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解彗在進麵館之前,已經去了菜場後門貼着的那張尋貓啟事前，拍下了胖球的照片。就在老黃慢慢不忿，轉身要進去的時候,她發了條消息。
想錢想瘋了：“不過，我找到我家貓的照片了。”
愛寵達人：“好,那你先發來我看看。”
解彗將剛才拍的那張照片發了出去。
視線里，老黃背對着她的方向,低下頭看到屏幕後,瞬間背部繃緊了。
他維持着那個姿勢許久,沒有回話，直到解彗起身，打算出去了,他才發過來一條消息：“你是誰？？”
解彗沒有回。
老黃表情警惕,開始四下張望，然而看到的卻都是往日裏熟悉的面容，他只得狐疑地收回視線。
“你到底是誰？有本事當面出來說啊！”
“這照片上的貓是你的？你是人是鬼啊？惡作劇嗎？？”
“有病吧？”
整個手機界面被他接二連三發來的消息塞滿了。
見解彗一直沒回,對方轉而打來語音電話，被解彗關掉了，她看着那“是人是鬼”四個字,眉頭皺起，臉色愈冷。
一旁的小夥計終於從窗外的老黃與解彗低頭看手機的頻次中發現了不對勁,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突然說：“咦，你不會是那個……”
解彗眼睛一閃。
“便衣警察吧？”
解彗被口水搶到了,她剛才還差點以為他是認出她了。
“你是在釣魚執法嗎？”小夥計懷疑而期待地問。
“說對了一半,但我不是警察。”解彗說。
“不是啊？”小夥計撇撇嘴,“我就說嘛,那個女的失蹤的案子，前兩天警察也找過老黃啊，也沒見把他逮起來。”
解彗不意外，通過張陽的聊天記錄找到愛寵達人這個賬號背後的人，確實不難。
“那你剛才聯繫那個胖子是幹什麼？”小夥計又問。
“我不是說你說對了一半？釣魚。”
“你直接用你自己的賬號加他？不怕被他找到？按他這個人的性格，要是找到你，肯定會報復的。”
“我看起來像這麼傻的人嗎？”這是她以前用泄露的那個手機號碼註冊的賬號，手機號銷號后，賬號本來也早就不用了，只是還沒註銷，現在剛好翻出來當小號。
麵館外面，老黃已經回到了菜場裏。
解彗又坐着等了一會兒。
小夥計問了一句：“哎，你這次不買面了？”
“不了，這個月的生活費要不夠了。”解彗謝絕。
小夥計聽了倒是不像電動車維修店的店員一樣驚訝：“哦，我也是這點兒工資，發下來交個房租就沒了，好在店裏包吃。”他想了想：“咱倆也算是同病相憐了，我請你客。”
解彗看着他走進后廚，過了一會兒，端了個托盤出來，將盤子上的杯子放在她面前，另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喝吧，請你喝熱水。”
解彗沉默了一下。
“這是我唯一能請你的東西了，管夠。”
解彗：“不過我不渴。”
“拿着暖手也行啊，我們老闆摳門，這個天店裏也不開空調，省電費，后廚都結冰碴子了，這水還是我現掰的冰棱燒的。”
“……謝謝。”解彗握着水杯，看了他一眼，“你說工資少，但是，我看你在這裏待得還挺開心。”
“我跟你說過的吧，我現在的夢想就是開一家自己的麵館，嘿嘿，其實我這是在偷師準備呢。”說完他緊張地看了眼門口：“幸好老闆跟老闆娘還沒來，不然聽到我這麼說得削我。”
他支着下巴：“唉，其實他們對我不錯，但是
人就是不能打工，打工就只能永遠受窮。”
“為什麼？”
“這你都不知道，皇天不富有薪人。”
“……有道理。”
小夥計端着水杯喝了一口，翹起二郎腿：“那你的夢想呢？咱們交流一下。”
解彗握着水杯，分神注意着窗外的動靜，信口胡謅：“我的夢想啊，是上太空看看。”
“啊？你的夢想這麼遠大啊，居然想去探索宇宙。”小夥計簡直對她刮目相看。
“不是，是去脫貧。”
“什麼意思？”
“這你都不知道？宇宙是無窮的。”
“……你這麼一說，那我也想去了。”
手裏的一杯開水涼得差不多了，解彗終於等到了那個人影再次出現，起身要走：“我先走了，謝謝你的白水招待。”
小夥計伸長脖子：“嘿，咱倆三觀合得來，我很欣賞你，下次再來，我從牙縫裏扣點錢，一定請你吃面。”
解彗走出門，老闆娘剛好推門進來，一眼就掃到了坐在窗口的小夥計，喊了聲：“彭明天你又偷懶是不是！沒客人就不能把地拖一下啊？我跟你說，再這麼懶，回頭搬店了我就辭了你！”
小夥計繼續嘻嘻哈哈地說：“老闆娘，這句話你都說了多少遍了，我都不怕了，您還是換句話來威脅我吧。”
門關上，兩人的聲音都被隔絕在耳後。
