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二天2(彈幕)
話出口的剎那,溫挽雲就有點後悔了。本體那邊的沉默讓他更是有點如坐針氈。
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只是把靈魂分成了兩半,一半在本體裏,一半在馬甲里。
在漫長的死寂中,溫挽雲的意識漸漸拉長,彷彿能聽見另一個聲音在開口:[你不該給這具身體“自由”。]
本體那邊沒有回答。
溫挽雲也只是輕輕嘆口氣,往椅背一靠,說了句繼續看漫畫吧,便將注意力重新落回漫畫內容中。
從先前斷開的地方重新去看,場景先是男主季燼南與弟弟楚意分開的街道,下拉一格的空白,隨後鏡頭直接轉到沒有裝修周圍空空蕩蕩的毛坯大樓里,長框的畫格將整個畫面囊括進去。
在密密麻麻的小圓球監控器的背景下,面容冷凝舉槍的季燼南一步步前進,與雙手舉高做出投降狀緩慢後退的羅無咎形成格外強烈的對比。
漫畫中的羅無咎勾着嘴角,看着季燼南說出各種惡劣的話,從對方的人際關係到任務計劃展開全方面的嘲諷,直到季燼南忍無可忍開槍進行威脅時,羅無咎才慢慢地在嘴邊做出拉拉鏈閉嘴的動作。
這番對話的篇幅不多,但線條幹凈流暢,左側的操偶師似笑非笑,右側的男主強忍怒意又渾身殺氣,將那種針鋒相對的對峙和強大的氣場展現的淋漓盡致。
跳出來的彈幕如果能發聲估計有一大片的口哨。
[雙倍的成男酷哥,雙倍的快樂!]
[黑手套,在嘴邊滑過的手勢,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還有上揚的唇角,嘖,這個操偶師是有點手段在裏頭的。]
[毒舌犯賤酷哥?天啦嚕,這人設難道是扔骰子隨機選中的嗎?一碰上男主你人設都變得怪怪的啊!]
[哥——哥——扔鏈條的時候露腰了咳,帥帥的(害羞)]
[來來來押注啦!操偶師能頂住大哥幾拳?]
[莊家通吃!]
漫畫接下來的情節則落在羅無咎對季燼南說的話,隨意的舉止,漫不經心的神態,讓他所說的話真假難辨,[“潘多拉的心臟是隱逆兔,而隱逆兔那位小說家,是你的弟弟,楚……”]
這話還沒說完,聽到一半的男主便果斷衝過去強行讓羅無咎閉嘴,但看到這幕的讀者反應極快,一大片的“???”
[草了,我就知道,弟弟躲不開的。]
[前後一聯繫,我???這已經是明示了吧?]
[以我多年看漫畫的經驗來看,不可能這麼簡單。我盲猜一個弟弟是被污衊陷害的。]
[如果這卷也把弟弟設定成反派再洗白的話,不是和前面那捲套路重合了嗎?所以我也支持前面的。]
[前面的,有沒有可能不洗白,一條路走到黑?]
[大哥從操偶師口中聽到自己弟弟的名字,是不是很難過啊……]
[難過得眼疾手快對操偶師實施了破顏拳?]
[嘶,突然注意到……大哥別打臉啊——]
[別人家的主角弟弟,要麼乖巧可愛懂事主角團,要麼陰險狠毒反派團,只有迷霧妖都的男主弟弟,一層白一層黑又一層白……夾心套娃,薛定諤的洋蔥(?)]
