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體溫和呼吸都緊緊糾纏)
奶奶和父親接二連三地離世,讓衛泯在一夕之間成了孤兒,他沒了可以依靠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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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看在眼裏,除了心疼別無他想,她儘可能地陪在他身邊。
深夜,衛泯從噩夢中驚醒,看到睡在身旁的溫辭,不敢吵醒她,只能悄悄攥緊她的手。
溫辭向來淺眠,和他在黑夜裏對視着,十指緊扣還不夠,要緊緊相擁,體溫和呼吸都緊緊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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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的。”她一遍遍重複:“我一直都在的。”
衛泯閉着眼,眼淚還是忍不住,他不是愛哭的人,小時候跌倒了也不會流淚,可人在被愛着時總是脆弱的。
他用盡全力,想要留住相愛的片刻和愛的人:“我知道,我只是很想……很想他們。”
溫辭心口一痛,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她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着他。
這個冬天漫長而寒冷,歲月里靜靜流淌着無法忘記的難過和不得不接受的分離。
臨開學前,溫辭向父母解釋了衛泯那天的缺席。
死亡叫人動容和不忍,更何況他們已經為人父為人母,經歷得更多,也更能體會生離死別的痛。
柳蕙的態度沒了之前的強硬。她想到那個笑容和藹的老人,每次見了她總要笑眯眯地喊一聲柳主任,他們信她敬她。
她不是沒動過惻隱之心,後來甚至鬆口讓溫辭在元宵節帶着衛泯到家裏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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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比除夕擁有更多團圓寓意的佳節。
那些年,少年孤零零一個人的模樣,柳蕙在醫院見過太多回,到底還是於心不忍。
元宵那天,衛泯早早提着大包小包到了溫家,溫辭接到電話下樓去接他時,他緊張到在冬天裏也熱出了一身汗。
溫辭笑他大驚小怪,但也提前給他打了預防針:“我爸媽可能沒那麼好說話,但你放心,不管他們說什麼,我始終都是跟你站在同一條戰線的。”
衛泯也不想她因為自己跟父母鬧得太僵,反過來安慰她:“沒事,不管你爸媽說什麼,都有他們的道理,我能理解。”
“那說我們不合適也有道理啊?”溫辭打趣道:“就算是要我們分手你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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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又說:“理解是一回事,怎麼做又是一回事,就算再難,我也不會放棄的。”
溫辭到底還是心疼他,抬手抹掉他額角的汗:“好了,先上樓。”
到了樓上,她掏着鑰匙說:“你別緊張到一進門就喊爸媽啊,那到時我爸媽要趕你出門,我可幫不了你。”
衛泯本來已經快做好心理建設了,被她這麼一說,忽然又開始緊張,抿着唇不說話。
溫辭真是又想笑又擔心,磨蹭了半天才把門打開。
柳蕙和溫遠之一個在廚房一個客廳,聽到開門聲,紛紛起身迎了出來,柳蕙跟衛泯不算第一次見面,對他臉色也還好,招呼了聲:“來了啊。”
衛泯一見到她下意識想喊柳主任,話都快說出口了,才拐了個彎喊了聲阿姨,又管溫遠之叫叔叔。
大約是過節又想到他家裏的事,柳蕙和溫遠之對衛泯始終都是和顏悅色的,也沒像盤問似地問他家裏的情況。
倒是溫遠之問了句他大學畢業后準備做什麼。
溫辭嘴快,先替他把話接了過來:“他現在跟同學開了個公司,做股票這一塊的。”
柳蕙看了她一眼:“你爸又沒問你。”
溫辭聳了聳肩,窩在一旁不再吭聲,扭頭看向坐在單人沙發上的衛泯,朝他遞了個放心的眼色。
衛泯也道:“是跟朋友弄了個小公司。”
溫遠之問:“那是以後都打算繼續做這個了?”
“沒有,在考慮往實業方向轉。”衛泯聊起公司規劃,不似先前那麼緊張了:“單做股票風險比較大,只是最近幾年行情比較好,大部分人手上都有資金能周旋運作,但後期等到市場飽和了,像我們這樣的小公司很容易就被其他大公司合併或者擠掉了。”
溫遠之聽了還算認同,“往實業好,有具體方向了嗎?”
