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68
學生會將帝光祭舉辦通知按時發放了下來,當天下午我們班便召開了一次班級會議，為中學三年最後一次的學園祭商定活動主題。
剛開始大家意見紛紛，全班三十個人想出並寫到黑板上的足足有二十四個之多,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夠被實現，所以哪怕明知自己的主意很無厘頭也會非常積極地提出來。
教室里亂鬨哄地吵成一片，我對此興緻缺缺，回頭看了眼征十郎的座位——那裏是空着的,他又去學生會了——收回視線,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奧賽題合集上。
就在這時,站在講台上的班長岩田拍了拍手,大喊“安靜”。
他努力地喊了幾遍，過了一會教室中的喧鬧才逐漸沉寂下去。
再然後就趁勢發表了一段“既然已經是中學最後一年的學園祭了，我覺得我們班應該要以拿到‘最高人氣賞’為目標為中學時代畫上圓滿句號”的講話。
對於這種心理我倒也能理解。
不過這次我依然打算只給予資金方面的援助,其他方面就別希望我再出力了。
我低下頭,濾過他們後續的對話。
“根據統計,帝光祭辦了27屆,其中有12屆的最高人氣賞都頒給了經營主題咖啡廳的班級。順帶一提，去年得到這個獎的班做的也是主題咖啡廳。”
“懂了,版本答案是主題咖啡廳。”
“那我們定什麼主題？”
“執事女僕？”
“不要啊好老土快點PASS！”
“去年那個班定的主題是什麼？我們班有人去年在那個班嗎？”
“我在,是制服專場——不過我覺得重點不是制服。”
“那是什麼？”
“重點是我們班的女生說服了黃瀨讓那小子換了一身……”
“噢……想起來了……我記得當時還有一群人一直跟在他身後拍照來着……”
“畢竟是靠臉吃飯的模特，人氣這方面會輸給他也沒辦法啊。”
“而且帝光祭只辦一天,又不是偶像養成，來的客人第一眼只看臉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說起來黃瀨君SNS和推特賬號的粉絲也很多，他要是願意的話隨便發條動態都會拉來很多人？”
“雖然但是,帥哥加制服,我也愛看。”
“喂中村,你到時候可別給黃瀨他們班投票啊！”
“我是那種人嗎！我當然會給我們班投票然後去白嫖黃瀨的美貌啊！”
“……厲害,不愧是你。”
“那說到底黃瀨的優勢不就是長得好看嗎？長得好看的人我們班不也——”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不約而同的噓聲給打斷了。
喧鬧的教室忽然安靜了下來，察覺到這一異樣的我從奧賽題集中抬起頭，正好奇他們的討論進行到了哪一階段，卻發現全班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眨了眨眼：“……？”
環顧一周，發現他們看向我的眼神中多少帶了點期待熱切與懇求。
“……怎麼了？”
問完這個問題我就後悔了。
因為我的同班同學們，在我話音剛落下的那一刻，蜂擁到了我的身邊。
……
“所以，莉緒答應他們讓你扮演畫像的請求了？”
午休我和缺席了班級會議的征十郎說起今天的班會。
對於班長岩田想要在中學最後一年拿到人氣賞，征十郎表示了完全的理解。讓他略微感到錯愕的是我的決定。
“我還以為莉緒今年會繼續擔任幕後。”
“沒辦法啊，他
們那麼多人一起在拜託我……”
我倒在征十郎的懷裏，沒精打采地垮着臉。倒也不是後悔，只是想起後續的工作就不免感到麻煩。
“莉緒可以拒絕的。”
征十郎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臉頰。
“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情。真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出面幫你回絕。”
聞言我抬頭看向征十郎，發現他面色微沉，似乎真的在生班上其他人的氣，於是連忙哄到：“沒那麼誇張啦，說不上強迫。”
“但是莉緒自己不願意。”
征十郎一金一赤的雙眸微眯着，語氣篤定得甚至讓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說話態度。
難道我剛才用了很抱怨的語氣嗎？
然而答案是並沒有。
我只是很平常地告訴了征十郎班會上的討論結果——我們班決定弄一個魔法學院主題的咖啡廳，a的對象自然是鼎鼎有名的霍格沃茲學院。
以及班上其他人不求我參與制作飲品食物和魔法服務生，只求我能扮演那些“油畫裏會動的畫中人”，偶爾在畫框裏側走兩步就行。
