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拉斯維加斯:生日
日清晨,許蓬蓬一覺醒來,發現側身躺着,大概是為城,身子幾乎已經到了床的邊緣,可是,腰間還是被楚少城牢牢地抱住,他順應着她的睡姿,手臂像頑固的吸盤一樣,將兩個人的身體柔軟地綁定在一起,頭微微下垂,抵在她光潔的背後,想嬰兒一樣平穩而安寧地呼吸着。
許蓬蓬撇了撇嘴,輕輕掙脫他。
他睡得很沉,並沒有因此而醒過來,嘴裏嘟囓了一聲,轉個身到另一邊繼續睡覺。
許蓬蓬於是自己起來,到衛生間,將圓形的巨大浴缸注滿水,水溫調到適合的溫度,像魚一樣地滑了進去,全身舒泰。浴缸上方附有三個特殊的水龍頭,分別提供了玫瑰精油,牛奶跟啤酒,可以任意選擇自己想要的洗浴方式。浴缸邊有白色的熏香大燭台,也有精緻的玻璃酒杯,和隨手可及的壁式小冰箱,冰箱裏陳設了十餘種優質香檳和紅酒。
有錢並不是一件壞事,可以理所當然地享用這個世界最好的物質跟服務。
許蓬蓬確定自己並不想一大早起來就飲酒,選牛奶浴泡了半個來小時便起來擦拭身體,忽然想到拜楚少城所賜,自己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總不能繼續穿昨天穿過了的衣服吧?更糟糕的是,昨晚睡覺之前,習慣性地將換下來的衣服扔在浴室里,被水浸濕了。
目光轉到精緻的LV小包上,許蓬蓬幾乎是想也沒想,打開包取出黑卡,給樓層客服部打了電話,不一會的功夫,就有人按響了門鈴。
許蓬蓬用流利的美式英語跟侍者解釋:“我們沒帶換洗的衣服,現在我想出去購物,能幫忙解決嗎?”
侍者是個眉眼伶俐地白人小夥子,看了一眼許蓬蓬身上穿着的寬大男式襯衫,會意一笑:“我立刻為您去購置一件適合您的衣服。你可以見單付款,也可以算在住宿費用里。”
許蓬蓬點頭,目送他去了。酒店的辦事效率很高,不到一刻鐘,侍者就再次按響了門鈴,手裏多了一件款式溫雅的女性套裝。
許蓬蓬按單給了貨款跟小費。換好衣服。關門出房。臨走之前。還非常“隨意”地將楚少城地襯衫“掉”在了浴室濕嗒嗒地地面上。又非常“不小心”地踩了兩腳。
拉斯維加斯既是賭城。又是豪華地購物天堂。許蓬蓬雖然從沒來過這裏。但憑藉和本地人無差別地口音。和那張犀利地黑卡。在短短一個上午地時間裏。許蓬蓬在拉斯維加斯地名品一條街。嘗到了闊別很久地瘋狂血拚地滋味。
帶着惡意報復地心理。她進所有地店。都是挑當季最新款。一點折也不打地那種。刷卡之後。店員給出地賬單。她連看也不看一眼。徑直捏成團丟到垃圾箱裏。
此外。她給自己買了可以連續穿一個星期不重樣地時裝。鞋子買了三雙。眼鏡買了兩副。就連絲襪也買了一打……卻把留在酒店光着膀子地楚少城。徹底地拋在了腦後。
等回到酒店之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打開門。卻見只穿貼身短褲地楚少城正偎在床上看電視。見她進來。砰地一下從床上跳下。瞪着眼睛看她。一臉地焦急:“你去哪裏了?怎麼連招呼也不打一聲?連手機也不帶!”
許蓬蓬不理,把手中大大小小地購物袋往床上一放,脫掉鞋子,徑直攤開四肢,在床上擺起了大字。
楚少城急了,跑過來在購物袋堆里亂七八糟一頓翻,最後頹喪地坐在床上,自言自語道:“女人這種動物真是得罪不得,我算是領教到了。”
許蓬蓬看他滿頭大汗外加一臉無奈的狼狽樣子,在腦子裏勾畫他整個早上百無聊賴地情形,心裏無比舒坦。
“臭丫頭,你……你好歹,給我買一件衣服啊。”他一把抓住許蓬蓬的手哇,咬牙切齒,“還有,我肚子好餓,快點帶我出去吃飯啦。”
許蓬蓬從床上坐起來,板著臉:“你不會在酒店吃早餐嗎?”
