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40
後面的人也相繼爬出來了,然後也都看到了這令人無語的一幕。
大家都沉默了,直到殿後的Jonson也爬了進來,“幹嘛呢,怎麼都堵在這兒!讓讓,給我騰個位置。”
下一秒,他也看到了屋子中央的兩人,默了一秒,禮貌詢問:“呃,請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怎麼一會兒工夫不見都抱上了?是我錯過了什麼重要劇情嗎!
傅時川聽到了他的問題,但並沒有搭理,而是維持着這個抱着關瀅的姿勢,柔聲詢問:“好點兒了嗎?”
關瀅聽到傅時川的聲音,覺得自己剛被嚇蒙了的腦子終於緩過來點兒了。
然後立刻,她就想起自己為什麼嚇成這樣,“我剛才,看到一個女鬼!就在那後邊!”
她說著,指了指床邊的位置,然而那裏空空蕩蕩,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她有點着急,“我沒騙你,我真的看到了!”
“我相信你。”傅時川說,“那應該是npc,現在已經從他們的通道出去了。”
啊,已經出去了?
見關瀅愣愣的樣子,傅時川解釋:“這種等在房間裏負責嚇人的npc,都是嚇完就跑的,通常只有最先過來的人能看到。”
是這樣嗎?
但傅時川最先過來也沒看到,所以只有她一個人被嚇到是嗎?
關瀅一時不知該為這特殊待遇高興還是生氣。
然後下一秒,她發現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什麼情況!
她怎麼會被傅時川抱着!其餘人又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怎麼大家就這麼看着,都沒人提醒她啊!
她臉瞬間紅透了,掙扎着就要跳下來,傅時川順勢放下了她。
關瀅站定后,一顆心還狂跳不止,根本不敢去看其他人的反應。
天啦,他們會怎麼想她和傅時川啊!不會覺得她是故意的吧!
剛才在地道里,她是暢想了一下遇到npc裝害怕然後扎傅時川懷裏,可也沒想到這麼快就真遇到了,還那麼嚇人啊!
怎麼回事,我現在許願已經不需要走流程了,只要想一下就能實現嗎?
難道這就是幸運日的特殊待遇?!
和她尷尬得連手腳往哪兒放都不知道比起來,傅時川就淡定多了,“沒事就好,這種突然冒出來是會被嚇一跳。”
大家被他的聲音提醒,也連忙跟着打圓場,“是啊是啊,我之前有次也被嚇得夠嗆!”
“不過這麼多人就你看到了,也算值回票價了哈。”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還是趕緊繼續找線索吧!”
大家說完,故作無事地散開。
就連Jonson也破天荒沒有再調侃傅時川,咳嗽一聲,就裝模作樣地走開了。
等只剩他們兩個人,關瀅垂着頭、絞着手,低聲說:“你剛才,怎麼抱我呀……”
如果說剛才的事有錯,她覺得他也要負一半責任!
就算她被嚇到了,他也不一定要抱她呀……
“不能抱嗎?”傅時川說,“我又不是第一次抱你。”
關瀅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之前在他家那次,她假裝崴腳,他也抱了她的。
啊啊啊雖然是事實,但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麼這麼曖昧啊!
關瀅覺得自己心臟有點受不住了,不知是為剛才那個公主抱,還是此刻傅時川的態度。
好在傅時川說完這句話,下一句就正經為自己解釋了,“你被嚇到了,要亂跑,我抓不住你。”
好吧,這個解釋聽起來好像還算合理。
雖然,關瀅也會忍不住想,不抱她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控制住她了?而且就算要抱,也不一定要……那樣抱吧?