解彗遠遠地看着老黃的背影，他一邊往前走，一邊跟菜場門口擺攤的小販打着招呼。
“老黃，今天這麼早收攤啊？”
“嗯，有點事兒。”
走到路口，他拐了個彎，解彗也跟了上去。
隨着他東拐西彎，這條路往前越走，人煙就越是稀少。
解彗注意着來時的路，才發現這條老舊的街區有太多的盲區了。
中途他也停下來，抽過兩支煙，不知道有沒有差距到身後的動靜，但解彗跟得遠，所以沒有被他發現。
終於，老黃來到了一處圍牆外，這裏的牆比其他地方矮，他輕易就能翻進去。
這一路彎彎繞繞，要不是解彗認出了圍牆的磚，也想不到她是來到了毗鄰遊樂園的那處圍牆。
她往高處看去，看到了摩天輪，還有海盜船。看來這裏，也是上次在海盜船上時，她看見有人喂貓的地方。
她沒有進去，只是在外面看着，只見裏面荒草瘋長，一眼望去大概有半人高。
老黃沒走多遠，最後在一處牆根停下，背對着解彗的方向蹲了下來。
解彗看着他蹲在草叢中的背影，想起了那天在海盜船上看到的身影，突然，心中有什麼東西閃過。
他刨了刨土，挖出了什麼東西來：“嘖，早知道還是剁了賣了，麻煩。”
透過他胳膊間的縫隙，解彗看到了一簇混着血的灰色貓毛——與尋貓啟事上，胖球的毛髮顏色一樣。
嘀咕完，他將貓完全挖出來，丟了出來，與此同時，解彗看到了，那隻貓的臉上，赫然有兩個血洞。她心中一跳。
老黃將貓翻了個面，扔到地上，然後點燃了一支煙，然後掏出手機，看了一會兒，大概是在思考接下來怎麼做。
在他的臉轉過來之前，解彗猛然收回視線，快步離開了。
這段時間，李一唯對她也看得很緊，去哪兒都要求給她報備，她最近頻繁來到成田路附近，李一唯就更擔心了：“我覺得那條路挺亂的，也沒裝幾個監控，現在拆遷，更是魚龍混雜了，你還收到了恐嚇信，還是少去這種地方了吧？”
解彗只是說：“沒關係，恐嚇信的事，就快要結束了。”
李一唯怔住，但也沒再多問：“是嗎？我知道你雖然膽子小，但
主意大，我攔不了你，但是你得注意安全。”
解彗笑了笑：“我知道。”
第二天，解彗再去成田路的時候，小夥計見她推門進來，完全沒有絲毫意外，直接興沖沖地跟她八卦：“老黃昨天被警察帶走了，你知道嗎？”
解彗臉色平靜：“是嗎？”
“是啊，就是在下午，你走之後……”小夥計狐疑地看着她：“等會兒，你真的不是便衣警察？”
“當然不是。我只是個熱心市民。”
小夥計點點頭：“嗯，其實我看你的氣質也不像是干那行的，你不正經。”
解彗哼了一聲：“還說我呢，正經人誰從牙縫裏摳錢請客啊？說好的下次呢？”
小夥計聲音頓時小了：“哎呀，我也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我這一口好牙，還沒開始摳呢。要不，你先請我？”
“行啊。”
小夥計一喜，就見解彗從兜里掏出兩根短短的冰棱：“你代加工一下吧，我也請你喝熱水，喝兩杯。”
“……”
回去的時候，解彗用自己摳出來的錢在菜場買了點滷味，然後繞到了公司，再次去了一趟保安室。
深夜降臨。
解彗沒有睡熟，所以手機響起第一聲時她就醒了。
是熟悉的沒有來電顯示的電話，這一次，電話那頭依舊無聲，就像最開始一樣。
解彗耐心地等了幾分鐘，突然開口：“這應該會是最後一次見你了吧。”
那頭還是沒人說話。
半晌后，解彗主動掛斷了電話，乘着月色出了門。
夜幕下的街道冷冷清清，一個人都看不見。
她停好電瓶車，然後走到了電話亭前。
可惜裏面依然是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麼鬼影。解彗收回視線，搓了搓冰冷的手，繼續往回走。
緊接着，她的耳邊再次聽到了一聲凄厲的貓叫。
她深吸一口氣，沿着貓叫聲，走到了上次止步的小巷前。
貓叫聲只響了一下，就再也沒有聽到了。
但解彗還是走進了那條巷子。
清冷的月光下，她看到，小巷的盡頭蹲着一個人影。
那人聽到腳步聲，緩緩地回過了頭，他的身前空無一物。
解彗目光看着那張臉。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了許久，她才嘆了一聲：“果然是你殺了張陽。”
“哦，竟然被你識破了。”那人模糊間笑了一下：“那個屠夫被抓，是你報的警吧，我還以為騙過了你。”
“確實是我報的警。”解彗也笑了：“但我只是說他盜竊、銷售有毒有害食品，可沒說他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