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夜色深沉,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城卻看不到繁星。桑以明估計時間是凌晨兩點左右。離天亮大概還有四五個小時,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救出甘正洋。桑以明非常矛盾,甘正洋如果知道肯定是不願他去冒險的,但是如果不在日本人前面找到《推背圖》全本,對於整個民族可能都是一個巨大的災難。再說可是甘正洋在哈丹巴特爾手裏,他決不能讓哈丹巴特爾殺了甘正洋。

循着哈丹巴特爾指的路,桑以明很快再次到了那個地下密室,果然照着其給的方法在地下密室開啟了一個通道,然後這通道卻被灌滿了惡臭的水。桑以明跳下去,那股味道幾乎要把他熏得窒息,這味道他很熟悉,就是屍體腐爛的氣味,在武漢的時候,戰場上沒有收斂的雙方士兵身上就散發著這種氣味。但是這是唯一的通道,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游過去。

通道盡頭是一道石門,用力推開后,進入一個比較大的空間,而這裏的中央矗立着一個高台,高台下是一座水風車。這個和一般的水風車的動力是汲水的水車一樣,靠高處的水流推動,繼而用軸承帶動轉動,再仔細看這水風車不一般,居然是聯動供奉台上的鎮守劍,也就是說要那劍用蠻力是無法拔起的,必須讓這水風車停了才能拔出劍。着眼看去只有截斷水流才能使水風車停下來,可這顯然不現實。直接毀壞它,水風車轉動巨大的葉片足以把人劈成兩半。惟一可行的方法是使其停止工作,通過反作用使水風車停下來。

水風車是蒙古人利用漢人工匠靈巧工藝設計而成,有四根石柱支撐,主體離水面還有三米,只能從水裏攀上去。桑以明不再猶豫,頂着惡臭的潭水的沖刷,奮力朝水風車游去。水風車底部是渦輪和傳動系統,靠近它們會有絞進去的危險。水裏有個金屬棒做的籠子,頂端沒有蓋板,由粗大的繩子連在水風車的軸承上。從水面上看不到它的存在。要進入水風車似乎只有鑽進這金屬籠,被它吊上去。桑以明正在琢磨當年為什麼蒙古人要弄個鐵籠放在這裏,忽然覺得身後的水流有擾動,他迅速掉頭,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一頭鼓着黃色巨眼的鱗甲水怪竄到他身邊。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兩排鋒利的尖牙,咬向桑以明的腰間。桑以明立即閃開,再邁到水怪頭頂,用腳後跟狠命地踢它的眼睛。水怪受痛,開始用爪子在水裏亂刨。桑以明趁這難得的機會,游向金屬籠。剛準備鑽進去,水怪又趕到了。桑以明隔着金屬籠和它周旋。水怪對那鐵籠子有所忌憚,總保持三四米的距離,因為金屬籠做掩護,水怪和桑以明隔籠對峙。敏銳的桑以明發現了這一點,籠子真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圈套。他在腦子裏盤算,如果自己進不了籠,至少要讓那怪物進去,能把它困住最好。

桑以明雙腳踩水,浮到水面換氣,又快速沉到水裏,入水時湧起的波浪把桑以明裝在馬甲口袋中的懷錶盪出來。懷錶緩緩下沉,鍍金的錶殼折射出耀眼的金光。水怪本來漂在水中,燈泡般的大眼睛盯着桑以明的一舉一動。這時它眨了眨眼,它的眼珠盯住金懷錶,這時桑以明才看清楚這水怪居然是一條大鱷魚,它渾身像披着盔甲一樣。

很奇怪,這麼大的鱷魚在這裏靠吃什麼活下來?而且到底活了多久?沒人能說得清楚。

顯然鱷魚對黃金有興趣!桑以明一操手,把懷錶攥在手心。鱷魚朝他衝來,眼睛死死注視他拿懷錶的手。桑以明把懷錶塞進鐵籠用錶鏈系在籠子的鐵板上,受吸引的鱷魚馬上游到籠子上方的入口,

