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
小鎮裏,有一座教堂,已經兩百多年了。人煙稀少,只有一位老人,守着這裏。希予真躺在教堂附近的房間,望着窗外的白雲。
一個人為了他,死了。一個人可以原諒他,原諒他做錯的任何事。他該選誰。生命猶如一朵花,沒有一生的綻放,總會迎來終點。他是要過程,還是結局?此刻,他手中拿着一本書。就是奶奶留下的書。
他把書燒了,成了永恆的秘密,可心中的傷痛,猶如天地的雪花,一片片落在塵土裏,寒風呼嘯。
“碰碰碰!”有人敲門了。
希予真打開門,門外站着一個漢子,二十齣頭,戴着一個帽子,鬍鬚邋遢。
“請問,你有錢么!”
“有!”
“你會分一點給我,對么?”
“對!”
希予真給了他兩百塊:“你不去大街乞討,來這裏乞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壞人。”
“我去廟裏乞討,和尚把我趕出來,說搶他們飯碗。去大街乞討,有礙市容。去鄉下乞討,他們笑我懶,不務正業。我不知去哪乞討了。只能上門乞討。”乞丐從兜里,掏出一個掛墜,掛在他身上:“這是我在廟裏求的,可以保平安。給你戴上。”
希予真戴上掛墜,關上了門。乞丐慢慢下了樓,出了街道,來到一個拐彎處,上了輛車,把帽子取下來,鬍鬚扯掉,拿起手機:“長官,竊聽器已經裝在嫌疑人身上了,放心,他逃不掉的。”
“好,一有動靜,就通知我。”電話那頭,下達了命令。
警察胸有成竹,打開警車上的竊聽設備。劉雲和青山,正坐在車后,做了污點證人。
“你在哪!”設備裏面,傳來蝴蝶的聲音。
“青樓!”
“幹嘛騙我!”
“青樓,本來是騙人的地方。求生是唯一的真實。”
劉雲聽了后,笑了笑:“我以為,他是千載難逢的敵手。原來,也有落寞時刻。”
警察道:“你似乎很在意他?”
“也許吧!”
青山道:“大哥,青樓不是樓。木頭人,才是那棟樓。你行行好,解開這個,放我們走吧。”青山甩了甩手,原來他的手腕,和劉雲銬在一起了。
“你走了,我們去哪找那棟樓。現在鎮上,消失了兩人,怎麼都找不到。我們懷疑。這兩人,都進了那棟樓,然後消失了。”警察冷笑一聲。
青山不說話了,閉眼睡覺。劉雲則無聊的看着外面,只有警察,盯着希予真住的樓房。沒多久,警察眼睛亮了,遠遠見到,希予真從樓上下來。
警察關掉竊聽設備,悄悄跟了上去。
希予真上了出租車,來到龍庭宮,走了進去。警察跟着他,把車停在廣場,對劉雲和青山道:“好好配合我,記你們功勞。不配合,就把你們關精神病院。今生都不想出來。”
劉雲笑了笑:“警官,我想說的是,那人早下車了。”
警察大吃一驚,將信將疑:“你說什麼?”
劉雲笑道:“那輛出租車,是不是半路停了下來,嫌疑人下車,買了一份早點,然後上車,來到這裏?”
警察這才意識到,人跟丟了。連忙下車,衝進龍庭宮,找到希予真,拉着他胳膊,扭了過來,只見他身材,和希予真一模一樣,背影神似,可相貌卻大相庭徑。
“我上了賊船,進了賊窩。最後發現,強盜頭子,在外面。”警察暗罵一聲,走了。
那人卻拉着警察胳膊:“這個給你!”
警察回頭道:“什麼?”只見那人手中,拿着一封信,遞給他。
警察接過信,打開一看,上面的字跡,都是紅色的,散發著玫瑰的香味:“先生您好,我是希予真。我病了,算命先生說過,我只有二十六歲可活。我想活得久一點,可人算不如天算,此事不可強求。您想找的地方,我知道在哪。希望您別急,有緣的話,我邀請您進去。此致敬禮,希予真。”
警察見了,冷笑兩聲,把信封撕裂,一把鑰匙,卻掉在地上,信也落在地上,隨風而去了。
警察拾起鑰匙,拿在手裏觀看,只見鑰匙,是一個圓環,上面是卡扣,不由心想:“這是幹嘛的,他葫蘆里,賣得什麼葯。”枉然間,抬頭看了下天空,來到車旁,開門進去。
“青山,你見過這把鑰匙么?”警察背對着青山,手裏捏着一把鑰匙,舉了起來。他望着遠方行人,臉色鐵青。當著兩人面出糗,自然生氣。
“沒見過。”青山搖搖頭,忽然腦海一亮:“是不是手銬的鑰匙?”
