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哦，你剛才說什麼？這裏真吵。”
布魯斯當然不會因為一句拒絕就輕易離開。
他彷彿沒注意到對面坐着的男人危險的氣場，拉開椅子，直接坐了下來。
熱鬧的酒吧里，拿着電結他的光頭主唱聲嘶力竭。
布魯斯往唱台看了一眼，“沒人去投訴這裏的主唱該換一換了嗎，把金屬搖滾唱得跟要哭出來了一樣，他可真厲害。嘿，那邊的招待，麻煩給我們這桌來兩杯冰朗姆！”
陌生人的脾氣遠比布魯斯判斷中要好上太多，看上去拒絕得不給餘地，但如果他真的不打算讓他坐下，早在他靠過來的時候就動手了。
“夥計，你不常來這邊玩？我經常在附近走動，看你像個生面孔。”布魯斯熱情地向他伸出手，“介意認識一下嗎？”
他知道對方可能不會回應他，但抬手身體前傾的那一刻，他看清了兜帽下的那張臉。
卓越的聽力，能壓製得住殺手鱷的力量。
之前已經聽過提姆的描述，但與那雙金色的冰涼眼睛撞上，某種危機直覺才給他帶來了更直觀的判斷——他不是人類。
……他比殺手鱷要危險上很多。
“哇哦，”布魯斯盯着他的面龐，“你臉上的那些黑色的東西……是紋身嗎？”
系統看得呆住了，一般人面對一個渾身上下都寫着離我遠點的人，識趣點的早就繞着走了。
系統沉思了一下這個人類的行為：‘宿主，這個人、這個人是在挑釁你嗎！’
愛爾柏塔：‘……’
挑釁倒不至於，只不過應該也確實有激他一下看看她反應的意思。
愛爾柏塔自動忽略了面前那隻手。
來歷不明的男人相當自來熟，他似乎別有目的，但讓她意外的是她沒在他身上感受到惡意，愛爾柏塔便不再管他，又把注意力放回那幾個喝酒的警員那邊。
“今天就我們幾個？卓恩那傢伙怎麼還沒來？”吧枱旁，一個警員閑聊道。
“他啊，你們接下來恐怕都見不到他了。”
“說起來好幾天沒看見他了，他是遇上了什麼麻煩？”有人問。
哈維·布洛克發出一聲悶笑，“還能有什麼，惹上事兒藏起來了唄。卓恩的老二向來轉得比他的腦子快，他睡了重案組警督的老婆，這回事兒大了，躲也沒用，說不定下個月再見到他就已經被調去阿卡姆了。”
酒精與劣質煙的氣息在酒吧里繚繞，有些嗆鼻。
愛爾柏塔來這裏就是為了任務線索，但從她進來開始，聽到那幾個人從某個倒霉蛋第一次出警開槍崩到了自己的腳趾，到哪個同事給孩子開家長會跑錯學校了，也沒再有人提起案件方面的事。
“你來這裏好像不是為了等人？”對面的男人又問。
愛爾柏塔向他瞥去一眼。
跟隨幾個來酒吧消遣的人或許是個錯誤的選擇，眼前又有一個麻煩人……再呆下去似乎沒什麼必要。
她動了離開的打算，只不過這個想法剛冒出頭，一杯冰朗姆便被推到了面前。
黑頭髮的男人搖着酒杯，冰塊叮叮咣咣，“知道嗎，在酒吧不點上杯喝的，離開的時候可能會有些麻煩。”
這話剛一出口，布魯斯瞬間收到了一道冰冷的視線。
“嘿，別這麼看着我。”他討饒地舉了舉杯，“又不是我不讓你走——最低消費，酒吧這種地方都有的私底下規矩，你應該懂的吧。不過當然，如果你一定想走，我敢肯定也沒人能攔得住你。”他若有所指地用手比劃了下異種強壯的身材。
但不管他的語氣再怎麼看似漫不經心，愛爾柏塔這次都沒法忽略他了。
他盯上了她？什麼時候的事？除了昨晚那場戰鬥，她沒再做什麼引人注目的事。他是酒吧的人？
異種目色冰涼，沙啞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你是誰？”
“老兄，別那麼緊張。”布魯斯說，“事實上，我是個生意人——情報生意的那種。我進來的時候注意到你一個人坐着，又跟那些來玩的傢伙們不一樣。我猜你遇上了什麼麻煩事？我手上的人脈還算廣，如果你有什麼想要打聽的事而沒地方問的話，我這裏一定有讓你滿意的價格。”
情報販子？愛爾柏塔打量着他。
男人此時臉上的笑比之前淡了不少，多了幾分客套的誠意。
這樣也好像的確說得通，為什麼他從坐下開始就在反覆試探她，她卻沒在他身上感到惡意了。
“哦，對了。我剛剛是不是忘了介紹我自己？——火柴·馬龍。如果你在哥譚呆的時間久上一點，說不定會聽過這個名字——雖說它在警察那邊的名聲不怎麼好，但你不會在乎的吧。”
他嘴裏的每一句話都是試探，愛爾柏塔不知道這個叫馬龍的男人話里有多少是真的。假期在家裏公司呆過，見識過商業場上的人們那些處處機鋒的交流方式，她多少覺得——套出她想問的話說不定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短暫的沉默過後，異種腔調古啞的聲音報出了一個名字：“卓爾。”
