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呼,我們這算是提前完成了須彌的旅行了嗎?”派蒙氣喘吁吁地蹲在熒身邊,喘着粗氣說道。
稻妻那邊的戰爭才打到一半,反抗軍和幕府尚沒有打出個結果出來,這邊熒和派蒙已經在幾個教令院學者的幫助下接觸到了小草神,還在小草神的指點下找到了更多有關聞音的線索。
至於拯救小草神,使她免受教令院的掌控——抱歉,在熒和派蒙到達須彌的時候,教令院就已經快被小草神掀翻了。
“其實我並不是一個擅長武力的神,但是對付他們,這些就足夠了。曾經有人告訴過我,面對這樣的人,不需要太過心慈手軟。她說的話一向在理。”外貌看起來只是半大孩子的小草神抱胸站在她們面前,神情似乎還帶着一種孩子氣的調皮,語氣也充滿了輕鬆寫意。
但她說的話聽起來就不夠友好了,起碼對教令院的諸位來說是。
“好了,不提不重要的人或事,還是將話題轉到你們想找的人身上吧。說實話,我對她也很感興趣呢。請相信一位神的直覺,我想她也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小草神說著,神色中似乎浮上了些許追憶之色。但很可惜,有關那個人的記憶就像是模糊的空洞,又像是隱沒在深海下的珍寶,不會自己悄然浮到海面下來。
“還要感謝一下艾爾海森他們的推測,不然,我們也不會這麼快就找到線索呢。”
“只是做了些簡單的信息整理工作而已,算不得重要。比起這個,我還是更好奇世界樹抹除聞音的手段,還有,暗中安排這一切的人又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如果草神能為我們解惑,那就太好不過了。”
圓滾滾的,想用來磨牙。
元素生命顫巍巍地叫了一聲。
卡帕奇莉的目光在這個小光團上蹦了蹦。
這一份備份,似乎來自她的記憶。故事是從哪裏開始的呢。
是從神明誕生的荒原,從在蘭那羅們的幫助下凝結而成的神跡,是枯原草木生,是當時也尚且年少的代行者握緊她的手。
或許是因為聞音是它恢復過來后見到的第一個人,它對聞音下意識有種親切感,但又因為在她身邊待了一段時間知曉她本人的性格,所以驟然挨了這麼一下,舒服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派蒙對熒擠了擠眼睛。
“如果能看到那本書上的內容,我們就能知道,幕後的人究竟是誰。”
“世界樹並沒有記錄那本書上的內容,但標註了它大概的位置,旅行者,恐怕你們還要再回一趟稻妻了。”
納西妲將眾人的話一一聽進耳底,微微一笑,隨即把神識沉浸在世界樹之中。
聽!艾爾海森說的話真的是太過分了!什麼叫“簡單的信息整理工作”?這樣顯得我們好沒用哦!
不過看附近儘是黃沙,沒什麼人的樣子,想來毀屍滅跡也不算太難。
聞音反應極快,下一秒已經將從自己身上飛起的光團扣在手裏。
化成神似蕈獸模樣的元素生命聲音依舊甜美,語氣仍然溫和,但拒絕的意味溢於言表。
“不必了,我自然會帶着客人到我們的集聚地去。不必叨擾赤王的子民。”
他抬手指向不遠處隱隱可以見到輪廓的城池,好似忘記了自己還在不斷生痛的被打斷的手臂。
而與她為敵的人,則是——
手上傳來的力量有一絲熟悉。
聞音順手捏了捏這光團,被光團輕輕推開,隨即光團落在地上,身體變大了不少,看起來跟蕈獸差不多了。
光的折射和全反射了解一下。
“找到了。看來曾經的我們對這件事有所預料,留了一份備份在世界樹的中心區域。除非世界樹被毀滅,否則即便聞音被抹除,也不會影響到這一份備份。”
聞音轉瞬想起來,這好像是她前些時日在死域瘤上發現的元素生命。
那時候她和賽諾一途前往璃月,中途經過道成林的時候順手幫巡林官解決了一個死域瘤,這個小元素生命也是那時候蹦到聞音手心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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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那不妨解釋一下?”鍍金旅團的人離開之後,聞音半蹲下`身,摸了摸元素生命的頭。
後來許多天沒在見到它,聞音便也忘記了它的存在,卻不成想它居然也跟自己一起來到了千年前。
卡維則撇了撇嘴,小聲咕噥道:“我們才不在意世界樹是怎麼做到的,只是想要聞小音快點回來而已。”
“bling~”一聲極輕的甜絲絲的聲音突然響起。
聞音沉默了一瞬。
看眼前之人的膚色,她絕對不是沙漠的子民,那便是大慈樹王的臣民了,這樣的人,跑到他們的土地上來,居然還如此霸道,當真是不講道理!
