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Cpr 77
Chapter77
這通電話之後的第二天,霍舟便回國了。
可國際航班頻次低、耗時長，等他回到省城時，已經是隔天的傍晚了。
於雁安正在家裏和人家打麻將,猛地看見兒子回來，十分驚喜。
“唷,你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呀？”
於雁安雖然平時天天罵兒子是沒良心的小混蛋,可說到底這是自己的親兒子。
這會兒看見霍舟,她整個人都眉開眼笑的：“總算是還有點良心,聽說媽媽住院了,還知道趕回來看看。”
霍舟走近，皺眉打量了一番於雁安，然後道：“真沒事還是假沒事？”
“說了沒事。”
“要不還是做個全身檢查去？”
不等於雁安說話，一旁的王太太便先笑着道：
“小舟,你媽媽要真有什麼事,哪兒還用等你回來？你爸爸能讓她和我們在這兒打麻將？”
旁邊和她一起搓麻將的幾位太太也連連誇她好福氣。
“你們家小舟還是挺孝順的，哪像我家那個，只有缺錢的時候才會回家。”
“小舟，你之前頒獎典禮上的視頻,你媽媽都給我們看了，帥的嘞。”
“有沒有女朋友啊？能不能給阿姨當女婿？”
“於雁安你啊，真是命好,老公聽話，兒子孝順,還長得帥。”
“命好什麼呀？”於雁安嗔怪地看了一眼霍舟,“他,這次頒獎典禮,都沒帶我去,只讓我在家裏看直播。”
霍舟“嗯”了一聲，伸手便幫於雁安抓了張牌，漫不經心道：“你保養這麼好，我怕到時候帶你去了，那些狗仔以為你是我女朋友呢。”
於雁安抬手便衝著他的胳膊打了一下，“沒大沒小。”
旁邊三位太太笑作一團，“霍舟，你可真能哄你媽媽開心。”
“所以我說她命好嘛，還有個那麼漂亮的女兒……誒，於雁安，我跟你說真的，幫我侄子和萱萱牽個線？讓兩個孩子吃頓飯、交個朋友？”
王太太的侄子是省城三甲醫院的醫生，於雁安之前去醫院的時候，單萱陪着她去過一次，正好被王太太的侄子撞見，對方回來后便託人打聽單萱。
於雁安扔出一張牌，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你侄子條件好是好，可年紀有點太大了吧？都三十一了，比萱萱大太多了。”
王太太趁機喂於雁安吃了張么雞，又道：“人家學醫的，讀書出來、再工作幾年，很容易就蹉跎到這個歲數了嘛。你就說，除了年紀，人家也沒其他短板了吧？”
於雁安不得不承認：“那也確實沒有。”
“所以啊，你就讓兩個孩子出來吃頓飯，讓年輕人自己接觸嘛。”
見於雁安仍是一副猶豫模樣，王太太突然看了一眼正在廚房裏忙活着的楊姨，然後壓低聲音，問：
“你跟我說實話，你死都不肯把萱萱介紹給我侄子，不會是因為周揚吧？我聽說周揚畢業后就考上了部委公務員，這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吧？”
霍舟站在旁邊，從頭到尾沒吭聲。
他一隻手插在兜里，另一隻手幫於雁安抓了張牌，唇角綳得緊緊的。
王太太又道：“他們倆現在都在北京上班，接觸的機會不要太多。我上次問萱萱，她還說她現在隔三差五就會和周揚一起吃飯呢。”
“你不會是真想撮合萱萱和周揚吧？周揚家個人條件好，但家庭條件可不行啊。”
霍舟扔出去一張二餅，張太太笑着推到面前的麻將牌，“胡了。”
說完又笑着看向霍舟，“就等着誰給我放炮呢。小舟，你今天有失水準啊，做慈善呢？”
霍舟
扯着嘴角笑笑，“你們玩，我先回房間了。”
說完便上樓了。
回到房間，楊姨正在幫他換床上的床單和被罩，“坐那麼久的飛機回來，肯定累壞了吧？你等等，馬上就好。”
“不急，你慢慢弄。”
說完這話，霍舟走到自己房間裏的那個五斗櫃前，拉開第一層抽屜，裏面安安靜靜地躺着一串佛珠。
去年春節的時候，他回家待了半個月，卻沒有見過她一次。
年節時分，其實她來過霍家好幾次，不是來送年貨特產，就是來拜年，可不知怎麼，就是能精準無比地躲開他。