溫挽雲看到這條彈幕忍不住笑了出來,完全沒有自己也是半個“楚意”的自覺。
他繼續往下看,後面劇情採用插敘,將白銀之庭佈置在各個場地里的畫面展示出來,用馬卡斯·喬爾作為誘餌引潘多拉的郊野小隊神情凝重,嚴陣以待;白銀之庭指揮中心和監控中心有條不紊地發佈指令。旁白解釋了關於潘多拉要進行謀殺直播的事令整個白銀之庭都在行動。
每個畫格里填滿忙碌的人影,大大小小的對話框幾乎擋
住所有空白處,進一步烘託了嚴肅緊張的氣氛。
所有人都以為潘多拉真的會出現在郊野進行直播,包括正在看漫畫的讀者們。
直到最後一頁展示給讀者的畫面。
巨大的豎直畫格中,視角是從高空俯視,來來往往的人們聚集在高樓大廈前的中心廣場,一顆顆黑色的腦袋仰起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方高空的LED大屏幕上。
——在高樓內部對峙的男主與操偶師,以及右下角歪着身子的白色兔子玩偶。
彈幕瞬間炸了。
[輿/論操控?!潘多拉搞那麼大?!]
[嘶啊,從前面來看白銀之庭的作風就一直偏向強硬,在社會中的評價只能說是一般,現在雖然是利用馬卡斯·喬爾引出潘多拉進行抓捕,但大眾不知道,在他們眼中白銀之庭那做的的是保護惡人的舉動!]
[棋差一招……]
[接下來怎麼發展?潘多拉才多少人?他們直接對上白銀之庭……難道想顛覆整個社會制度嗎?]
[變革?不要吧,但凡涉及這種題材的就容易走偏,不想聽大道理……而且通常來說實施變革的都是正義一方……潘多拉這手段太激進,與其說是理想主義者,不如更像是發泄情緒的暴徒……呃,雖然我喜歡風遙貓貓,但這不代表我支持他們……]
[e就我覺得這一幕很帥嗎?(輕輕)]
[(小聲逼逼)大屏幕右下角的那個兔子玩偶好可愛,還會歪頭,是代表隱逆兔嗎?]
[沒了?沒了?作者短短——]
……
漫畫新章的內容截止到這裏,不得不說漫畫作者卡了一手好章。
[這下可以了吧?]
溫挽雲將手機息屏,慢慢閉上眼,身體在下墜,意識卻在上升,如同撕裂什麼一般,回到了本體。
但很快又被踢了回來,明確表示了暫時自由活動。
溫挽雲有些氣笑了,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直到他看到已經冷掉的咖啡和一口沒動的蛋糕。
本體……他們以前好像特別喜歡甜品……
溫挽雲眨了眨眼,試探性地用小勺子挖了一口送入嘴裏,熟悉的甜膩在空中化開,讓他的思緒變得漫長。
那瞬間彷彿靈魂震蕩,內心深處暈開一片懷念悲傷的情緒,腦海中自動閃現過往與大哥季燼南的相處,與家人的羈絆和情誼,現狀的複雜與隔閡,以及對未來的空虛,都讓他的眼睛酸澀。
來自“楚意”的那半塊意識淺淺脫離身軀,又很快重新下墜融合,於是溫挽雲感受體內那複雜的情緒,面無表情地一口一口吃完小蛋糕,最後將空掉的盒子和勺子扔進了垃圾桶。
“我討厭甜品。”
年輕的牙科醫生說道。
另一邊,仍舊處在白銀之庭觀察室中的楚意有些頭疼地捏眉,目前操偶師還被白銀之庭關着,風遙暫時不用出場,隱逆兔的下一次出場是在周三的簽售會上,現在需要在外活動的只有[溫挽雲]一人。
在最快的時間裏,將花香傳播到整片楓鴿區。
明白自己需要做什麼的溫挽雲卻根本不緊張,慢慢吞吞地打掃衛生,在牆邊的花盆裏種下一枝枝的花。
就在當天下午一點左右,一對情侶在門外來回徘徊,糾結了大半天才終於推開了玻璃門。
那瞬間混雜着花香的消毒水襲入他們鼻腔,像是全身的毛孔都舒展,舒服得像是沐浴后躲進香噴噴還曬過被子的被窩,也像在酷熱后迎接清涼暴雨時感受到的泥土清香。
總之,這股氣息讓他們無法拒絕,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抬腳走入了牙科診所。
直到進了店,年輕的女孩才猛地清醒過
來,看向坐在書桌后的牙科醫生,在後退離開和繼續待一會中選擇了後者,於是扯了扯男朋友的衣袖,向牙科醫生說。
“醫生,我男朋友想拔顆牙齒。”
溫挽雲訝然,“怎麼想來我這家毫無名氣的診所拔牙?”