“好啦,這是我邀請來的客人,赤王的子民,這裏沒有你們的事情了。”元素生命聲音柔和,但是語氣里卻帶着不容質疑的意味。
是她在她的庇佑下成長,飛快地褪去懵懂,拋棄猶疑,逐漸成為了真正優秀的神明和一個國家的庇佑者和引領者。
不然就先打一頓,讓他吐出些消息,然後再……
出乎意料的,剛剛還對聞音充滿了警惕和戒備的鍍金旅團青年只是面上神色微微一變,但隨即再開口時的語氣已經柔和多了,甚至主動提出新的建議:“那二位是要到我們的城池中做客嗎?我可以帶二位同去。”
“赤王的大計劃還需要諸多工程準備,你便不要在此地耽誤時間了,速速離去吧。”
小小隻的元素生命抬頭昂首,別說,氣勢的確夠足。
*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異邦人。”鍍金旅團的青年眉目前似有一絲怒色。
聞音壓下呲牙咧嘴似乎想將眼前的青年撕碎的卡帕奇莉,示意她別太激動。
這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動輒打打殺殺,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只是在察覺到聞音似笑非笑般遞過來的目光時,微微瑟縮了一下。
“在稻妻的某一個地方藏着一本書,上面有關於世界秘密的記載。”
“我們居住的城池看起來很近,但因為赤王大人提供的神力作為保護,實際上城池的位置並不在那裏,二位自己貿然過去的話很可能找錯方向。”
“是的。”元素生命儘力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穩重些,“赤王陵已經在興建,說明花神已然離去。但這是赤王還未逝去的年代,我們這些元素生靈尚且沒有失去家園。”
“不久之後,赤王也會死去,草龍阿佩普大人會在吞下赤王阿赫瑪爾的身軀之後,被其中的禁忌知識污染,我們這些曾經生活在阿佩普大人身體中的元素生靈也被迫離開家園,並慢慢成為千年後須彌的人們所熟知的‘死域瘤’,死域瘤就是被深淵污染的元素生命在死亡后留下的沉痾。”
元素生命說到這裏,聲音里似乎帶上了些許希冀。
“我本來已經快要死去了,卻被您身上的力量喚醒——我清楚地知道,這並非來自於樹王的使者。您身上雖然曾有過深淵的力量,卻另外有一種富有生機的力量在和深淵對抗。正是那樣的力量喚醒了我。如今您又機緣巧合來到了這樣的時代……如果是您的話,或許真的能改變歷史,就像是之前您拯救了風神的友人一樣。”
說到這裏,它小心翼翼地停了一瞬,繼而更加堅定地說道:“您一定可以的——我不是逼迫您做什麼……您不必背負任何壓力。但是,如果您想尋求能夠共同對抗那一位的夥伴,阿佩普大人絕對能幫得上您的忙!祂是原初的七位龍王之一,在尼伯龍根大人請回深淵的力量與天理維繫者一戰卻失敗身亡后,阿佩普大人便是龍族僅剩的幾位王者之一,你們擁有共同的敵人!”