但,反正她本來也沒想怪他。
他那樣抱她,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關瀅正胡思亂想,傅時川忽然湊近。
她嚇得呼吸一緊,卻見他抬起手,竟像是要摸她的臉的樣子。
關瀅不可置信地睜大眼,彷彿被使了定身術,動都不敢動。
眼睜睜看着他的手落到自己臉上,然後,在眼角輕輕一拭。
關瀅感覺到濕濕的痕迹,是她未乾的眼淚。
“怎麼嚇成這樣。”他輕嘆口氣。
傅時川說完,就轉身走開,去一邊找線索了。
留關瀅一個人獃獃站在原地,片刻后才終於回過神。
然而大概是震驚太過,第一個湧上心頭的不是害羞,而是——你這樣直接上手,小心把我妝弄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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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瀅在那邊懷疑傅時川今天是不是瘋了時,大部隊也發現了最後一道謎題的關鍵。
這房間裏三面牆上都掛着畫,上面有詩句,但大家經過分析,發現詩句旁邊的山水圖裡其實暗藏了方位圖,要按照上面的提示,把這屋子裏的一些東西重新擺放位置。
兩個男生去挪傢具了,其餘人則討論起這個副本的劇情來。
“我剛看了半天了,這是一個女人的房間吧?”一個男生說。
確實,這房間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古代女子的閨房,不僅有剛才那個藏女鬼的雕花木床,窗邊的桌上還放着銅鏡和妝奩,衣櫃裏則是好幾件古代女人的衣服。
“不僅如此,你們不覺得,這房子像是關人的嗎?”Jonson說。
大家想起那扇打不開的雕花木門和牆角那個半人高的洞和地道,都贊同地點點頭。
感覺上,確實是很像有人被關在這裏,然後其餘人如果要進入,只能通過地道出入。
所以,是這屋子的主人被關起來了嗎?
Jonson忽然問:“哎,你說你剛才看到的是個女鬼?”
他提問的正是關瀅,她一驚,連忙甩開那些奇怪的念頭,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她會不會就是這間房間的主人啊?”
關瀅被提醒,說:“有可能。”
大家立刻來了精神,“那她具體是什麼樣子的,你展開描述描述。”
雖然現在想到那一幕還驚魂未定,但好幾雙眼睛一起期待地看着她,關瀅無奈,只好忍着害怕回憶道:“……她看起來,挺年輕的。穿着紅嫁衣,頭髮披着,臉很白,嘴邊還有血。反正就是恐怖電影的鬼新娘的樣子。”
穿着嫁衣的女鬼,也太典型的中式恐怖了吧!
Rayray神情思索,“我忽然在想,那個女鬼故意讓關小姐看到,不一定單純是為了嚇唬她,還可能是另一種提示。”
“什麼提示?”
“通常來說,按照恐怖片的套路,鬼的樣子就是臨死前的樣子。有沒有可能,這個屋子的主人是死在出嫁的那一天?”
“那她為什麼會在出嫁那天死呢?”Leo問。
Rayray再次陷入沉思,然後猛地靈光一閃,“你們還記得我在迴廊上撿到的那個香囊嗎?上面綉了一行情詩,‘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還有一路上到處也都刻着情詩。我覺得,這些東西肯定不是沒有意義的!
“會不會是,這些情詩都是那個女人寫給她的心上人的?”
“心上人?”這次開口的是傅時川。
“對,心上人。那些詩記錄的是他們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是她和那個男人相遇。‘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是他們相會。而‘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是他們被迫別離。
“至於為什麼被迫別離呢,是因為她的家人要把她嫁給其他人!她有情人,卻被逼嫁給別人,所以她不願意屈服,就在出嫁那天自殺了!”
有道理誒!
那她被關起來也說得通了,肯定是家人怕她逃婚,和情人私奔,才把她鎖在這裏!
“不錯啊,很會推理嘛!”大家紛紛贊道。
這次換Rayray的尾巴翹起來了,“過獎了過獎了,我也就是偶爾會看點言情小說,這都是套路劇情。”
關瀅卻覺得不對。
她回憶那些詩句,確實都是男女情詩,但除了一些兩情相悅的,還有一些並不是。
比如那句“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就不像是對着也深愛自己的情郎,而是透着一股幽怨……
她忽然問Jonson:“我們這個項目叫什麼名字來着?我記得是有名字的吧!”
