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彩世界
一個人孤獨久了,就會喝酒,醉生夢死。嘗試忘記一切,忘不了的,繼續用酒灌溉,總有一天,會開花結果。
“景花無月”三樓,就是酒吧。此時許紅嬰正在裏面,舞台上,俊男靚女在上面扭着歡快的身軀,燈光彌射,下面是嬉笑的人群,雖說都是木頭,可舞動起來,也有離人的風采。
孤獨的舞池中央,許紅嬰正在喝酒,狗蜷縮在她身旁,像雪花一般。希予真坐在她身旁,望着舞池:“我不想當主人,因為有一天。他們會復活,離我而去。離別那天,難捨難分。”
“帥哥,約么。”一個美女,五彩的頭髮,出現在兩人面前。旁邊出現一個男子,也謙虛道:“美女,能否共舞一曲。”
“約。”希予真拿出酒,遞給美女:“這杯酒,離你嘴唇只有三厘米。他們說約吧,我們開一間房,共度良宵。”說完,希予真把酒遞給美女喝了。然後又道:“達摩克利斯之劍,懸挂在我們頭頂,只有三尺距離。你是要約會,還是要保命。”
美女笑了笑:“我是酒吧老闆娘,錢小郡。我說約會,是客家話。只是一間房裏,你在看書,我在繡花。不談男歡女愛。”
旁邊的男子,躬下身,對許紅嬰道:“女士,能和你共舞一曲,是我的榮幸。”
許紅嬰隨他走了,去了舞池。兩人在舞池中央,開始跳舞。
錢小郡則坐在希予真身旁:“今夜,你會忘記所有人。除了我。”
希予真望着她,笑道:“為什麼這樣說。”
錢小郡右手捏着酒,輕輕品了一口:“你以為,我們真的開心,放蕩么。我們是苦命人,一生都在沉淪。為了愛情,我失去所有。一個人來到這裏,賣笑為生。我還是好的,有人賣靈魂為生,給人做牛做馬。”
希予真嘆了口氣:“所以你們只會跳舞,喝酒?不會幹點別的。”
“不對,我們還會想念。想家的感覺!”錢小郡喝完酒,紅唇更紅,有些調笑的意味:“所以,我想問。你為什麼創造我們,紅塵是苦。我們要是沒出生,就不會這麼苦。”
希予真沉默搖頭,之後,從兜里掏出一件物品:“不是我創造了你們,是這個。”只見他手裏拿着一件銀掛墜。是一個圓環,裏面鑲着龍鳳,外面是四個菱角。
希予真道:“一年前,我回家掃墓,找到了奶奶的嫁妝。裏面有這個,還有一本書。書上說,只要月圓時分,找到生命之石,放在龍的眼睛裏,就可以創造一個世界,裏面都是木頭人。”
錢小郡瞪大眼睛:“原來,我們是這樣來的。書上還說了啥?”
希予真道:“書上說,在月初的時候,找到一顆藍寶石,放在鳳凰的尾巴上,木頭人就可以起死回生,變成活人。”
錢小郡兩眼放光:“那你找到藍寶石沒有?”
希予真搖搖頭:“沒有。生命之石,還是我騙來的。它原來的主人,是東南亞一個女子!有人為了得到它,欺騙了她的感情,拋棄了她。”
錢小郡摸着希予真的手:“你會拋棄我們么?”
希予真把手縮回來:“不會。你的手好冷,冷得讓人心寒。”
錢小郡又喝了一杯,臉色漸漸紅了:“那你何時,去找藍寶石。這個無趣的世界,我們呆膩了。”
“藍寶石現身,我就去找它。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生命之石,很容易找到,藍寶石,是屬於天上的。”
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突然掉落了,離他們只有兩尺距離。錢小郡抬頭,望着天花板,突然露出驚恐的神情:“我這一生,戴着罪痕。放蕩不羈,不孝不仁,套圖錢財,享受男歡女愛。如果上天給我一次機會,我只要一個愛情,普通的人家。放牛牧馬。”
希予真突然懷疑,懷疑她說的,是否是真心話。很快,他就釋然了,世界盡頭,就是天堂。人世間雖然苦,也是值得的。
沒多久,許紅嬰跳完舞,回來了。錢小郡乘機離去,和剛才的男子走了。許紅嬰坐在希予真身旁:“我想回家了。這裏雖然美好,也有空虛,儘是歡樂。”
希予真點點頭:“這裏有幸福。只是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幸福沒找到我們。”
希予真帶着許紅嬰下樓了。
樓外,風有些冷,行人如織。
“這是很奇怪的感覺。跟着你,像夢一樣。跟着吳孟飛,感覺很現實。可我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也許,你家人背叛了你,讓你成了孤兒。”
“你走吧,三天內,不要找我。你不知我的情,更不明白我的義。”希予真轉過身,背對着她。
許紅嬰踏着落葉離去了。
希予真沿着一條小路,漫漫前行。他中了靈魂的哭泣,要找到竹竿和雪人。那個寶石,被打開后,他的靈魂,就開始痛苦,時常想到,那個東南亞女子,怎麼了,會不會去世。而竹竿和雪人,正在找他。他們會相遇在哪裏?也許是地府。
時光冉冉,很快接近年關了。沔鎮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路上白茫茫一片,都是行人的腳印,天空雪花,孤零零的飄落,一片一片,像孤獨的歌曲,落在人間。
路邊,有一個小男孩蹲在地上,守候着一籃子玫瑰,玫瑰上面,覆蓋著雪花,小孩挪了挪腳,他更冷了。
沒多久,竹竿從拐彎處出來,擰着酒瓶,默默看着小男孩,小男孩也看着他。
“先生……”
“小孩……”
兩人同時開口了。
“買花么?”