聽到“原初”二字,聞音微微眯眼,垂眸看着眼前的元素生命。
它似乎沒有撒謊。
雖然相貌是蕈獸的模樣,眼睛的位置也只是兩個笨笨的圓圈,但那眼睛裏好似有晶瑩的淚光閃過,不需要仔細去探就能感知到它激動的情緒。
它似乎很難過,災難的過往總是時刻在元素生命的腦海中浮現,但它又好像還存在着最後一縷希望,為遠渡時間的長河來到這裏的聞音,也為了她身上能對抗深淵的力量。
元素生命不知道那力量是什麼。但是它相信聞音,相信這個將它從被深淵灼燒吞噬的苦痛中拯救出來的人類。
但聞音並沒有被元素生命提出的優渥條件動搖。
有着強盛力量的巨龍,甚至是原初的龍王——大概是草元素龍王,聽上去好像是應對天理的好幫手。
按理來說,聞音好像應該立刻去聯絡這位龍王,和它合作對抗天理維繫者。
但聞音心中卻有另一個聲音。
不可能的。天理維繫者絕不是能被這麼輕易應對的存在。
雖然不知道這種信念從何而來,但聞音直覺阿佩普並不是破局的答案。或許在這一場穿梭時空的旅行中,阿佩普是一個重要的節點,但絕不是終點。
但是,元素生命的話中,還是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的。
“尼伯龍根大人請回深淵的力量與天理維繫者一戰卻失敗身亡”……雖然不知道尼伯龍根究竟是哪一隻龍,但它大概就是與第一王座開戰的第二王座。
或許是因為帶來了世界之外的力量,深淵,於是曾經生活在提瓦特的原住民龍王也被當成是來自世界之外的王座。
按照日月前事中的記錄,這位龍王最終失敗了,元素精靈的話也印證了這一點——雖然不知道生活在草元素龍王身體裏的元素精靈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秘聞。
但是,聞音找到的那一份日月前事,通篇只有這處地方有着血紅色的標註。
“那原初的一位,應該打敗了後來的第二位吧。”
“原初的一位打敗了後來的第二位。”
跳動的紅色字符脫離開之後,原本帶着遲疑的記錄被抹掉,變成了無比堅定的斷言,好似那枯黃紙張上記錄的歷史就是最終的真相,龍王尼伯龍根最終被原初的法涅斯打敗,此後白夜的臣民永墜黑暗,神座的光芒卻從不曾消弭。
但是,法涅斯也曾是一位愛人的神。祂曾經將人的歡愉當做是自己的歡愉,將人的豐饒當成是自己的豐饒——這樣的神,竟也會因為人類接觸到了世界的原住民,龍蜥,而徹底封存他們前往陸地上的路嗎。
如果他真的想要封住人類的生路,為何還會讓自己的影子,時間之執政伊斯塔露,前往白夜的國度拯救這些被黑暗籠罩的人民呢。
倘若就像是元素生命所說,龍王尼伯龍根攜着深淵的力量返回提瓦特與法涅斯開戰,那深淵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聞音輕嘆了一口氣。
看來重獲力量的一路中,還要繼續追尋世界的真相呢。
“我會去見阿佩普的,但不是現在。在前往巨龍的領土之前,我要先去一趟赤王御下的城市。”
聞音說。
她站在一片乾燥炙熱的黃沙之中,頂着沙漠內的酷暑和風沙,遙望不遠處正在興建的赤王陵。
即便是以千年之後的視角來看,聞音也承認這是一個神跡。人類巔峰的智慧和崇敬再佐以神明的敕令,匯聚成了如今被暴烈的光芒籠罩着的半竣工陵寢。
但是現在赤王還沒有死去,他為何要給自己興建陵寢?