楚少城耷拉着眉,指着自己地唇:“一覺起來不見了你,我嘴都急得起泡了,哪有心情吃早餐?”
許蓬蓬認真一看,他還真沒有說謊呢……
他見她終於肯理他了,不禁委屈地抱怨起來:“打電話你手機沒帶,卡和錢包又給你帶走,我一分錢也沒有,問服務生,他們又不知道你去了哪裏,我想出門找你,連衣服也被你踩髒了。你真是……壞到家了!”
許蓬蓬唇角微翹,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個生活白痴,誰讓你出門不帶行李,不帶零錢,永遠只帶一張卡?”
楚少城不無沮喪:“我知道了,以後不這樣了,大小姐,快點饒了我吧,快點赦免我的罪吧。”
許蓬蓬哼了一聲,從一個購物袋的夾層里,找出一件襯衫,跟一條仔褲來,不懷好意地笑:賣場清貨打折,這全是以原價三折的價格買下來的。看我,購物的時候也想着你,很善良吧?”
楚少城連忙擺手:“仔褲?開什麼玩笑,我從來不穿仔……”
許蓬蓬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楚少城費力地咽了一口吐沫,轉彎道:“那是從前。只要寶貝給我買的,我都喜歡。”
說罷,乖乖地穿上那條廉價的仔褲。
許蓬蓬倚在床上斜着眼睛看他,她特意挑選的這種式樣蹩腳,沒板沒型的牛仔褲,可他穿在身上竟然添了一股英武之氣,再配上那件款式老舊,幾乎是從80年代穿越時空而來的藍襯衫,整個人竟然顯得年輕了0歲……真是沒天理啊!
“臭丫頭,不錯的眼光嘛!”那個人滿意地在鏡子前照着自己,“還有,你給自己挑的那些東西,我的服裝顧問都未必能有那樣地品味呢!”
他是隨口一說,許蓬蓬卻聽得心中一驚。
該死,她一個早上都沉浸在購物的愉悅之中,挑衣服都是挑自己喜歡的,和時尚貼合的款式,根本就忘了掩飾身份這一茬。
好在楚少城只是誇讚,並沒有別的意思,許蓬蓬連忙
題:“你不是有業務要處理嗎?下午怎麼計劃?”
楚少城穿好了衣服,又恢復了翩翩自若的常態,嘴角噙着笑看着她:“哪裏有什麼業務?我的業務就是陪你散心,讓小丫頭每天笑呵呵地。”
許蓬蓬心中一暖,卻不想讓他察覺自己的感動,順勢起床拉開窗帘,整窗的陽光立時撒了滿滿一室,讓她地心情也變得莫名的雀躍起來。
“都依我嗎?我要賴在這裏,好好補一覺。”她攤開疲累的四肢,重新跌回柔軟的床上,“走了一上午,腳都磨起泡了。”
“好,那我們就在酒店吃午飯。”楚少城屈身上床,溫柔地在她面頰上一吻,“我們一起,睡他個天昏地暗。”
“去,誰要你陪。”許蓬蓬想一腳踹開他,卻被他雙手捉住了她的雙腳,在她疲累地足底慢慢地按摩起來。
穿高跟鞋走了一上午,許蓬蓬的腳酸軟得要命,楚少城地按摩軟硬適度,力道分明,他手指的溫暖,通過腳底地皮膚,迅速抵達心裏,讓她頓時渾身舒泰起來。
她閉着眼,卻眯出一條縫來,偷偷地看他。陽光在他俊朗的臉上投下陰影,讓本已足夠迷倒眾生的他,顯出更加立體地男性美。
而這麼個讓女性尖叫的尤物,卻偏偏在給她揉腳,他溫情地凝視她,臉上地表情專註而柔和,彷彿全世界在他腳底,而他的眼中只有她一個。
許蓬蓬地心,再次砰砰地跳起來。
好幸福——
這個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可是,想到他在飛機上的背叛,仍是令她血涌到腦子裏來。他們昨天關在衛生間裏,都做了些什麼?他對那個大眼睛的腰肢柔軟的空中小姐,是否也是如此的溫情脈脈?如果他對每個漂亮的女人都是如此,那麼,此刻對她的殷勤又能說明什麼?
