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以後我就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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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想了很多種可能,他迷路了,出意外了,甚至都準備打電話報警的時候,他忽然發來一條短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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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電話打過去,那邊一直佔線,她想問為什麼,不是一直都在等着這一天嗎,為什麼機會到了卻又不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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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看着父母眼中的瞭然和諷刺,看着桌上熱過一遍又一遍的飯菜,憤怒和失望接二連三地湧上心頭。
她甚至想不到什麼合適的借口去解釋他這一次的失約。
他不來,柳蕙反而樂在其中,給了她最後的體面,沒有冷嘲熱諷,也沒有多問原因。
就好像他們從一開始就並不在意衛泯會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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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只剩碗碟觸碰的聲響,叮里噹啷的,溫辭聽得一陣心煩意亂,強撐着平靜:“爸,媽,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出門一趟。”她要去哪兒不言而喻,溫遠之和柳蕙都沒有多問,只是溫遠之在她出門前叮囑了句:“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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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出了門,早前還出着太陽的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陰了下來,北風凜冽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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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還和往常一樣,家家忙着各自的事,溫辭走到裏面,衛泯家的門上掛着一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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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小偉跑過來說:“衛泯哥哥一早就出門啦,他沒跟你說嗎?”
溫辭摸了摸他的腦袋:“那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反正他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溫辭想到她早上給他打的那個電話,那會不是說要出門了嗎,為什麼又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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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康也是什麼都不知道:“他今天不是要去你家吃飯嗎?沒去?不可能啊,他昨天還過來買了果籃。”
溫辭心裏又堵又悶,她也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到底什麼事能讓他這麼不聲不響地就聯繫不上了。
她第一次覺得這樣無可奈何:“算了,如果你見到他,讓他給我回個電話,不管怎麼樣,我都想先聽聽他的解釋。”
“行,我見到他一定跟他說。”杜康見她臉色不好,又安慰道:“他肯定沒事的,你也別太擔心了。”
“嗯。”
溫辭回了家。
柳蕙和溫遠之沒有對她的行蹤多過問什麼,也沒有問她有沒有見到衛泯,又聊了什麼。
溫辭慶幸父母在這一刻的不管不顧,因為如果真的問了,她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她回到房間繼續給衛泯打電話,佔線成了無人接聽,她接着給他發短訊,一條兩條,無數條。
可全都像石沉大海,沒有一點音信。
溫辭的心也跟着那塊石頭一樣漸漸沉了底,她開始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是車禍,還是被人綁架了?
溫辭止不住的胡思亂想,驚嚇加上白天受了涼,半夜忽然起了低燒,迷迷糊糊中還抓着手機不松。
柳蕙跟溫遠之被她嚇得不輕,說什麼也不許她再出門,溫辭那一整個新年都是在渾渾噩噩的昏睡中度過的。
到了初三那天,溫辭的燒才完全退下去。
她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手機,柳蕙看着又氣又心疼,恨鐵不成鋼地把手機扔給了她:“我看你是沒了愛情就活不下去了!”“媽……”溫辭久病剛愈,嗓音還有些沙啞:“我只是擔心衛泯,我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不會做出這麼不負責任的事,他肯定是碰上——”
“我管不着他碰上什麼事了,我只看到我的女兒為了他病成這個樣子,他卻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柳蕙指着她:“你打,你現在就打,我看你今天能不能打通他的電話!”
溫辭沒辦法,也是真的着急,當著柳蕙的面撥通了衛泯的電話,依舊還是關機。
柳蕙冷笑了聲。
她放下手機沒再說什麼,只是抬頭望向了窗外,除夕夜的那場雪下到今天還沒停。
柳蕙沉默着拿了葯和水進來,溫辭吃完又覺得睏倦,趁着還清醒,給杜康打了電話。
鈴聲響了一陣,一直無人接聽。
藥效漸漸上來了,她攥着手機睡了過去。
再醒來,是被電話吵醒的。
溫辭迷迷糊糊當中感覺柳蕙走了進來,從她手裏拿過了手機,她跟着睜開眼,柳蕙看了她一眼,把手機遞了過來。
杜康的電話。
溫辭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伸手去接手機的時候竟還有些發軟,柳蕙看不過去,接通了遞到她耳邊。
那頭杜康的聲音很清晰,清晰到無奈和疲憊都能聽得出來:“溫辭,你能不能來一趟巷子,衛泯的情況有點不好。”
溫辭眼前黑了一瞬,她下意識抓住柳蕙的手腕,急切地問道:“他,他怎麼了?”