如果是為了他的愛人花神,似乎也說不通。
聞音最後看了一眼赤王陵的方向,隨後毫不猶豫地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那裏是一片空無的空白,遠遠望去似乎只有黃沙。但聞音精準的感知告訴她,被鍍金旅團青年提到過的城市,就藏在那一片黃沙之後。
雷鳥立於她的頸側,親昵地蹭着她帶着涼意的肌膚,元素生命則在原地愣了愣,然後啪嗒啪嗒地迅速跟上了。
黃沙間,她們曾經來過的痕迹很快被吹散。
*
蒙德外海某無名小島。
“好了,這就是我和杜林提到過的地方。”
溫迪輕快地拍了拍手。
“風帶來故事的種子,時間使之發芽。”派蒙認出了殘破日晷上的古老文字,一字一頓地讀出來。
她的聲音尚有些稚嫩和懵懂,在這一片空地中盪開,像是另一場時間的循環。
恍惚間,似乎有另一個溫和而明耀的聲音,與她一同誦讀這句話。
“其實在千風神殿旁還有一個類似的日晷啦,上面的話也同這一句彷彿。但是我比較了一下這兩處地方殘餘的時間力量,還是這裏的更足一些。”溫迪微微眨眼,“憑藉我和鍾離客卿,藉著時間執政殘餘的力量,想要撬開時間的縫隙也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只是其中危險難料,稍有不慎甚至可能迷失在時間之中。當然,還是有一個附加福利在的,如果有誰有想要改變的過往,或許可以有重來的機會哦。”
明明是一件難度很大的事情,被溫迪形容的像是小偷要撬開鄰居家的大門,用的還是鄰居的鐵絲。
派蒙頭痛地撫額:“時間執政留下這一點力量,應該不是為了讓我們當偷渡客用的吧?”似乎是想起她本人疑似時光之執政,派蒙很快收了尾音,但明顯被溫迪聽個正着。
“哎呀,這可未必哦。或許那位能穿梭於時光的存在早就看到了時光的終結,知曉我們現在的境遇,所以提前做好了打算呢?”溫迪伸手搭上只剩下半邊的日晷,半轉過身俏皮道。
即將沉下海面的日光將這座不知名的小島籠罩,薄金般的紗霧漫上寫滿了歷史古意的日晷,草木的輪廓,日晷的輪廓,連帶着溫迪和鍾離的身影都被無盡的金光籠罩。
熒恍然一瞬間以為是太陽的光芒。
但明顯不是。
太陽的日光從不會這麼熾烈,被神力撕開的不是其他,而是無處不在的時間。
時間的縫隙由此打開。
他們可以選擇走進這扇門,進入一段未知的旅程,或許會遇到想要遇見的人,或許會遇到曾經失落的同伴,當然,還有更大的可能,他們會永遠迷失在時間之中,不會在回來。
“聞小音!我來啦!”漆黑的巨龍幾乎是撒歡兒一般,轉瞬衝進裂縫消失不見,阿貝多伸手都沒能扯住他的尾巴。
杜林不懂得什麼叫猶豫,他只知曉金光背後有他最鐵的兄弟,有他從冰雪中撿回來的人類,有他的蒲公英酒和提瓦特煎蛋供應商。
嘿嘿,笨蛋到把自己弄丟的聞小音,等着給他刷卡支付摩拉吧!
而在杜林之後,一道道身影消失在時光的縫隙中。
最終的最終,溫迪費力地喘了一口氣,合攏了裂縫,身影一瞬間有些透明,彷彿下一瞬就要維持不住人型,再度化為千風中的一縷。
他似乎帶了點疑惑道。
“怎麼不告訴他們提瓦特可能的命運?如果聽到生活的地方或許就要毀滅,他們的心會更加堅定吧?”
摩拉克斯臉色並不比他好看多少。時間之執政的位格還要在塵世的魔神之上,即便他和溫迪是現存七位魔神中唯二不曾更替過的古老存在,合力撕開片刻時間縫隙也覺得異常吃力。
他只覺得胸腹中慢慢湧起一種想要咯血的衝動,只不過這種類人的脆弱行為並不會出現在磐石鑄成的古老神明身上。
他半靠在日晷上,眼睛微微闔上,隻眼尾一斂。
“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沒有人應該為了世界的未來犧牲自己。”
“那她呢?”溫迪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他沒說是誰,但是他和岩神彼此心知肚明說的是誰。
“她也不該。即便這是註定的命運,但命運也非不可改變的。”摩拉克斯毫無猶豫地說道,連一絲遲疑也無。
溫迪哼笑了一聲。
他也微微闔上眼睛,身形有一瞬間的潰散,彷彿是半透明一般。
“真的好想一同離開,只是這裂縫總要有人撐着,不然所有人都回不來。唉,你說,你去找幾個新生的神明一同撐着時間,讓我也到過去看看怎麼樣?”
“哎呀,開玩笑的。我知道她們新生的神明很難掌握時間的權能啦。只是我不信,你心裏沒像我這麼想過。”溫迪不再說話了,他的身形似乎重歸千年以前的模樣,短暫地化作一縷風,哼唱着來自遠古的歌謠。
“她是時刻,是無時不刻,是千風與日月之度量,她是一切歡欣之時,一切憤怒之時,一切渴望之時,一切迷狂之時。她是一切譫妄的時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