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看你像個二傻子2
莫別辭環顧四周,出去他外,竟是再無一人,眼瞅着這客棧被自己搞得亂七八糟,他就心感愧疚,捂着胸口悶聲咳嗽了幾聲,踉蹌的走到櫃枱前,掏出些銀兩放置於上,衝著上面一桶喊。
“老闆!對不住!這銀兩我先給你欠着,等我下次再來一定給你還上!!!”
他慢慢走出客棧,一路上空無一人,半醒半睡中他終於是撞上了什麼人。他已無力氣再去睜眼看清,只得昏死過去。
他只記得最後他嘔出的血似乎將那人的白衣染血。
等他再悠悠轉醒之時,便嗅到了滿屋子的藥味,猛然坐起,有人將神志不清的他一把又給安了回去。
恢復神智的莫別辭這才有機會去看看救他的人。
他虛弱道:“阿姐。”
莫唸厭撇了一嘴,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看,手中的書卷糊了他一臉,氣惱道:“呵,也不知道是那個混小子被人傷的這麼重,到頭來還要靠我救的!”
“我這剛換上去的衣物就被你給染了血,你倒好,一睡就是十來天不帶醒的啊!嗯?”
莫別辭本來還有些模糊,正在整理思緒,此刻卻是慌了神。
“什麼?!十來天!!?壞了!壞了!!我來寒關可是要來找人的!!這要是十來天過去了!那人肯定早就走了啊!!!”
莫唸厭挑了一下眉,頗為感興趣的問道:“是哪家小姑娘需要你去找啊??”
莫別辭胡亂的拍着她的手背,惱怒成羞道:“這都什麼跟什麼!!!我要找的人是我好兄弟!!!兄弟!!你懂不懂啊!!男的!男的!!”
繼而又煩心道:“再說了,穀雨又不在這。”
還好莫唸厭抓住了一個人名,她忙問道:“喂,這個,咳,穀雨啊叫什麼名字啊?哪家姑娘?好不好看?強不強?”
莫別辭疑慮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莫唸厭嫌棄着看着他,道:“那還用說?當然是看看是哪家白菜拱了我家的豬啊!!這長相若是好了,實力若是也強了,我倒覺得這姑娘怕是被你給迷了心竅,居然找了你這麼個男人。”
莫別辭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
莫唸厭權當沒看見,因為這些都不重要,只有一件許多江湖人都收到的消息才最為重要。
她詢問且鎮定道:“還有一事,需要你來確認真假,他人直言難免有誤。”
“送客不仁是否真的死在了七弦音廊的地盤上。”
莫別辭閉了閉眼,道:“是。”
莫唸厭輕輕嘆氣道:“那壞了,七弦音廊恐有大劫。送客不仁在江湖上的地位頗高,能殺他的人少之又少,況且他本人實力內功不低,究竟是誰殺了他。”
“他若是死在其他地方,興許人們只會感嘆他的逝去是讓這江湖少了很多趣味。可若是死在了七弦音廊,那可不僅僅是少了趣味,更是各派紛爭開戰的理由。”
“半留人軒絕不會就此作罷。你最近要躲着半留人軒的人走,尤其是朱顏改,免得引火上身。”
莫別辭到底沒把他與白不染交好,與朱顏改相識一事告訴莫唸厭,他覺得莫唸厭既然已經離開了七弦音廊,哪怕她父親曾是七弦音廊的廊主,如今也已和七弦音廊脫離了關係。
若有朝一日七弦音廊百年基業毀於一旦,至少血脈未斷。如此一來,他更不想讓莫唸厭也參與到其中了。
他只好應和道:“知道了阿姐,你一個人在寒關支撐着莫府一定也很累了吧,要不要我幫幫忙啊!!”
莫唸厭感嘆的看着莫別辭,上下打量着,道:“怎麼,不去找人了?”
莫別辭拉胯的臉,道:“我要是知道不染在哪,那裏還會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啊!”
莫唸厭突然眼裏一厲道:“不染?莫不是半留人軒的白蓮?!”
莫別辭心下一驚,只道“壞了!怎麼就!!”
只見莫唸厭捏着他的右耳,衝著他說道:“好啊,我才說了要你躲着半留人軒的人走,你就要違逆了是吧?!我說你要找的人是誰呢?原來是白蓮啊!啊!?你是嫌死的不夠早是不是!!?”
莫別辭連忙掰着她的手,直勾勾道:“疼疼疼,阿姐你別擰了,再擰就給擰掉了。”
莫唸厭最後還是放了手,莫別辭一邊搓着發紅的耳朵,一邊嘟囔道:“怎麼比大哥還凶。”
聲音再小,莫唸厭一個習武之人也能聽得清楚,她大斥道:“你說什麼?!”