他們也不要求我一直呆在班裏，想回來的時候回來轉一圈，想去別的地方玩離開一陣也可以——這樣隨意的舉措甚至還很符合原作中“畫框和相片里的人不會一直安分地待在上面”的設定。
依然享有這樣可以自由活動的權力，也是我會被他們說服的最主要原因。
看在“最後一年”和“同班同學”的情面上，我可以出錢甚至可以作為服務生出力和其他人換班，但如果是想讓我在帝光祭舉辦的一整天中都站在畫框裏當一個畫中人，那就不可能了。
這是時間和精力投入的比重問題。
然而征十郎聽完我的解釋，卻依然沒有鬆開蹙在一起的眉頭。
“征十郎在生氣什麼？”我抬手摸了摸他的短髮，波動時帶起的氣流讓我嗅到熟悉的柚子味。
“……沒什麼。”他闔了闔眼，再睜開時面上神色就恢復了平常冷靜甚至有點冷漠的模樣。
這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就會想，不說不說吧，征十郎不說肯定有他的想法，不要追問太多。
但在征十郎出了人格分裂這茬事之後，現在但凡我有猜不透他情緒的地方，我都要直到問出我認為是沒有說謊的答案才會放鬆態度。
於是我翻過身正對向征十郎，捧起他的臉，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可是生氣總要有理由的啊？”
然而征十郎沒說話。
不說話也沒關係。
他總會開口的。
我將嘴唇貼到他凸起的喉結上，然後離開。
“征十郎可以告訴我嗎？”
征十郎還是沒有說話。
然後我又貼了上去，這次的位置比上次要稍稍上挪了一點。
“告訴我啦。”
“好不好？”
“你說好嘛。”
“征十郎不打算跟我說話了嗎？”
“不要不說話啊，我會傷心的。”
“不是說喜歡我的嗎？”
“征十郎？”
“阿征？”
“征君？”
“小征？”
“嘖，你今天是用木頭做的嗎？”
說話間我將頭稍稍後仰了一點，然後很快張開嘴一口咬了上去。
被咬到下巴的征十郎吃痛地“嘶”了一聲，但他沒躲，由着我一直親，一直叫。
“沒意思，不跟你玩了。”
眼見征十郎還是沒反應，我有點生氣了。
趁着自己還沒想往那張好看的臉上揍一拳之前我準備走人，
結果剛剛站起身就又被撈了回去。
征十郎挨了過來，溫熱的呼吸撲在我的頸間。
那裏很快就變得濕濕嗒嗒的了。
“不想莉緒被看到。”
我聽見征十郎發悶的聲音。
“油畫裏的人物，要化妝換其他衣服的吧。”
而在他將腦袋稍稍撤開一小段距離后，我又聽見那聲音明顯是冷的。
“那樣子非要被我以外的人看到不可嗎？”
“……”
原來剛才說了半天，是在跟我為了這個鬧彆扭嗎！
倏忽之間我突然理解了什麼叫做“甜蜜的煩惱”。
這是從前的征十郎從來沒有對我表現出來過的獨佔欲。
而一想到眼前的征十郎是他的其中一面，我就忍不住地想笑。
所以一直以來，從我們交往以來，征十郎對我的獨佔欲是這麼強的嗎？
虧我從前還以為他是比同齡人更加成熟心態更加平和，原來只是沒有在我面前表現出來？
想到這裏我笑了起來，而後又覺得有些難過。
即使性格變得有些不同了，征十郎卻還是會習慣性地為了我而壓抑自己的情感。
他到底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長大的？我越來越討厭那位未曾謀面過的赤司征臣先生了。
我拍了拍征十郎摟住我的手背，片刻的沉寂后，征十郎依然沒鬆開我。他只是稍稍放鬆了手臂，給我留出了多一點的空間。
不過也已經足夠我順利地轉過身了。
再次面對面時，我抵住征十郎的額頭，望進他的眼睛裏。
我沒有說話，他就也沉默。
看着看着，我沒忍住，忽然由衷地感嘆了一句：
“你真的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啊征十郎。”
“……”
征十郎愣了愣。
比起剛才單純的沉默，他現在的狀態顯然更像是被我弄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見狀我更得意了，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以後這種事情可以多跟我說一些哦，知道征十郎這麼在意我會很高興的。”
“……莉緒現在是在開玩笑嗎？”
“怎麼會是在開玩笑呢？我在很認真地跟你說明我的感受啊。”
“……”
征十郎皺着眉，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這副由於無法確認眼前情況而感到困擾的神色很少會出現在他的臉上。而也正因如此，此時此刻我的男朋友在我眼裏又變得更加可愛了。
我開心地湊過去一下一下啄着他的額頭和臉頰，然後緊緊地抱住了他，像抱着我最心愛的泰迪熊玩偶那樣。
在難以言喻的、宛如蜂漿般甘美甜蜜的心情中，我覺得自己對征十郎的喜歡又多了好多。
今天也是很喜歡男朋友的一天。
我看着面前的征十郎，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