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寒關2
隨魏虎一同回來的自然還有笛安,但他不需要向魏明城稟報,他在這幾位主事中是最特殊的一位,最具有代表的一點,是他做事前可以不用考慮後果,更不需要提前報備,也就不存在事成之後稟報這一說。
魏家軍中人,人盡皆知。
他剛回府上,就被下人稟告笛情已有半月未曾出門的事情。
她倒是覺按時睡,飯按時吃,就是不出房門,誰來都沒用。
這可叫下人犯了難。
笛安微微頷首,表明自己知道后,就差遣這些下人全部離去,此時此刻,這偌大的後院,便只有門外的笛安和門內的笛情。
笛情像是感受到了自己兄長的氣息,忙站起身來,開門。
大手一拽便把他拉了進來。
笛安輕笑一聲,道:“這麼久不見,情兒怎麼這般暴力。”
他進來的時候一下子沒穩住,腰身碰到了桌沿。好不容易扶着桌子站穩了,他回身瞧着笛情。
笛情聞此,規規矩矩向兄長行了個禮,隨後直起腰身。
她眉角多有愁意,蹙眉道:“兄長,你幫幫忙,好不好?”
聽此一言,他單眼挑了挑眉,像是找到了什麼有趣味的事來,坐下來給自己和妹妹倒了杯茶,遞給她,眼神示意她先喝下這杯茶再說也不遲,笛情倒是聽話的照做了。
趁着她喝茶的功夫,笛安詢問着開口道:“說說罷,想讓我幫什麼忙?”
看着笛情慾言又止的樣子,他眯了眯眼,用心道:“情兒,你總要告訴為兄要幫的是什麼忙,我才能出策略啊,若是你什麼都不肯說,為兄要怎麼幫你?”
此話一出,笛情又突然間泄了氣,她道:“可妹妹覺得,以兄長的權利怕是無法阻止這件事。”
笛安再一次挑眉,輕笑着:“哦?為兄怎麼不知,還有為兄幫不了的事?”
“因為此事關係到半留人軒。”像下定了決心那般,笛情脫口而出。
笛安眼眸一暗,不予理會,笛情瞧着氣氛不對,她連忙喊了喊笛安,把他從自我牢籠里拽了出來。
笛安忙回神道:“你且與為兄細細說來,一點也不可糊弄。”
紅顏身死一事,按理來說,應該被江湖人所知才是,卻硬生生被花揚風給壓了下去,以至於莫別辭到了白川,到了半留人軒時,朱顏改還要來問他為何只有一人前來。
他倍感驚異,卻又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道出緣由,好在朱顏改看出了他的窘迫,儘管他近來總是心神不寧,卻也吩咐下人給莫別辭端茶。
待多餘的人散去后,莫別辭這才敢開口。
他自我鼓氣道:“朱前輩,此事對您而言怕是個壞消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朱顏改微微一笑,道:“你說就是,我這把歲數了,還能有什麼壞消息是我受不住的?”
莫別辭稍作調整,道:“是紅顏大哥他,他於兩日前,死於非命。”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句話是他廢了多少勇氣才說出來的。
朱顏改猛的一震,抬眼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莫別辭總覺得此時的朱顏改像是有心無力那般,衰老了數歲。
而那雙眼中,帶着殺意。
朱顏改幾乎是一瞬間就確認了是誰下的死手,但他還是要問一問。
他道:“是……花辭樹動的手嗎?”
莫別辭急忙道:“不,並不是花前輩,另有其人。”
朱顏改想也不想,更加急躁問道:“那是誰!!?”
“這,我也不知道,我到的時候,紅顏大哥就已經歸西了,最後見到他的人,是不染。”
“我本來是想要問他的,但他……總之我們現在聯繫不上。原以為他會來這裏,沒想到他不曾回來。”
“就連紅顏大哥的屍首存於何地,我也不知道。”
聞此,失神的朱顏改以一種極不雅觀,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失態的樣子跌落在座椅上。
他猛然間看向莫別辭,上下唇打顫着問道:“那,染兒呢?你剛剛說,你和他聯繫不上?”
莫別辭頗有憂傷道:“正是如此,自從紅顏大哥死後,我們便再無聯繫過,但以他的武功,只要他不先招惹,應當沒人能對他動手。”
“還有一點,我懷疑花揚風也和他在一起。”
朱顏改冷笑道:“懷疑?何需懷疑?這種事他若不在,反倒是我看錯了人。”
笛安隻身一人來到魏家軍的地盤上,他要面見魏明城。得到下人的口語,他才見得上。
他先是朝魏明城行了個標準的禮,後起身詢問道:“魏軍主,我想你最好是有更好的理由讓我信服。”
“你讓我隨魏虎去鷹城刺殺一事,我已為你辦妥當。如今這般,你可是要毀約了?”