鑽進鐵籠。它剛剛在籠子裏,鐵籠震動起來,馬上被吊出水面,水風車底部立刻打開一個方形的洞,鐵籠被提進水風車了。

接着桑以明聽到嗚嗚的凄慘鳴叫,順着水風車的軸承流下大量的黑紅色的液體,漂散在水裏,水風車附近的水域頃刻間變色,空氣中瀰漫著血的腥味。

好險!差點流的就是自己的血了。

然而驚魂未定,水下又開始躁動起來。成百上千的食人魚聞着血腥味開始躁動,尋着鮮血氣味沖了過來。這可不同與老鼠,雖然桑以明從來沒真正見過食人魚,但是他在齊光中學讀書的時候從一個美國教師手中讀到過一本書就是關於南美生物的,裏面詳細描述過這種魚。

此刻這麼大規模的食人魚,別說是人,就算是一頭大象也不需多少時間就會被啃噬乾淨。

桑以明不由得佩服當年陳知禮為了讓哈丹巴特爾鎮守此地花的這番心思,時間不多了,桑以明用力踏水,上半身露出水面。他伸出雙手,指尖勾住方形開口的邊沿,喘口氣后,加大用勁,雙手牢牢攀住石磚了,再用力,整個人終於爬上水風車,再回頭看到那些在水中互相撕咬的食人魚,心裏面別說害怕,就是腿都有點打顫。

水風車的情況慘不忍睹,鱷魚已經被碾壓成了肉糜,血濺得到處都是,鐵籠也被軋散架。肉糜流到水中,裏面的食人魚瘋狂的大口朵頤。然後血腥的氣味不單單隻是引來食人魚,七八條小許多的鱷魚也從四面八方沖了出來,加入到這血腥的盛宴之中。

桑以明強忍住嘔吐,盡量不去看那血腥的場面。

水車由鐵鏈連着,兩排大小不同的齒輪咂咂轉,驅使水車能量的傳遞和放大。只要破壞齒輪的運轉,水車就會停轉。金屬籠只剩下殘骸,可還是很堅硬,大概成分是不知名的合金,不然會生鏽。桑以明把籠子零散的金屬條欄拆下來,合成一大捆,全部插入兩排齒輪之間。最後,把籠子的金屬底板也塞進去。齒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金屬條被困難地卷進去,桑以明擔心地看着。一分鐘后,齒輪終於停了。

固定供奉台上的鎮守劍鐵條也有所鬆動,走上去桑以明雙手握住劍柄,用力一拔,只聽見四方傳來刺耳的轟鳴聲,水潭中的鱷魚與食人魚似乎十分懼怕這聲音,顧不得美食四散而逃。

看着手中的劍,桑以明似乎有些自嘲,沒想到自己會為了一個亡靈解除封印而不顧生死。再次跳入水潭中,此刻他很小心,生怕驚動水潭中的食人魚與鱷魚,直到再次進入水道關上石門這才放心。回到密室,精疲力盡之後靠着牆做了只有幾分鐘短暫休息,再次撐起身子回到雙子塔。哈丹巴特爾就在塔里,他左手持刀,右手提着骨馬韁繩。看到桑以明,陰鷙一笑:“似乎你很順利!”

桑以明沒理他,高聲呼喚甘正洋:“老甘,沒死吧!應個聲!”

甘正洋躺在地板上,聽到桑以明的聲音后勉強站起來,他的頭被騎士的劍把敲破了,流了很多血。騎士策馬過去,揪住他的衣領,道:“鎮守劍嘞?拔出來了嗎?”

“拔出來了!”桑以明冷冷地說。

哈丹巴特爾騎馬到地下湖,先前暗流涌動的地下湖已經平靜,湖面似乎沒有一絲漣漪。哈丹巴特爾大聲狂笑起來,他掉轉馬頭,狂后大笑:“我自由了!陳先生,你再也無法鎮守我的靈魂!”

甘正洋輕輕對桑以明問道:“以明,你做了什麼?”桑以明不知他的用意,只是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幫他把鎮守劍拔了出來!”

哈丹巴特爾兇狠地瞪着甘正洋:“本來我可以殺了你,但是騰格里的勇士從來都是信守諾言!”

甘正洋看着他開始漸漸透明的身體,哈丹巴特爾哈哈大笑:“數百年的承諾,我完成了,王爺!我將會回歸騰格里!”說完,他在腰間取出那枚龍形玉佩、

桑以明看着臉上漸漸露出笑容的哈丹巴特爾說道:“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你答應我的嘞?”