嫉妒像是被火藥點着,迅速在她血管里爆炸,一陣不耐煩襲上心頭,她驀然抽回自己的腳,閉上眼睛,蜷曲着身體躺好,本已回復柔和的臉上,重新換上漠然。
楚少城有些不知所措,一雙手尷尬地停在那裏,找不到可以為繼的動作。
似乎是看出她心裏在想什麼,他微微地嘆氣,站了起來:“算了,為什麼要惹你生氣?我應該做一切事情讓你快樂,尤其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生日?許蓬蓬猛然睜開眼睛。
什麼生日?自己的生日不是大年初十嗎?
今天是七月十八號。
……天哪,可不正是自己偽造的身份證上的生日嗎?
這麼多天的混混沌沌,她當然不會記得那個被偽造的日期!
楚少城笑抿着唇望着她:笨丫頭,連自己生日都忘記了!”
“……”許蓬蓬一時說不出話來,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你進公司的第一天,我就向人事部的資料,把你的情況看了個一清二楚。”楚少城的表情不無得意:“還有更大的驚喜呢!”
說罷,他起身撥通了服務部的電話,用英語道:“將午餐送到108號房,謝謝。”
然後反身拉上了窗帘,房間回歸暗靜。
不知道接下來的節目是什麼。許蓬蓬吃驚地看着楚少城,楚少城亦含笑看着她。
原來如此,他萬里迢迢地將她帶到拉斯維加斯,是為了給她慶祝生日。原來一個早上,他不是不能出門,而是等着給她驚喜。
很快,銀色的豪華型餐車,就被侍者緩緩地推進房來。銀質的餐具閃閃發亮,甜點色澤誘人,主菜噴香典雅,冰桶里放着昂貴的香檳,古典的燭台上滿插了頎長優雅的蠟燭,餐車底端還有一大捧似雪的白玫瑰。
更有身穿純白套裝的美麗女樂師,優雅地置於肩頭,美妙的樂音流淌出來,溢滿整個房間。
楚少城微微屈身,拾起玟瑰,輕輕放到她里:只有純潔無暇的白玫瑰,才能配得上你,我的寶貝。”
許蓬蓬接過玫瑰,花朵馥郁的香味,連同華麗的音樂,讓她挑剔的感官,瞬間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只是,純潔無暇這樣的字眼,不免讓她心頭微微激蕩。
不是沒有經歷過類似奢華浪漫的場景,只是沒有一刻,有過這樣的心動。美酒,鮮花,音樂,這一切都可以複製,唯獨眼前含笑望着自己的這個人,從來沒有,也必將再也無法出現。
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這個人,該怎麼辦,怎麼辦?
對他在飛機上的輕薄如此介意,介意到令自己也覺得吃驚的地步,難道不是因為對他的感情,已經深到不能自拔了嗎?
如若不然,則請捫心自問,許家大小姐一向自視甚高,什麼時候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如此喪失我自我?
她真的,好愛他,不願意有任何人與她分享這份愛,亦不願有任何事破壞這份愛。
當初孤身來香港施展復仇大計的時候,從來沒有將“愛上仇人”這一項列入自己的計劃表啊,也從來沒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啊……
忍不住,有晶瑩的淚水滴落下來。感動,依戀,酸甜苦辣,種種種種夾雜在一起,讓她喪失了語言。
楚少城見她流淚,有些慌亂,輕輕擁住她,笨拙為她拭去眼角的淚:“傻傢伙,你是今天的小壽星,該高興才是啊,怎麼反倒哭了呢?”
許蓬蓬止不住地抽泣,把頭埋在他的胸膛里,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相攜坐到餐桌旁,楚少城啟開了香檳,將兩個鬱金香造型的玻璃杯里注滿了金黃液體,開始用餐。
門,在這個時候被敲響了。
篤篤篤。
“是這家的水管壞了嗎?你們要的修理工來咯!”異常嫵媚的女音,隔着門響起。
許蓬蓬頓時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