“現在還在考察,沒有完全定下來。”衛泯解釋了公司的架構,算不上多正式,只是掛了營業執照,不算違規運營,但至於其他的,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溫遠之點點頭,看了柳蕙一眼,其實在人來之前,他們準備了很多要說的話,想勸他知難而退。
可真當見到了人,也許是教養,也許是其他的,他們的一句不好聽的話都沒有說。
他看起來年紀不大,可對未來有明確的規劃,談吐也成熟,沒有溫遠之想像中的市儈和輕浮。
柳蕙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對於衛泯,她接觸過很多次,以前是病人家屬,對他更多的是同情。
現在身份變了,同情能成為認可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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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不用他們多說,到那時他們可能也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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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溫遠之讓他進門了,還給喝了茶,做了飯,吃了酒。
酒不醉人,可衛泯從小區里出來還覺得有些暈乎乎的,他站在馬路邊給溫辭打電話。
那天,溫遠之還留了衛泯在家吃飯,只不過飯是衛泯做的,飯桌上,溫遠之趁着柳蕙不在拿出了自己私藏的酒
溫遠之笑問:“是還有事嗎,要有事我就不留你了。”
怕自己不在身邊,父母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都不知道。
可柳蕙和溫遠之看得很清楚,她愛吃的不愛吃的衛泯都知道,細心到丸子裏的蔥碎也要挑出來。
可在飯桌上,柳蕙看着衛泯對溫辭的細心和體貼,一顆心卻是沉了又沉,時間真的能成為他們分開的理由嗎?
衛泯不想讓她有後顧之憂,經常隔幾個周末都會去一趟溫家,他也不想讓兩位長輩有什麼負擔,每次都只是拎一些水果,或者從菜市場帶一些骨頭和母雞。
她沒有像推銷產品那樣向父母細數衛泯的優點,也沒有強求父母在這一刻就給出准信。
她只是像她之前說的那樣,只求一個機會,為她,也是為衛泯。
溫辭覺得他笨得可愛:“騙你的,只是留你吃頓飯而已,你就這麼高興啊。”
元宵過後,溫辭照常回了滬市,但可能在這年冬天經歷了太多的分離,那一學期她回安城的次數比過去要頻繁許多。
是恐懼,怕她識人不清,愛錯人走錯路,沒有回頭的機會。
衛泯撓了下腦袋:“也沒來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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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柳蕙不在家,溫遠之接了粽子之後,衛泯正準備走,溫遠之忽然叫住他:“進來喝杯茶吧,天這麼熱。”
溫辭當即笑道:“那你完蛋啦,我媽是不讓我爸喝酒的,你敢趁她不在帶我爸喝酒,小心她找你算賬。”
那天他們事先準備好的話,最後卻一個字都沒說。
她一遍遍問溫遠之,記得前不久溫辭生病嗎?那一場持續了幾天的低燒,溫辭在病中還在喚着他的名字。
“進來坐是沒幾次。”溫遠之一想,這才第二回,難怪緊張了,也不開他的玩笑了。
可他們的女兒為愛做勇士。
衛泯有些沒想到,當即愣了下。
溫辭知道他這段時間的用心,有些心疼:“累不累啊?”
夫妻倆無聲地對望着。
她吃不完夾給他的,他也不見分毫的忌諱,全都吃了下去。
中午做飯時,溫遠之對柳蕙說再等等,現在兩人濃情蜜意,可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
他們互相看一眼,就知道對方要什麼,要說什麼,不要說什麼,默契得像在一起生活了許多年。
溫遠之讓他坐在沙發上,笑道:“只有我們爺倆在家,就別這麼緊張了,都來多少趟了。”
溫遠之也沒辦法,他的女兒,他自以為很了解,可當初她無聲的反抗,早就在告訴他們,她想要的,她一定會得到。
“不累。”衛泯笑起來:“只要想到離娶你的目標又近了一步,我就一點都不累。”
衛泯點頭嗯了聲,看着還有些拘謹。
愛到深處,連夢裏都是他。
柳蕙和溫遠之彼此對視一眼,那種默契感他們太熟悉了。
起初,柳蕙和溫遠之都沒提過留他下來吃飯的話。
“沒事。”他傻傻地說:“有事喝杯茶也來得及。”
是擔憂,擔心她愛得太深,盈滿則溢,傷及自身。
衛泯這一晚上都不太踏實,聽了她的話頓時有些慌:“那我現在回去,讓叔叔把酒藏起來。”
柳蕙和溫遠之只以為她越大越戀家,沒事還打趣她早知道當年就該留在安城讀書。
直到那年端午,溫辭因為學校有事沒能趕回來,衛泯挑了個下午去溫家送粽子。
那一頓飯,平常不怎麼說話的溫辭成了活躍氣氛的那個,說了很多學校里的趣事,卻很少提起跟衛泯的事。
送走人後,柳蕙紅着眼對溫遠之說:“我們要怎麼辦?現在讓他們分開,只怕會要了小辭的命。”
溫辭總是回來,跟衛泯見面的時間也多了,他知道溫辭頻繁的回安城不僅是戀家,還有擔心和害怕。
溫遠之這會才覺得他還像個孩子,拎着粽子先進了屋:“小辭她媽媽今天加班,我正愁晚上吃什麼呢,這粽子你自己包的?”
每當這時候,溫辭總是笑着,說自己長大了,總要獨自經歷風雨,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他們的羽翼之下。終有一天,他們也會老去,而那時她也早已成長為可以替父母承擔風雨的大人。
“當然。”衛泯眼前恍惚,乾脆坐在路邊的石墩上:“不止是吃頓飯那麼簡單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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