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倔強的母親
何貴發的母親陳貴芳是一個倔強而脾氣有些火爆的女人,在她九歲那年母親染病過世,丟下四個未滿十歲孩子,父親並沒有機會再娶。因為父親是木匠經常要外出幹活,從那時候起,只有九歲的何貴芳稚嫩的肩膀便承擔起了家務和照顧弟妹的重擔,最小的弟弟只有兩三歲。無論春夏秋冬她得早早的爬起來下灶屋做飯,在給弟弟妹妹穿衣服洗臉,吃飯時最小的弟弟還需要他喂着吃,很多時候都是飯涼了自己才能吃上幾口。吃完飯她就得帶着弟弟妹妹上坡去打豬草撿柴火,晚上要給弟弟妹妹洗臉洗腳安排睡覺,最小的弟弟在失去母親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一到晚上便哭鬧着找媽媽,一哭能哭上一兩個鍾,開始的時候陳貴芳只能急的自己跟着一起哭,但時間稍微長點了她也就漸漸學會如何去哄着弟弟睡覺了。
重慶的冬天是乾冷乾冷的,溫度最低能到零下,幾歲的孩子要早早起來做飯不是容易的事情,冰涼的淘米水是能將雙手凍僵的,記得有那麼幾次實在不想起床,每一次換來的都是父親的一頓黃荊條子,那個年代父母打子女那是很平常的事情,每一次也都只能邊哭邊淘米做飯,在弟弟妹妹面前還不能繼續抹淚。很多時候帶弟弟妹妹上坡幹活,不是弟弟摔了一個包就是妹妹被劃了一道口,陳貴芳也因此沒少挨父親的打罵,開始她還會因為父親的打罵而痛哭,到後來她不再哭了,她已經覺得那是自己應該受到的懲罰。
母親去世的第二年,遇上了自然災害,家裏的生活突然困難了起來,好在父親憑着木匠手藝還能在外面干點活換回點小錢或者吃的東西,她們吃過一些野菜,小孩子家餓了也經常在山上摘野果子吃,有刺梨、紅子(學名叫什麼不知道)、野毛桃等等一切可以下肚的東西,這些東西後來何貴發都吃過。在及其困難的三年裏,弟弟妹妹經常會為了一點吃的爭搶和吵鬧,每當這個時候陳貴芳是一定要維護最小的弟弟的,那是陳家唯一的兒子,未來的家庭頂樑柱。關於這三年的日子,在後來何貴發十來歲的時候向母親詢問過,但陳貴芳並沒有給兒子怎麼講述,或許是她並不想去回憶那種經歷,也或者實在是沒有那個表述能力吧。
漫長的三年總算艱難度過了,弟弟妹妹也都長大了不少,到了上學的年齡,陳貴芳自己是沒有上過學的,但弟弟妹妹是必須上學的。弟弟妹妹上學了,陳貴芳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輕了很多,也或許是自己也長大了很多,肩膀已經沒有那麼稚嫩。兩個妹妹是女孩在還算比較聽話,但最小的弟弟長大一些以後變得越來越頑皮和不聽話,你也可以說他是膽子大,在學校和其他孩子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因為父親經常不在家,每次都是陳貴芳去學校給小弟擦屁股。
陳貴芳家是一個院子,院子不大,並不是像BJ那種四合院,院子裏總共住着兩戶人家,她們的鄰居姓張,這個姓氏在村裡是大姓,估摸有五六成的人家是這個姓氏。這個鄰居家是有些不得了的,為什麼不得了,因為他家生了十幾個小孩,最後活下來的都足足十個,七個兒子三個女兒,用人強馬壯來形容一點不為過。人口就是勞力也是戰鬥力,大人如此小孩也是如此,人多為強啊!這院子小孩孰強孰弱已經一目了然看了,可偏偏陳貴芳的小弟陳貴榮那是一個不認慫的刺頭貨,好戲那就經常的上演,但每次的結局都是他自己鼻青臉腫的跑回家求援,陳貴芳也因此和張家的小子打過架吵過架,不過最終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約束自己的弟弟少去和張家小孩碰頭。
生活雖然有點苦苦的,但過得還算挺快,轉眼間陳貴芳已經快滿十八歲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那時候村裡是有幾個專職的媒婆的,她家附近的張二娘就是其中一個,張二娘也不失時機的跑過來找陳貴芳父親說媒,對象是坡上老何家的么兒何青明,一開始父親並沒有就答應下來,估計他的考慮是家裏離不開大女兒,那幾個都還小沒人照顧。不過他也認真的打聽了一些老何家的情況,老何家以前並不住在那坡上,是從溝子下隔壁村遷移過來的,據說是因為以前給地主家種地的原因。老何家三個兒子三個女兒,這個何青明在男孩裏面最小,上面兩個哥哥下面還有三個妹妹,大哥結過婚但婆娘死了沒能再娶,二哥有點出息,在鄉里當了一個小官,老何家院子有房屋八間屋子,還有幾個豬圈牛圈啥的。在那時候也算過得去的了,雖然在山上條件有點差,但何家老么也是高小畢業的,算半個文化人,關鍵還長得有些眉清目秀的,這些加分項在談成婚事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雖然後來證明這些條件在現實生活中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就這樣婚事便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