這世上就是有人分手能分得乾乾淨淨的，讓你想見她一面都見不到。
霍舟記得自己臨走前的那天，突然就發了脾氣，將腕上一直戴着的那串佛珠扯下來，直接扔在了她的房間門口。
你能分得乾乾淨淨，我也能。
可惜他的這些表演，通通都是無用功。
當天晚上，收拾二樓的楊姨便發現地板上的那串佛珠，撿了起來，又敲開霍舟卧室的房門：“霍舟，怎麼把這個也落在外面了？佛珠這種東西，不好隨便亂扔的，我幫你收起來。”
在那之後，佛珠便一直留在了省城的家裏。
一旁的楊姨已經幫他換好了床單和被罩，拍拍他的背，“好了，你快去床上躺一會兒吧，肯定累壞了。”
霍舟躺上了床，手掌墊在腦後，突然沒頭沒尾的問：“楊姨，你今年幾歲了？”
“我？我過完年五十三了。”
霍舟又問：“五十三，不是該退休了？”
“我又沒有正式單位，哪兒有什麼退休不退休的？趁着還年輕，多干點，以後也好減輕周揚的負擔。”
霍舟沉默，不再吭聲。
他問這個，就是因為周揚。
很煩，不想再在自己家裏見到周揚。
想到就很煩。
因為冬休期已經開始，所以霍舟在省城一呆就是半個多月。
臨近年關，大家逐漸都閑了下來。
童紹元和葉凱迪兩人不學無術，大學畢業后就被安排着進了自家公司，這一年多時間都是跟着老子到處出差。
他們約霍舟出來喝酒。
童紹元顯然是對霍舟的感情生活很感興趣，“哥，你現在的女朋友長什麼樣啊？是名媛還是超模？是洋妞嗎？”
畢竟霍舟的長相身材擺在那裏，今年又剛拿了車手總冠軍，總不能還寡着吧？
霍舟沒喝酒，只喝果汁。
聽見這話，他瞥一眼童紹元，“關你屁事。”
葉凱迪明白了，“哥，你和她分手之後，寡到了現在吧？”
他就知道，那個人不是這麼好忘記的。
旁邊的童紹元驚掉了下巴，“不是吧？妲己她魅力也太大了吧？我真他媽的服了。”
葉凱迪皺眉，“都說了，讓你別天天叫妲己，人家有自己的名字。”
他高中三年一直都很喜歡單萱。
哪怕後來知道單萱和霍舟在一起了，還是很喜歡。
葉凱迪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初戀濾鏡，反正長到這個年紀，他還是覺得，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比單萱更好看的女生。
童紹元一把勾住霍舟的肩膀，笑道：“哥，你要真想複合，那趕緊抓住機會啊。”
他衝著霍舟擠眉弄眼道：“這樣，這幾天我攢個局，保證把她給叫過來，到時候你自己抓住機會，啊？”
複合？
霍舟冷聲道：“真當老子沒人要了？”
葉凱迪也在旁邊嘲諷道：“你別在那給嘴過年了。”
他們又不是沒見過，從前念中學那會兒
，霍舟提起那些前女友時的態度。
那才叫真·前女友。
單萱這樣的，不算。
最多就是人家單方面甩了他，他還覺得兩人在冷戰。
他要真不想複合，會是現在這樣一副人家妹子欠了他八百萬的樣子？
童紹元隔天晚上便攢好了一個局，將上高中那會兒要好的同學都叫來了。
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方法，竟真的連單萱都叫來了。
——她平日是從來不參加他們的這種聚會的。
童紹元給霍舟打電話：“哥，人反正我是給你請到了，來不來就看你自己了。言盡於此，好自為之。”
霍舟是第二攤才過去的。
童紹元將第二攤的地點選在了他家新開的酒吧里，也許是因為宣傳做得到位，裏面人頭攢動，氣氛熱烈。
霍舟剛走進去，便有一個打扮時髦的漂亮女生，手裏端着一杯酒潑上來。
年輕女生的演技拙劣，甚至連眼底那點惡作劇得逞的竊喜都沒能藏住。
她浮誇地捂住嘴，“哎呀，哥哥，不好意思，弄髒你的衣服了。我賠你乾洗費吧？”
霍舟見慣這樣的搭訕伎倆，壓根不以為意，推開她就要往前走。
走出三四步后，霍舟突然停住腳步，轉身。
那個漂亮女生挑挑眉毛，笑了，跟上來，“哥哥，一起蹦迪呀。”
霍舟看向她，“我去跟我朋友打個招呼，一起？”