哈丹巴特爾道:“你們如果想要知道陵墓的秘密,完全沒有必要進去了,這塊龍玉便是這陵墓最大的秘密!當年陳先生讓我一定要守住這塊玉佩,說在數百年後會有一個年輕人幫我解除封印,我只需要把玉交給他!”

甘正洋從地上坐起來,捂住胸口,問道:“陵墓裏面是不是有成吉思汗墓的秘密?”

“沒有!”哈丹巴特爾道:“陵墓只是一個衣冠冢,還有十八個殉葬的歌姬!信我,你們沒必要進去!”

桑以明醒悟過來之後嚷嚷:“那這龍玉,又是做什麼的?”

“我不知道!”此時的哈丹巴特爾漸漸透明:“陳先生說,他的後人會來找你。。。。。。”

整座地城此刻都飄出許多綠色熒光,盤旋向上。哈丹巴特爾說道:“這些都是死在這裏的生靈!”

桑以明看到那座他被老鼠襲擊的大屋,一個穿着前清服飾的中年人靈魂也緩緩飄起,只見其向著自己抱拳行禮。

“老甘,以前我從來不信這世間有鬼怪一說。”桑以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向那個前清武官靈魂抱拳回禮:“現在我信了!”

甘正洋笑道:“我也是一個無神論唯物主義者,可是有些東西無法解釋。”

龍玉自空中緩慢飄落,直到穩穩的落在桑以明手中。哈丹巴特爾笑道:“拿着吧!不管你告訴我的故事是不是真的,至少這個龍玉認為你將會是它的主人。”

看着玉上蒙古文與漢文甘正洋和桑以明同時驚呼:“九霄玲瓏!”

龍玉背後正是刻着蒙古文與漢文雕刻的九霄玲瓏幾個字,這說明什麼?這是傳說中成吉思汗隨身佩戴的九霄玲瓏,如果是真的,說明這龍玉與成吉思汗陵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哈丹巴特爾與許許多多的靈魂,徹底消失,地下城四面開始劇烈晃動。

“這裏要塌了!”甘正洋大吼一聲:“我們快走!”說罷拉着桑以明跳入地下湖,兩人好不容易找到來時的出口,通過水道回到井中。片刻不敢耽誤爬上井口,逃出廢廟。只見廢廟四周山石滾動,幾分鐘的時間整座廢廟就被亂石掩埋。

經過一天的酣睡,桑以明在傍晚醒來。劉春良告訴他甘正洋在床上養傷,桑以明去看他,他還有疑問沒有揭開,甘正洋怎麼會知道哈丹巴特爾的一切。甘正洋告訴桑以明,這都源於在漠北,也源於上海有人把日本急於尋找《推背圖》的事告訴他。在民國二十八年甘正洋潛入蘇聯找到一些西夏國當年的記錄,發現在滿清入關之時就派人進入此地,-就是為了找到雲南王之墓。後來他通過對附近一年多的考察,發現就在桑家密林的秘密。

甘正洋承認,桑以明救了他的命,沒有他幫忙,這龍玉也無法取出來。

桑以明對甘正洋說:“只是這龍玉背後還有什麼秘密,我們都不知道。”

桑以明從西裝右邊口袋把龍玉掏出來遞給甘正洋:“老甘,你雖然不承認,但是我也知道你是這個!”說著又比了‘八’字。

“我很佩服你們,也很贊成你們的主張,但是畢竟我現在都還是國軍軍官!現在我把這龍玉交給你,只希望你能找到《推背圖》,如果不留下來,務必毀了!”

甘正洋拿着龍玉手有些顫抖,卻也是很感動:“以明,跟我走吧!”

“我有我要守的道!”桑以明說道:“你也有你要遵的義!日本人現在有進攻印度支那的態勢,很快就會進攻雲南。”

“你準備再次入伍?”甘正洋激動得滿臉通紅:“老太太知道嗎?”

“她不知道!”桑以明說道:“我會說服她的!老甘,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我也會做我該做的事!保家衛國向來都不只是一句口號!”

“以明,我很佩服你!”甘正洋說道:“你桑家只要願意,完全可以遠離戰爭!”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桑以明說道:“說多了沒意義!”拍了拍甘正洋的肩膀,桑以明站起來:“你好好養傷,這幾日我就不再來打擾你了!”

“以明。。。。。。”看着桑以明離開的背影,甘正洋眼角劃過一滴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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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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