“全買了……”
兩人同時開口了。
竹竿擰着一籃子玫瑰,離去了。
小孩數着錢幣,反向離去了。他很開心,露出狡黠的神情:“姐姐說得沒錯,只要我裝可憐,就會換來可憐。今天的衣服,還是厚了。下次我穿一件破T恤,在雪地里賣棉襖去。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凍死算了。”說完,他碰到了姐姐。
姐姐正在菜市場門口賣魚,一籃子魚,一條也沒賣出去。
小孩走了過去,把錢財遞給姐姐:“咯,這是賣花的錢。”
姐姐滿意的笑納了,對他道:“咯,你守着,我去買菜。今晚我們吃山珍海味。”
小孩老實的守着,很快,他看見兩個人過來了,連忙戴上帽子,把臉遮住,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遠處,竹竿和雪人正慢慢過來,雪人抱怨道:“我怎麼感覺,你帶我轉圈呢。何年何月,才能找到那個賊人!”
“他一定害怕我們,躲起來了。”竹竿望着雪花,內心憂傷。
“以前,只要見到雪花,我就開心快樂。我可以堆雪人,把寶石放在雪人心裏,它就可以復活。這樣,就有兩個雪人了,我就不孤獨。”
“這是你騙人的理由?我覺得,你應該去東南亞找她,物歸原主,讓她原諒你。”兩人走着走着,來到菜市場門口。
“喂,小孩。見過這個人沒有。”雪人來到小孩面前,展開一幅畫,裏面赫然是希予真的畫像。
“沒有。”小孩搖搖頭。
“真沒見過?”雪人又換了一幅畫。畫上,文武百官在朝,天子腳下,兩個武官,押着一個人,正是希予真。
“他犯什麼罪了,殺人?放火?”小孩問道。
“他是個騙子。”雪人恨恨道。
“別忘了,你也是。”竹竿拍了拍雪人肩膀,安慰道。
“我……我也是。”小孩望着竹竿,吞吞吐吐。
“你的魚,怎麼賣?”竹竿看上他的魚了。
“一斤三塊。你要的話,便宜點賣給你。兩斤八塊。”小孩不會算賬,他見到竹竿,就發暈。
“那我全買了,今天下酒。”竹竿把魚全買了,準備離開。
“你的身上,有玫瑰的香味。”雪人突然嗅到一絲香味,抬頭一看,一個女孩,雙手叉腰,正瞪着他。雪人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你幹嘛!”
“你們幹嘛!”女孩氣鼓鼓的,瞪着竹竿。她看到竹竿手中玫瑰,更加生氣了:“幹嘛偷我們玫瑰花!”
“姐,別說了……”小孩扯着姐姐衣袖。
“你讓開,我偏要說。”姐姐望着竹竿,不甘示弱。
“魚賣給你了,你自己拿。”小孩飛奔的跑了,路上,他想到課本上的話:“小孩說了第一次謊,狼來了,村民過來救他。小孩說了第二次謊,狼來了,沒人相信他,也沒人救他了。”
“一斤三塊。”女孩冷笑一聲,望着他們。
“之前明明談好了的,一斤三塊,兩斤八塊。”雪人生氣道。
“啊?這樣啊!好吧,兩斤八塊。”女孩驚訝極了,眼睛轉個不停,心中狂喜,卻不流露出來。
雪人開心的付錢,擰着魚走了。竹竿跟在他身後,寒冷的風,吹着他的衣衫,吹着玫瑰花。
“一斤三塊,兩斤八塊……我是不是上當了啊。”雪人還沒算明白。
“是的,我們買貴了。”竹竿點點頭。
“豈有此理,我去找他們。那兩個小騙子。”雪人氣的把魚扔在地上。
“別去了,我愛他們。猶如這雪。”
“你啥時能愛愛我。”雪人抬着頭,望着竹竿,像看一座高山。
“我不愛你,可我陪着你。”竹竿默默道。
兩人一路走了。路上,雪人滾了一個雪人,只是滾出來的雪人,是冰冷的,沒有生機。竹竿最留不住的,是腳印,孤獨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