。”

“嗯?”方岳當陳兮在說笑。

“不知道她是不是開玩笑,”陳兮說,“她覺得你挺好的。”

方岳心頭一動,看着陳兮。

那首歌已經結束,其實歌曲前奏一起,方岳下意識就關注到了。

這或許就是巴德爾邁因霍夫現象,對於不常見的事物,某一天突然注意到后,這些事物的出現似乎就變得高頻率。

比如偶然學到一個陌生單詞,之後會發現原來另一本書上也有這個單詞。

比如他偶爾聽到了《任我行》這首歌,之後就發現陳兮也在聽,她的手機鈴聲也是這歌,剛才茶館裏竟然也在放這首歌。

再比如,三年前的元旦,陳兮突然闖入了他的生活,一個晚上過後她卻消失了。他不知道陳兮當時只是來荷川參加省招生考試,陳兮於他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但由於潘大洲控制不住的八卦心,陳兮這名字被宣揚得人盡皆知。那段時間,明明她人不在,她的名字卻陰魂不散,頻繁出現在他耳邊。

光線昏昧,陳兮一手握手機,一手端茶,說話時眼神像清風,輕飄飄地落在他臉上,方岳看不出任何端倪。

方岳不動聲色地將那一絲微妙的情緒波動壓制住了,兩人對話沒能繼續,茶館玻璃門叮鈴響了一聲,七點鐘的相親男女準時到了。

一直等到八點半,他們終於能下班回家。雨還在下,茶館裏只剩下一把雨傘,兩人只能合撐。

他們是下午到的茶館,那會兒茶館門口的車位已經停滿,方岳把車子停在石拱橋的另一頭。

少年少女走在路上,斯抬斯敬的隔着一個拳頭的距離,方岳紳士地將大半傘面都讓給陳兮,他半邊肩膀濕透。

車子副駕那一面朝著他們,方岳捨近求遠,依舊不讓陳兮坐副駕,他撐着傘一直把陳兮送到駕駛座後面的位置,陳兮一言不發地坐了進去。

方岳收傘,關上駕駛座車門,雨水帶來潮意,黃梅天的潮濕,總是這樣拖拖沓沓。

陳兮只能看到方岳的後腦勺,車子啟動,她才突然想到方岳其實可以把車開到茶館門口再接上她,這樣方岳半邊肩膀也不用被淋濕。

陳兮不由想到三年前,那回她中考結束跟着方老闆回來,電梯壞了,方岳和她搬着行李,傻乎乎地爬了三十層樓梯。

車子緩緩前行,夜色朦朧,雨水絲絲縷縷,一直下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周日,中考還在繼續,婚介所依舊不開門,陳兮下午要去駕校學車。

臨出發前,陳兮接到方茉電話。

“兮兮,新新家要倒閉了,我會員卡里還有幾百塊錢,你快去幫我用掉!”

新新家是荷川本地的一家私廚甜品店,方茉很喜歡那裏的甜品,偶爾還會讓方岳幫她帶那裏的蛋糕鳥結糖。

方茉去年暑假開始賺錢,一有錢她就控制不住自己花錢的速度,一口氣往新新家的會員卡里充值了八百塊,另外還充值了一系列諸如理髮店、服裝店、化妝品代購店的會員。

陳兮問她:“卡里的錢不能退么?”

“不能,”方茉說,“我打電話問過了,他們說錢退不了,只能花掉。他們家還算靠譜,至少沒有一聲不響就跑路了,我現在就怕我充的其他那些會員店不會哪天也倒閉了吧。”

方茉不記得新新家的會員卡里還剩多少錢,方岳要先送陳兮去駕校再到茶館,去駕校的路上正好要經過甜品店,兩人就先去處理會員卡的事。

今天又是高溫,經過一上午的暴晒,地面雨水早已經干透。到了甜品店門口,陳兮先下車,方岳去附近找車位。

陳兮進店,先問店員會員卡能不能退錢,得到否定的答覆后,陳兮報了方茉的手機號,被告知會員卡里還有三百多塊錢。

貨架上的食品已經少了一半,估計是其他會員清空的,陳兮挑挑揀揀,買了幾樣小甜品,餅乾和牛肉乾一類食物保質期長,她大半錢都買了這些,正好後天她們要去新洛鎮拜祭方岳爺爺,東西都可以帶在路上吃。

方岳停好車走進來,問陳兮:“怎麼樣?”

陳兮在心算價格,說:“差不多了,這裏的東西三百零五塊錢,超額了兩毛。”

店員瞄了一眼她堆在櫃枱和托盤上的東西,心想都沒按計算器,這怎麼算出來的?

方岳看向這堆食物,又掃了一圈店,他拿走了幾樣甜品,把甜品放回貨架,又從另一邊的貨架拿了一堆果汁飲料。

陳兮以為是方岳自己想喝,方岳把果汁放到櫃枱,對陳兮說:“你沒帶水,這些拿着喝,分點給駕校的同學和教練。”

陳兮:“……哦。”

兩人把一堆食物提到車上,方岳將陳兮送到駕校,把裝飲料的膠袋給她,還給她留了一點零食。方岳開車離去,陳兮把飲料分給眾人。

下午火傘高張,學車太受罪,陳兮穿着防晒衣,練車的時候胳膊還是曬得滾燙,練完一輪,她換到了後座,終於能喝點飲料喘口氣。

學員小姐姐握住方向盤,她人膽子特別大,可惜動作毛手毛腳,一個勁只知道橫衝直撞,如果不是教練踩着控制剎車的腳板,駕校車估計能撞到圍牆,幾人一塊兒上今晚的八點檔社會新聞。

下了車,教練差點就要罵髒話,小姐姐忍耐地聽訓,陳兮出於禮貌,雖然口渴也沒有喝水,等着教練先發泄完。

教練訓完話還不過癮,他指桑罵槐對陳兮說:“你下次坐她的車,記得坐駕駛座後面保命!”