“好呀好呀，”年輕女生半點不怯場，笑眯眯地就挽住了他的胳膊，“哥哥，你平時是不是不來夜店啊？不然我不可能不記得你的。”
霍舟沒吭聲，和那個女生一路朝着包廂走去。
木門推開，偌大的包廂里，坐了二十多個高中同學，面色各異，很多人霍舟都已經認不出來了。
不過其他人都認得霍舟，一看見他來，紛紛歡呼起來——
“舟哥終於來了，我還以為大明星今天不來呢。”
“我去，這世界太不公平了，我們發福禿頂啤酒肚，舟哥你怎麼越來越帥？”
“別問，”童紹元站起身來，笑着道，“問就是天生麗質。”
看一眼霍舟身上掛着的那個漂亮女生，童紹元趕緊將他拉到一旁，“哥，你幹嘛？我讓你來，是來複合的，不是來結仇的。”
霍舟面無表情道：“我在你心裏就那麼賤？”
童紹元：“……”
霍舟冷笑道：“我做什麼都是為了她？不找女朋友是忘不了她，找女朋友是為了氣她？我可真是賤得慌。”
童紹元：“……”
你繼續嘴硬，繼續。
沉默片刻，童紹元也懶得戳穿他了，只是道：“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能請到她么？”
霍舟不吭聲。
“以前我們高中的那個王淼，王淼他爸是崇潤建材的董事，崇潤要上市，還在招標呢。她跑來拉生意了，懂？”
霍舟依舊沒說話，卻是扯着唇角，冷笑了一聲。
也是，她那樣的人，只可能因為這樣的原因，來參加並不熟悉的高中同學聚會。
下一秒，童紹元又涼涼道：“剛才你沒來的時候，這倆人就一直臉貼着臉聊呢，聊了快有倆小時了。”
霍舟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
童紹元繼續道：“就剛才，這倆人一前一後的出去了……也不知道出去幹什麼了。畢竟人家是成年人，我管不着。”
說著，童紹元便看向包廂的角落處。
角落裏掛着女生們的包包、外套和圍巾。
霍舟一眼便看見了那條燕麥色的羊絨圍巾。
還是那年她在倫敦實習，倆人一起逛街時
買的。
是單萱花自己的實習工資買的，當時還給於雁安買了一條同款不同色的。
童紹元道：“是吧，說了沒騙你，這倆人出去得有五分鐘了吧？”
霍舟不吭聲，推開童紹元，面無表情地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來。
跟他一起來的那個女生，也緊貼着他一起坐下來，挽住他半點胳膊，聲音嬌滴滴的：“哥哥，這些都是你的同學呀？怎麼也不給我介紹一下。”
霍舟不說話，腦海中還回蕩着童紹元剛才說的——
“這倆人就一直臉貼着臉聊呢。”
“一前一後的出去了……也不知道出去幹什麼了。”
“出去得有五分鐘了吧？”
霍舟推開身旁的那個女生，站起身來，徑直出了包廂。
他站在包廂門口，看了一會兒。
下一秒，一個男人的身影便在他的余光中一閃而過。
因為兩家長輩有生意上的往來，霍舟對王淼有點印象，知道他大概的身材長相。
霍舟跟着那個閃過的男人身影一路走。
等轉過一個彎，霍舟聽見前面的男人低低對着電話道：“東西買回來了。”
說話聲音，果然是王淼。
霍舟瞥見，王淼一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則拿了個銀色包裝的長方形小盒子。
是安全套。
霍舟只感覺，額角的太陽穴猛地挑了挑。
王淼一路走到洗手間門口，四下望望，看見沒人，便直接進了殘障人士洗手間。
霍舟冷眼看着那扇緊閉着的門，面無表情地靠在牆上，在心裏掐秒。
數到九十三的時候，洗手間裏傳來低低的“哐”的一聲，是身體撞在門板上的聲音，還伴隨着輕輕的呻/吟聲。
可想而知，此刻裏面的戰況有多激烈。
霍舟走近幾步，盯着緊閉着的門板，很想一腳踹開。
此時此刻，他所有的理智都被妒火燃燒殆盡，根本沒辦法再去思考其他的。
他只知道，他要是再不踹開那扇門，他會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