那個男孩似乎抗力比較差,還有點恍恍惚惚,女孩有些尷尬地說:“中午吃飯時不小心崩了牙,已經有點快掉了,一直在囔囔疼,所以想看看附近有沒有診所……”
說著女孩遲疑一下,“醫生,這裏拔牙是多少錢啊?”
“你們是第一批顧客,這次不用出錢。”溫挽雲起身走到男孩旁邊,拍拍他的肩膀,不動聲色喚醒對方的意識,對上男孩有些迷茫的眼神,眼睛彎彎,露出溫柔的笑。
“這位客人,請跟我來吧。”
男孩還有點迷糊,被推着來到隔壁的房間,當他看到那張兩米長冰涼的牙椅時,頓時臉色慘白。
跟過來的女孩給他加油打氣。
在女朋友面前,男孩的自尊心讓他無法表露出退卻,只好強撐着躺在了那張牙椅上。
溫挽雲眼睛彎彎,打開了口腔照明燈,刷得一下,刺眼的白光照在了男孩的臉上,瞬間渾身僵住,那雙因害怕而變得濕漉漉的眼睛正不斷眨動着,看起來脆弱又可憐。
從本體那邊跑過來的系統看到這幅場景,瘋狂尖叫,[宿主你無證上崗啊!!]
溫挽雲正在準備東西,好脾氣地回答:[我有證呀。]
系統:[那是我給你偽造的!你根本沒有專業知識!!]
[我看過理論書的,網上也有很多視頻教程啦,而且還能用花香止疼,再不濟不是還有系統你嘛?來的正是時候,幫我看看我的手法有沒有錯。]
與此同時,溫挽雲轉身朝向牙椅上模樣可憐的男孩,對方還在小聲地問:“你拔牙疼嗎?”
“當然不疼,咻得一下就好了。”
溫挽雲此時的表情和每一個哄騙小孩拔牙打針的醫生一模一樣,斯文溫柔的模樣讓人根本無法察覺到他就是個空有理論知識的黑醫。
[……魔鬼。]
系統有點想嘆氣,[說起來,為什麼要選擇牙醫這個職業?]
“來,下巴往上抬一抬,把嘴巴張開。”
男孩安靜地順從。
溫挽雲眼鏡后的眼睛彎彎,粉色的眼睛在白光的照射下,淺淡的像是冰冷的玻璃球,一動不動注視男孩,看着對方恐懼的眼神和不得不做出服從不能掙扎的姿態,像是在看案板上垂死掙扎的魚。
他慢條斯理地從工具盒裏取出麻醉針進行局部麻醉,然後取出小彎手術刀伸入男孩口腔,能清楚地看到顫抖的舌尖,
他品嘗着恐懼與支配帶來的歡愉,順口回復了系統的話,[系統你看,這位客人躺在牙椅上的模樣,親手把自己送入痛苦與恐懼之門,卻無法逃脫,無法掙扎,還得逼自己忍耐……唔,我很歡喜。]
[……???]
系統傻住了,聲音顫顫抖抖:[變、變/態啊啊啊啊!]
溫挽雲禮貌地微笑:[嗯,我是。]
隨後出乎系統的意料,接下來拔牙的過程中,雖然有些地方有點磕磕絆絆,但溫挽雲的手法的確沒怎麼出錯,十分順利地結束了。
送兩位客人離開的時候,那位女孩猶猶豫豫地提出能否買一盆花卉,捂着腮幫子的男孩也露出扭扭捏捏的模樣。
溫挽雲自然是每人送了一盆,得到不斷的歡喜道謝。
把兩人送走後,剛轉身就看到身後站着兩個熟悉的身影。
調查廳兼半個白銀之庭的祁韓,以及正投來沉沉目光的季燼南。
溫挽云:“……”
系統吃瓜:[…
…哦豁,你哥可是連操偶師的木偶絲線都能完全抵抗的超高抗性的絕緣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