馬龍驚訝地挑了下眉，似乎意外這麼快就得到信任。
那當然不是因為信任，更不是他表現的‘誠意’真的打動了她。
而是愛爾柏塔在看任務的時候，發現任務進度不知什麼時候變為了百分之五。
馬龍觸發了任務線索？
調查一起失蹤案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只不過如果對方真的在打聽她的目的，她需要擔心後續的行動會不會有影響。
但愛爾柏塔不再急着離開，她也想知道對方為什麼盯上的她。
“好吧，卓爾，你想……”
“滋——！”
布魯斯沒來得及說話，一聲刺耳的電流麥貫穿了酒吧。
那尖銳的聲音從唱台上傳來，彷彿能劃破人們的耳膜，讓原本熱鬧的酒吧都安靜了兩秒。
無數抱怨的罵聲很快響起。
“我的耳朵！嘿，這是怎麼回事！”
“唱歌的那個，你有毛病嗎！”
耳朵被刺了一下的愛爾柏塔也下意識地往舞台看去，之前的光頭主唱抱着麥克風不肯鬆手，幾個酒吧員工在勸他別唱了。
“誤會誤會，大家別生氣，查托喝多了，人有點不清醒，我們這就讓他下去。”工作人員打着圓場。
看樣子只是發生了一場表演事故。
“原來是查托啊，看這樣子估計又是跟女朋友分手了。”
挨着唱台的那桌有人認識這個主唱，他跟同桌的朋友們道：“他這個人之前跟着黑一幫混的，有暴力傾向，還打女人，他女朋友可能總算忍不了跑了吧。”
“那被分手不是活該嗎？還鬧騰個什麼。”
幾人的閑侃正好傳進從台上下來的查托耳朵里，他彷彿被這話激怒了一樣，甩開幾個扶着他的工作人員就沖了過去。
見有人打架，不少人圍在一旁看起了熱鬧。布洛克幾個警察也坐在位置上看了過去，但沒去阻止，這種程度的衝突在他們眼裏只是小打小鬧。
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的地方。
愛爾柏塔掃了眼酒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酒吧內的溫度比剛才高上不少。
“好熱啊，你有沒有感覺這會兒暖氣開得太大了。”對面的馬龍突然說，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她。他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仰頭看了眼天花板暖氣的通風口，隨後又朝唱台那邊打起來的幾人看去。
不是錯覺。
又一陣燥熱襲來，金色的眼瞳微微豎起。
愛爾柏塔胸口爬上一股無法說清的不安。
“閉嘴！閉嘴！我他媽不是說了嗎，我沒有打她！”查托被工作人員攔住，他掙扎着，憤怒地沖周圍的人叫道，“我只是、我只是沒法控制我自己！我誰也沒想傷害……”
看熱鬧的人們都聽了主唱打女朋友的事，議論的人變得多了起來。
“喝點酒就說自己沒法控制？那可真是個好理由，他女朋友離開他是件好事。”
“情緒這麼不穩定還讓他上台啊？”
“他看着不正常，跟有點精神問題一樣。”
認識查托的那人笑道：“那你可真是說對了，他之前總說自己身體裏寄宿着危險的東西，鬼還是惡靈什麼的。他女朋友身上出現過燒傷，他說就是那些東西乾的，腦子估計是沒治了。”
“這理由都能編得出來啊……”
“嘿，別說了，他這會兒不對勁。”工作人員想讓看熱鬧的人散開，“他的胳膊……好燙！”
架着查托的幾人被迫鬆了手。
跪倒在地上的男人將臉埋在手掌間，聲音痛苦，“為什麼……我沒想那麼做，我真的不是故意……”
查托的皮膚泛起了紅光，那不是醉酒或者憤怒帶來的血管擴張，反而更像他的皮膚在燃燒一樣。
——不，他就是在燃燒！
兩簇火花出現在男人雙臂上。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察覺到了不對勁，但已經有些晚了。
男人鬆開捂住臉的手，他緩緩張開雙臂，死死盯着酒吧內的人：“為什麼！你們就是不願意相信我！！！——”
愛爾柏塔和布魯斯已經同時站起，向唱台的方向衝去。
“轟——！！”
熊熊的烈焰一眨眼間包裹了唱台，從男人身上燃起的火焰讓整個酒吧如同陷入了極端的地獄中。
“宿主，”系統這時的聲音有些嚴肅：“那個人身上……有惡魔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