警察“哼”了一聲。
“我見過,以前考古時,我見過這種鑰匙。”劉雲見了這把鑰匙,回憶到大學實習那天,去博物館參觀,就見過這種鑰匙,是東南亞一帶,開墓門的鑰匙,而且只有皇親貴族,才能擁有這種鑰匙。後來這種禮葬風格,傳到中原,中原也有了這種鑰匙。
“沒問你,我不會自己查么!”警察對剛才的事,耿耿於懷。
“君子不記小人過。我剛才也不確定,嫌疑人半路逃了。只是想到一首詩,才確定的。”劉雲到。
“什麼詩?”警察回了一下頭。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劉雲悠悠道。
“糟了,龍庭宮裏的那人。才是希予真!”警察拍了拍大腿,又沖了出去,闖進龍庭。
“想不到,我也有失敗的時候。”劉雲突然不說話了,內心失敗感覺,讓他一言不發。
“下車。”劉雲道。
“可我們銬着啊。”青山睜大眼睛。
“你當羊,我是牧羊人。”
“這……羊又被抓住了。”
龍庭宮裏,確實是希予真,他進了大廳,來到衛生間,把臉上的面具洗去,一個人走到後院,來到劇團。
裏面人山人海,都是化妝的演員,一群人見希予真回來,神情各異。一些讚美,奇怪,還有憐憫。空氣里,都是歡樂的吵雜。
“謝阿姨,我找許紅嬰。”希予真來到一位阿姨面前,聲音很輕。
謝阿姨看了他一眼,嘆氣道:“她和吳孟飛分手了,現在也不知去哪了。好像是去了大城市,聽說是工作。”
希予真一陣失落,觀摩着劇團,一陣物是人非的感覺,襲上心頭。於是慢慢出了劇團,來到兩人相識的地方,是一顆梅樹下。
那年飄雪,他第一次來到劇團,梅花傲雪。他穿得很單薄,凍得渾身冰涼。
梅花下,他看到了一個女孩,許紅嬰。許紅嬰帶他去見團長,買了一件衣服,從此以後,他不冷了。
想到這裏,希予真有些痴迷,此時梅樹上,也有幾朵花瓣,嬌弱且美麗。
“我們都沒得到她。”吳孟飛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是的。她沒選擇愛情,也沒選擇財富。”希予真手扶着梅樹。
“她選擇了幸福!”吳孟飛笑了。
希予真嘴角,突然溢出血痕,吳孟飛見了,心口的恨,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告訴你,她去哪了吧。她在古蘭觀出家了,斷了青絲,做了道姑。”
吳孟飛離開了,過了一會,希予真也離開了。
希予真沒走前門,走後門離去的,他知道警察在找他。
出了後門,是一片樹林,街道不怎麼繁華,有些落寞的感覺。
“哈,終於逮到你了。”從樹上,跳下一個人,赫然是竹竿。
“不還我寶石,休想活着離開!”雪人從車後面,走了出來。
兩人去算命,算命的說,只要兩人堵在這裏,就可以碰到希予真。
“寶石碎了!”希予真笑了笑。
“不可能!絕不可能!”雪人一臉不信,又漲紅了臉。
“兄弟,別鬧了。這是給喬虎的寶石,他知道你把寶石弄碎了,饒不了你!”竹竿勸解道。
“哦。那這麼說,你們很怕喬虎,找到寶石,也只是為了孝敬他咯?”希予真忽然明白了,人家是有大哥的人。
“呸,誰怕他了。”雪人想到喬虎,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怒視希予真:“你當真不給?”
“沒有。”希予真攤開雙手,聳了聳肩。
“哇啊啊。我的老婆,孩子……”雪人倒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他沒了寶石,喬虎就會打他,威脅他。他的媳婦,會丟掉工作,孩子不能上學。上學就被人欺負!”竹竿望着着希予真,有些傷懷。
“好吧,三天後,我把寶石給你。”希予真無奈道。
“好,只要你把寶石給我,我就認你做大哥。”雪人從地上爬了起來。
“三天後,青樓見。”希予真離開了。
“青樓?什麼青樓?”雪人望着他背影,撓了撓頭。
“方圓三百里,就一間青樓,不思樓。”竹竿的手,搭在雪人肩膀上。
“你去過?”
“我爺爺去過,我曾路過。”
“一定很繁華,對么?”
“不,現在變了。”
“哪裏變了。”
“成了空樓。”
“哦,空樓。”
兩人正準備離去,從後門,衝出一個警察,拿着一張照片,遞給他們看:“我是便衣警察。你們見過這人沒有?”照片上,是希予真。
“沒……沒……有。”雪人結結巴巴。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警察看出蹊蹺來了,抓住雪人的手腕,使出大力金剛指。
“沒……沒……有……”雪人痛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們沒見過這人。遇見他報警,會有賞金么?”竹竿道。
警察滿意的看着竹竿,鬆開雪人的手:“當然有賞金,一萬。”
“哦,我們缺錢了,就告訴你。”竹竿緩緩道。
“你們真沒見過他?”警察也疑惑了。
“有……他約我們,三天後,在青樓見面。”
“青樓?煙花之地。”警察冷笑一聲。
“那是一棟空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