他們進來前發了一張門票卡,設計得很漂亮,有一些劇情的前情提要,結束后也可以給顧客拿回去當紀念。
Jonson把卡片遞給她。關瀅看了一眼,心道,果然。
大家推演完劇情,均感滿意,看那邊房屋改造得差不多了,正想過去幫忙,卻聽到關瀅說:“你說的別的都對,但有一點不對。”
“什麼?”Rayray詫異道。
“那個女子確實愛上了一個男子,但那個男子並不愛她。”關瀅慢慢道,“甚至,那個男子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個女子這樣愛慕過他。”
眾人紛紛驚訝。
關瀅對Rayray說:“你還記得來的路上有一句詩嗎?這裏也寫了,就在牆上。”
她指着左側牆上那幅畫,上面有一行詩句,是今天少有的重複出現的詩句。
關瀅:“‘沅有茝兮醴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未敢言,她其實從來都不敢言。”
Rayray被她這麼一說,才想起來路上是看到過這麼一句詩。按說她背詩是沒這麼厲害的,但這首因為短短一句裏面居然有三個她不認識的字,所以印象深刻。
Leo提出反對意見,“不對啊,那個男的不知道?那那個什麼‘人約黃昏后’怎麼解釋?
關瀅輕吸口氣,“因為,那是她的幻想。”
幻想,什麼意思?
大家剛要再問,那邊忽然傳來興奮的聲音,“好了好了,解開了!”
伴隨着這喊聲,雕花大床上也傳來一聲輕響,像是什麼東西彈開了。
與此同時,房間裏響起了bgm。
是笛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笛聲。那樣幽咽,連綿不絕,彷彿女子一生的嘆息。
然後,一束光打過來,房間內唯一一面沒有掛畫、一片雪白的牆上出現畫面。
一個古代少女打扮的身影和一個公子裝扮的男子出現,他們身後是衣香鬢影、燈火輝煌的古代街道。
那樣美麗,一如每一場初遇。
伴隨着畫面,一個女人的聲音開始講述劇情,而每一段劇情右上方都會出現對應的詩句。
就像關瀅推測的那樣,這個女子,確實在七夕夜偶遇了一名男子。“金風玉露一相逢”,從此傾心、陷入相思。
可因為家族的原因,她無法和他結成連理。世俗禮教的約束又讓她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終於相思成疾,甚至開始產生癔症。
那些兩情相悅的詩句只是她的幻想。
幻想中,她與他“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她無法見到他,就安慰自己,他們是一對分別的情人,而“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但相思依然讓人瘋狂,所以,她一遍遍回憶他們相遇的那一天,“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她的家人之所以把她鎖起來,不是怕她和情郎私奔,而是因為她瘋了,大家怕她亂跑。
廚房裏那些藥渣,是她喝的葯。
最後,她也不是在被迫出嫁當天自殺,而是心中的願望始終得不到實現,最終穿上嫁衣、相思而終。
在她的幻想里,她和他是兩情相悅、花好月圓。而真正的結局卻是,“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從頭到尾,那名男子甚至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名女子,這樣思慕過他。
也許是音樂太悲傷,又或是這樣的故事正戳中她的心,關瀅忽然覺得有點想哭。
她看着手裏的門票,上面印着這個項目的名字:《越人歌》。
《越人歌》,說的是春秋時期一個少女暗戀男子的故事。
其實從一開始,就給了他們答案。
太過難過,關瀅甚至有點生氣了。
這是幹嘛啊,難得玩一次密室,就遇上這樣的劇情,點她呢是吧?
老天爺這樣安排,是在暗示她什麼嗎?她也會像這個女人這樣慘?
大家都在投入地聽着劇情,傅時川卻偏頭,看向了關瀅。
女孩微垂着頭,獃獃地看着手裏的門票,不知在想什麼。
她剛才能那麼快反應過來,除了因為作家擅長編故事,也因為她有類似的經歷吧?
她也曾經,暗戀過一個人很多年。
傅時川剛想明白這點時,有很多複雜的感受。但此刻看着她低落的樣子,湧上心頭最多的,卻是心疼。
沒想太多,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
關瀅詫異轉頭,卻對上傅時川理解、安慰的眼神。
彷彿一股暖流融入心間,關瀅忽然覺得,自己又振作起來了。
她和故事裏的女子不一樣。
也許曾經她也像她一樣可憐,但現在,此刻,她暗戀的人,就在她身邊。
雖然,他並不知道她暗戀的就是他。
bgm放完,室內恢復正常。
Jonson走到床邊一看,發現剛才那聲響動彈開的是枕頭,而枕頭下面壓着一個信封。
他打開信封,取出裏面的信紙,上面用女人秀麗的字寫着一行詩。
一行關瀅早有預料的詩,也是今天的最終謎底。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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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瀅他們成功破局出來后,受到了工作人員的熱烈歡迎,“恭喜你們,達成了本店開店以來本項目最快過關記錄!尤其是倒數第二關,黃昏那個,一般都是要場外援助的,你們好厲害呀!”