莫別辭連忙服軟,道:“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不過啊阿姐,不染真的不是你們印象里的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鬼白蓮,他可是正人君子,絕不濫殺無辜的。”
莫唸厭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說得好聽,誰知道他私底下是不是也這樣,我問你,要是那天他真的嗜血成性了,你怎麼辦!!?”
莫別辭想都別想道:“不可能!!他肯定是不會隨便殺人的,要是他有一天真的這麼做了,那錯的一定是別人,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就天天粘着他,讓他沒機會動劍,不就行了?!”
街道人來人往,有人吆喝,有人說些不重要的話,但這些話皆是普通人生活的本樣,倒是與江湖人的生活全然不同,可惜有些人生來便是江湖人,江湖人在世定有數不盡的責任,更何況還是出生在江湖大家裏的人。
為不引那些追殺他的人太過注意,花揚風反倒是什麼裝飾也沒準備,畢竟有時候刻意為之反倒會引起麻煩。他還是身穿那套白衣,卻又於當初身處唐槐閣那身白衣有些出入。
這件白衣的衣裙處泛着一些淡青,青上可有些許花瓣做點綴。想來這件白衣還是白不染早些時候送於他的生辰禮。
其實他沒那麼喜歡白色,不過是因為白不染喜歡白色,花揚風為了讓他開心所以才總是常年一身白,但比起白色他還是更愛青色多一些。
雖然花揚風不知道他明明將自己的喜好藏匿的這麼深,白不染是如何知道的。不過只要是他給的,花揚風總歸還是會照常收下,儘管偶爾會有紅顏的不滿,但那都是后話了。
這人來人往,皆是百姓,他一屆江湖人士到底還是格格不入,那些小販眼力勁尖的很,一眼就看出來花揚風不是尋常人家。
正巧花揚風看中了一駕小車上的青鈴穗子。他伸手將那穗子攤於手中,手指微微輕搓,小販看出他有要買的意思,忙應和着:“我這小本生意可都是這條街上極好的,您可找不到比我這兒更好的穗子了,要不您……買一個?”
旁邊的小販立馬回駁道:“屁嘞!!還最好?你把那些店鋪放哪兒去啊!?公子可別被他給糊弄過去了,真想要穗子還不如去哪正規的店裏呢!!”
說完又是哄堂大笑,這賣穗子的小販臉色變來變去,朝着那回駁他的人一頓擺手,又陪上了臉色給花揚風。
小心翼翼這開口:“公子?”
花揚風好久不去看他,可那手指卻一直不曾離去,那小販看出他是大家之人更是不敢得罪,也不敢說什麼髒話。
直到花揚風的眼睛煞紅,他忙閉眼冷靜了一會,再睜眼瞧着那青鈴穗子,道:“多少銀兩,我要了。”
小販忙慌亂着開口道:“不不,不用什麼銀兩,給幾文錢就好。我這到底是小本生意,實在是經不起公子這麼多錢啊。”
花揚風卻還是給了他一些碎銀,因為他——沒見過銅錢,只見過銀錠。
可他才走出這條街道,正要出江去寒關,就突然感覺到天色異常,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已經晚了一步,那條他出城時買過穗子的小街道,竟是血染成河,遍地屍首,可他卻不知這是何人而做。
他隱約覺得是那伙從鷹城一直追殺他到南江的人,可又覺得是自己連累了這些百姓,心中除了憤怒就只剩下了愧疚,那原本早已止住的煞紅此刻又重新翻湧。
古書記載,天有異象,恐有變數。
花揚風想着既然此地隸屬南江,那幕都樓自然也有所察覺,一整條街皆被染血,幕都樓怎麼可能不知道,怎麼可能不派弟子前來相助。
直到他在這條街上再次漫步時看見了幕都樓內身穿弟子服的屍體時,他才恍然大悟。
幕都樓早就派了無數弟子明裡暗裏在這幾日排查,只可惜全都折在了那些來追殺的人手裏。
花揚風顧不得身上還未好的傷勢,硬是要去幕都樓一探究竟。越是在那一條又一條街上看見滿街的身體,他便越是慌亂,直到來到幕都樓的大門,他才幡然醒悟,哪裏還有什麼幕都樓,有的只是被大火燒盡的枯樓。
難怪來的時候,一個幕都樓的人都沒有,原來全被燒死在這場大火里了么?
花揚風不自覺的身子往後一斜,卻愣是穩住了身形。
南江已經毀了,花揚風就更沒有理由再留在這了,他眼角泛紅,總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哭出來,可他不輕易流淚,或者說,他不會流淚,他是破塵神眼,他不會流淚。
他可以難過,可以痛苦,更可以憤怒,但他就是不能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