魏明城聽着他說話的語氣,便把這其中之事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毫不掩飾道:“江湖上都傳着一句傳言,說我的魏家軍有一位明君,你說這個明君會是誰?”
而站在台下的笛安竟也毫不膽怯的看着位居高座魏明城,不曾言語。
魏明城續道:“我明白,你身為兄長,是想要替你妹妹好好考慮終身大事。但我作為一位父親,自然也是多要替我孩子多多考慮。”
“這怎麼能算的上是毀約呢?”
笛安冷靜道:“那你可知,朱姑娘的心不在魏虎那處?你這是毀了她。”
“且不論這些折中原因,你和朱顏改的合作怕是也要合不成了吧?你猜那老東西知道后,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你,或者是把你交給上面那些人,讓你來背罪?”
這些話有那麼一瞬間的確是吼到魏明城了,但也只有一瞬間。魏明城臉上的神情變化似乎不曾改過。
他笑道:“一個在英雄榜上排名四十七的老東西,你覺得我會怕他?”
他隨意挽了挽袖子,看向他輕笑道:“還是說,你喜歡她?又或者說是你妹妹喜歡我兒子?”
他又道:“不可能啊,我瞧着你也不像喜歡的樣子。至於你妹妹,那就不是她喜不喜歡的問題了,那是我看不上她。”
笛安臉上的神情變化莫測,一會兒青了一會兒白了。
魏明城冷笑道:“喜歡一個人的眼神,可不該是這樣的,笛安。”
“那種佔有欲,你眼裏沒有。”
“是嗎?那還真是可惜了,不過笛某還是要謝一謝魏軍主關心,至於笛某的大事就不勞煩你了,告辭。”笛安幾乎是咬牙切齒着說著,似乎下一秒便要衝上去割斷魏明城的脖子,倘若他再說出一句不道德的話來。
正巧笛情一直站在門外不曾離去,見他出來,面湊上去問着:“兄長,如何?”
笛安面露難堪,自責道:“很明顯,談話失敗,是為兄失策了,這老狐狸精明的很。”
“從他嘴裏怕是套不到什麼更有價值的事了。”
笛情面露急色,道:“那,就這麼讓他得手了么?幽幽那邊,到時我又該如何解釋去?”
二人此時已然回到了笛府,笛安後知後覺道:“你近日可曾見過她?她可曾知道這件事?”
見笛情微微搖頭,他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道:“這樣,你今日再去一趟,務必見到她,將此事告知與她,讓方寧玄想辦法通信給朱顏改。”
“我去見見魏虎,你切記,不要碰上魏家軍的人。”
笛安說到底,也是和魏虎不對付的,他更瞧不起魏虎,打心底里,徹徹底底瞧不起像魏虎這樣的人。
一邊討好一邊,絲毫無心。
他在年少時,曾問過教書先生,那時的他,指着書上的“無心”一詞問道。
“先生,何是無心?”
“無心,就是沒有人性,沒有人性的人,就是牲口。”
倘若笛安還能再見到那位年邁的教書先生,他一定會好不畏懼的告訴他。
他看着眼前神里神氣的魏虎,心裏不由得想。
是啊,先生。
我今日,可是見到了一個牲口。
這兩個人一但碰上面,定是要打上一架,雖然大多時候是平手,但這不妨礙誰先找茬。
魏虎道:“上次是看在我父親的份上,才允許你隨我同行,不過這次你可妨礙不到我了。”
笛安冷笑道:“就憑你?”
說完,他便拔出手中的劍,向魏虎刺去。
嘴裏喊到:“今日就算你死不了,我也要讓你吃點苦頭!!”
其他人見他們又不顧一切都打起來,早就躲得遠遠的,此時此刻,這裏就只剩下了兩道身影,一前一後,一攻一守,一進一退。
良久,兩人的劍皆是刺進了多放的肩膀,“唰”的一聲,肩膀處的衣料竟是在這打鬥中劃破了,露出細嫩的皮肉,新鮮的血液順着這傷口流下。
魏虎瞧准了時機,將手中的利劍使勁彎了一下,劍便朝笛安的脖子刺去。
奈何笛安眼尖手快,立即反手那劍抵擋。
魏虎嘲諷道:“我說笛安,你是不是忘了,那日殺紅顏的時候,你也在場!!!你說日後你和幽幽再見的時候,她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你?”
此時兩人均是倒地,魏虎居於笛安身上,卻是用腳支撐地面,權當是着力點。而這兩把在兩人脖頸空間處的劍,形成了一個“十字架”,不經意間隨着兩人的力氣,竟是發出了“哧哧”的利器聲響。
笛安則用更加嘲諷的語氣反駁:“呵,我看是你忘了罷!!殺了他的人是你,可不是我!!更何況,他們哪裏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