“他爸爸去世了。”杜康說:“就是二十八那天的事,他爸早上在監獄突然犯了心臟病,送到醫院人就已經不行了。”
溫辭閉了閉眼,聲音都抖了起來:“……我現在過來。”
電話沒有開免提,柳蕙也聽得清楚。
掛斷之後,她看着女兒近乎哀求的目光,心裏很難受,卻也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我們開車送你過去。”
“外面還在下雪,你們開車不安全。”溫辭下床換好衣服,“我自己過去,我晚上……可能不回來了。”
柳蕙看着溫辭還有些蒼白的臉,不想讓她還要分神擔心他們,沒再強求:“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跟我們說一聲。”
“好。”溫辭走到門口,看着柳蕙擔心的神情,忽然傾身抱了抱她:“媽,謝謝你。”
柳蕙身體一僵,但很快又軟了下來,身後在她後背拍了拍:“去吧,好好安慰他。”“嗯。”
溫辭下樓的時候又接到了杜康的電話,他已經在來接她的路上,因為離得不遠,她在保安室只待了一會就看見了他。
溫辭盤腿坐在床邊,看着衛泯單膝跪在自己面前,他握着她的手,像許下諾言那樣的鄭重和虔誠。
溫辭沒有多看,走近角落的屋子,抬手敲了敲門:“衛泯。”
衛泯被悲傷的浪潮徹底擊潰。
可對於父親,他是期盼着,渴望着的。
只是衛泯沒有答應她的“求婚”。
這還是冬天,要有個什麼,十天半個月都聞不到味道。
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她臉側,落在兩人的親吻里。
她是沒有辦法拒絕衛泯的。
“從昨天回來就一直待在屋裏不出來,誰敲門都不應。”杜康嘆了聲氣:“我也是真沒辦法了,才給你打的電話。”
杜康又氣又着急:“衛泯,你再不出來我就找人來撬門了啊,你到時候別怪我不講理。”
他沒什麼力氣地倒了下來,腦袋埋在她頸側,不停地流着淚,炙熱的淚像烙鐵一樣深深地印在了溫辭心尖。
“對不起,我來晚了。”溫辭看着緊閉的房門:“你開門讓我進去好不好,我們都很擔心你。”
初五那天早上,杜康過來送水和吃的,看着溫辭執拗的樣子,嘆了聲氣道:“不吃東西,好歹喝點水,不然沒等他先扛不住,你就先倒了。”
她摸着他的頭髮,拍着他的後背,眼淚一行接着一行地順着眼角滑落。
“……”
他說:“再等我兩年,我一定娶你。”
溫辭站在門口說了很多,可衛泯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房門始終緊鎖着,屋裏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這幾天,他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總是夢到去醫院見父親的畫面,對於衛建國,他是陌生的。
他喊:“爸爸。”
“你不管自己,好歹關心一下溫辭,她還生着病呢。”
他拉着她坐起來。
溫辭在他眼中看見一個小小的自己,就好像這麼多年,他的眼中只有她,也只看得見她。
最後還是溫辭先問道:“衛泯怎麼樣了?”
衛泯一臉憔悴,鬍子拉碴地站在門后。
到了安江巷,處處充斥着新年的氣息,溫辭走進院子,蔣小偉要過來跟她說什麼,被杜康攔住了:“小偉乖,姐姐有事要做,杜康哥哥陪你玩。”
屋裏還是之前的樣子,只是牆角的桌子上多了一張黑白照片,是一張和衛泯很相像的面孔。
衛泯抬起頭,一張臉已經完全跟英俊兩字沾不上邊,大約是因為她的話想笑,可眼淚還是止不住。
衛泯也看着她。
“……”溫辭破涕為笑,擦着他眼角的淚水,“衛泯。”
那兩天裏,他在屋裏不吃不喝,溫辭就陪在外面同樣不吃不喝。
溫辭幾乎在他開口的一瞬間眼淚就流了下來,她摸着他的臉,說:“不是夢,我就在這兒。”
“不是,衛叔跟奶奶的情況不一樣,是早年勞累導致的心肌炎,之後各種小病小災的也沒當回事,情況就越來越嚴重了。”
兩人見了面,都有些難言的沉默。
“嗯?”
溫辭還是搖頭。
幾天沒吃沒喝讓他的動作有些吃力,只是幸好床離得不遠,兩個人重重摔在床上。
衛泯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父親出來后的場景,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和父親第一次見面會是在冰冷的太平間。
他的等讓她對未知的以後充滿了期盼。
他說:“我以為在做夢。”
“寶貝。”衛泯想要控制住情緒,可是極致的難過和委屈還是讓他忍不住哽咽道:“我沒有爸爸了。”
溫辭聽着杜康罵罵咧咧的聲音,眼前一陣陣發暈,她手撐門站起來,正要再敲門。
她看着他,很認真地說:“我們結婚吧,衛泯,我想嫁給你,想和你有一個家。”
門忽然從里打開了。
他看着溫辭:“去吧。”
溫辭深吸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久病之後的後遺症,她手腳都有些發軟,踩在地上都沒有實感。
依舊無人回應。
衛泯眼神還恍惚,溫辭拉了拉他的手,他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屋裏安安靜靜的,無人回應。
溫辭聞到冬日裏大片的凜冽和寒冷,幾乎要落淚了:“他爸爸怎麼突然……”
杜康一邊罵,一邊還真找人來撬鎖了,一個人能多少天不吃不喝?他真怕衛泯在裏面出了什麼事。
溫辭鬆了口氣,望着街頭巷尾的白雪,沒再問了。
“是突發性心臟病。”杜康說:“衛叔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之前知道奶奶去世之後又生了場病,加上年紀大了,生活環境也比不上外面,一發病就已經來不及了。”
溫辭看着他,指尖忍不住地顫抖,“衛泯,你不要怕,我就在這兒,我會一直陪着你。”
“是遺傳性心臟病嗎?”
“不是,我爸就是你爸。”
他急促地呼吸着,像是為了驗證什麼,低頭親了下來,可很快眼淚也跟着落了下來。
溫辭心裏一陣發酸和心疼,她急切地想要安慰他,卻一時着急說岔了:“你還有我,以後我就是你爸爸。”
他就像她的神明,她心甘情願為他臣服。
溫辭眼淚不止,哽咽着說好。
他矇著白布躺在那裏,真像是夢裏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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