而在工作人員試圖給他們復盤劇情時,得知他們在播放畫面前已經猜出了《越人歌》設計,更是又驚又喜,“天啦,居然真的有人能猜出來!從來沒有人猜出來過!我還以為是我們的編劇同學在自嗨呢!”
負責編劇的工作人員聽說后,也激動地出來見面,而在問到具體是誰猜齣劇情了,大家一致指向了關瀅。
女孩一把握住關瀅的手,“您就是我的知音啊!”
她還告訴了關瀅一些這個劇情里他們沒猜出的設計。比如他們一開始在第一步翻圍牆也是滑滑梯的時候,其實就摔暈了,後面在這個宅子裏遊盪的是他們的靈魂,只有成功解出最後的謎題后才能魂魄歸體,蘇醒返回人間。
而故事裏的女人因為暗戀一個人卻始終得不到,最後抑鬱而終,死後靈魂就一直困在這裏。這宅子裏有寶藏的消息是她傳出去的,而她引誘路人進去尋寶,是因為心中有執念難消,最終目的是讓路人發現她寫給那個男人的情書。
她希望,這些人能把她的信交給那個男人。但她不知道的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很多很多年,久到這座老宅都已廢棄。
在她的世界裏,她還活在過去,她愛的男人也依然活着。
但事實是,這封信永遠也交不到她想交的人手裏。
為了獎勵他們的最快過關紀錄,店家送了他們一人一個甜筒雪糕。
等走出店門后,Rayray一邊吃着雪糕,一邊說:“真是蕩氣迴腸啊!”
她再次誇獎關瀅,“關小姐太厲害了,這種劇情你都能猜到。我那點言情小說儲備跟你比起來,真是不值一提啊!”
那當然,你只是看小說,我可是寫好不好!
而且這樣的劇情,她想不到才是奇怪吧,一看到那些詩她連DNA都動了。
她想到那位“知音”編劇同學,忍不住懷疑,她能編出這樣的劇情,不會也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暗戀經歷吧……
Leo問:“接下來去哪兒?差不多該吃晚飯了吧,我們今天吃什麼?”
他一臉期待的樣子,一看就是準備趁着老闆請客吃一頓好的。
關瀅卻有點沒興趣了。
雖然有傅時川那一下摸摸頭,但她還是有點被那個故事影響到了,不是很想再繼續和這麼多人吃晚飯。
但要丟下傅時川他們自己回去,她又有點捨不得。而且傅時川頭回約她出來玩,她也不想活動沒結束就提前走。
要是他願意回去就好了……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傅時川說,在大家失望的表情露出來前補充,“吃完了把賬單發給我,給你們報銷。”
眾人歡呼:“Trent萬歲!”
有人想到今天遊戲過程里兩人的種種曖昧表現,大着膽子說:“Trent是要和關小姐先走嗎?那我們確實不方便打擾哈……”
傅時川看他一眼,對方立刻做了個捂住嘴的動作,偷笑着躲到另一個人身後了。
傅時川這才轉頭對關瀅說:“我陪你回去吧。之前說要給你做飯,一直沒兌現,正好今晚有空。”
關瀅看着傅時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吧,我想一下你就真的要提前回去了?
這麼邪門兒嗎?想什麼來什麼?
先前那個猜測又出現了,幸運日!今天一定是她的幸運日!
那幸運日應該做些什麼!
除了和傅時川享受雙人晚餐,還有什麼是她要做、能做、必須做的!
“回去的路上,你看到彩票站停一下。我要去買個彩票。”
傅時川正準備替關瀅拿包,一起離開,忽然聽到她開口,一愣,“為什麼?”
關瀅雙眼發光、斬釘截鐵道:“不行,我不能告訴你原因,但我一定要去買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