陳兮不懂:“駕駛座後面?為什麼?”

教練:“那位子最安全,你連這都不知道?!”

陳兮不由看向白色的駕校車,車子窗戶緊閉,看不清後座。

教練給她們上課:“理論上來說,後座中間的位置才是最安全的,因為它前面沒靠背,有緩衝作用,撞車的話也先撞左右兩邊,中間碰不着。但實際操作中,誰放着大空位不坐去坐中間,相比之下,駕駛座後面就是最安全的,因為司機會主動避險,方向盤一打,挨撞的是副駕那一側,你倆懂了沒?!”

小姐姐敷衍說:“懂了懂了。”

陳兮慢吞吞地“嗯”了聲。

教練又去給別人上課了,陳兮和小姐姐躲到了場地邊上的遮陽傘底下。

空氣悶熱,陳兮坐了沒多久,汗水就順着后脖頸滑落進了衣領,她喝完飲料,拿手扇着風,聽小姐姐在那講電話。

“他變沒變心我會看不出來,你不用幫他說話,你們兄弟倆一個鼻孔出氣,誰不知道誰啊,當初他也是那麼忽悠你女朋友的吧,我告訴你,老娘談過的男人比你撒的尿都多,少給老娘演戲,滾吧你們!”

電話掛斷,小姐姐怒氣沖沖,一口氣灌完一瓶陳兮送的果汁,喝完果汁低頭一看,見陳兮睜着雙大眼睛看着她,一聲不響的樣子,還是一副學生氣。

小姐姐訕笑:“嚇到你了啊,我平常很斯文,沒這麼粗魯,還不是被那幾個狗男人逼的。”

陳兮搖搖頭,她把飲料瓶放到旁邊桌上,從膠袋裡抽出一包牛肉乾,問小姐姐:“你吃嗎?”

“吃啊!”小姐姐一點不客氣,“失戀了就該化悲憤為食慾。”

陳兮說:“看不出你失戀。”

小姐姐說:“我這是身經百戰了,快練成鐵石心腸了。”

陳兮笑笑,問她:“你真的談過很多男朋友啊?”

“真的,都數不過來,要不我怎麼能明察秋毫,我那狗東西前男友一變心,我立馬就發現了貓膩。”小姐姐不屑,“還在我跟前裝深情似海,垃圾!”

陳兮問:“怎麼能看出男人有沒有變心呢?”

“那可多了,看他拉屎時長,玩手機頻率,衣服上的頭髮絲,對你是更好還是更壞了,”小姐姐傳道受業解惑,“對你更好了也得提防,那可能是他心虛的表現。”

陳兮點點頭,嚼着乾巴巴的牛肉乾,又問:“如果什麼都看不出來呢?”

小姐姐是人精,她猜陳兮是向她討教,吃人嘴軟,小姐姐教她:“試探會不會?”

駕校里有幾隻小狗,不管這天有多熱,它們始終玩得心無旁騖。

烈日灼灼,陳兮坐在遮陽傘下,看着這幾隻小狗,耳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那些話,她仰頭看向天空,那一圈圈光暈如夢似幻,難以直視。

後面的時間,陳兮一直戴着白色耳機聽歌,她的歌單里始終只有那一首歌,單曲循環,好像怎麼都聽不膩,連周二去新洛鎮的路上,她也還在聽。

方老闆開車,方奶奶坐副駕,後座是她跟方岳。方岳爺爺的忌日在六月,往年六月他們都要上學,方奶奶也不講究這個,所以這幾年,陳兮和方岳方茉都沒正正經經來這裏拜祭過爺爺。

方岳爺爺過世早,新洛鎮是個小鎮,早年的墳墓都建在一座夾在民居中間的山上,墳墓位置沒有規律,山路也十分陡峭,不適合攀爬。

方奶奶身子骨硬朗,再過十年估計就爬不動了,現在還能勉強爬山,方老闆走在前面,一直拉着方奶奶上坡。

要爬山了,陳兮摘了耳機,但大約聽了一路歌,這歌聲還在她腦中縈繞不散。

她前面是方岳,方岳爬得不快,走一會兒停下來,會往後看一眼,陳兮踩着陡峭山路,這路確實不好走,如果鞋子沒穿好,隨時會打滑滾下山坡。

陳兮又往上踩了一步,她叫了聲:“方岳。”

方岳在上方回頭。

陳兮伸手:“拉一下我。”

方岳頓了頓,視線從陳兮手上,移到她臉上。

那歌在那裏清唱——

“親愛的,闖遍所有路燈,還是令大家開心要緊……

親愛的,等遍所有綠燈,還是讓自己瘋一下要緊……”

陳兮擺了下手:“嗯?”

方岳慢慢伸出手,抓住了她的。

她的手柔軟溫暖,方岳視線沒在她臉上停留,他目視前方,在心裏說著——

釣我!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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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向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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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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