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瘟中城6
溫無精神恍惚,眼神飄忽不定的在兩人之間來迴轉,氣氛冷到了極點,明白人知曉,這其中定有些叫人拍手直叫好的戲要看。
詭異,紅顏是在笑,但又不是完全的在笑,叫人看了心裏發癢,起一身雞皮疙瘩。
無座也在笑,可他的笑,讓人只覺得心底里泛涼。
爭鋒相對。
此時雖無人做聲,卻暗私做聲,寒風刺骨,大門徹開,發悚。
始料未及,紅顏只聽到了溫無的一聲大吼:“紅顏公子,他就是——!!”
只道可惜,他要說的話還未徹底傳到紅顏耳里,就被無座刺穿了胸口。
無座的那把短劍直愣愣地在刺穿了溫無的胸口后又不帶半點猶豫的刺向紅顏,而紅顏雖心中對溫無未出口的話有所疑問,但眼下麻煩的不是溫無,而是面前這個企圖瞞天過海的卑鄙小人。
短劍迅速,急促,不留半點活口的樣子並沒有讓紅顏打顫。他抬起送客,正要斷了無座的命,就被趙無生打斷了。
趙無生站立在紅顏的前面,背對着他,好似一把重兵器,直直立在那,無人能敵。
可江湖人倒底警惕,對於紅顏而言,能信任的人並不多,更何況他並不是真正的了解趙無生,知道他的本性,
可江湖路,不好走,遍地是荊棘,花會染上血色,人也會消失。
趙無生是個強者,那對他而言,後背便是軟肋,怎能輕易亮給別人?可就是如此的他,選擇信任紅顏。
而紅顏卻始終對趙無生保有一定的不可信。
紅顏神色頗為嚴冷,趙無生沒有捨得給他一個眼色,只是中氣的開口道:“紅顏少主,我和這小子有些陳年舊賬要算,你應該不樂意管別人的閑事吧!!!?嗯——?”
紅顏依舊是那個陰沉的狀態,他不再管這等閑事,而是選擇察看溫無的傷勢如何。
只見溫無胸口血色一片,嘴裏呼吸急促的大口大口吐血,嘴一張一合好似要說些什麼,但他氣數已盡,實在是說不出什麼,聲音小的不行。
紅顏料定他要告訴自己所不知的,於是屈身去聽,溫無死死的抓住他胸前的紅襯,心中好似萬種苦言無處訴說,最後只得留下一句對紅顏沒什麼利益,卻讓天下父母人紅了眼眶。
“救……救……救我孩子……救我孩子……”
只這一句話,似乎已是耗盡了溫無畢生力氣,可他沒有閉眼,是在等一個準確的回答,他要親眼看到,才死而無後憾,只因為他知道紅顏是正人君子,言而有信。
紅顏輕輕點頭,算是回應了溫無的話。
溫無面帶微笑,這才甘心斷了氣,那抓着衣料的大手,不似紅顏這種常年練武留下的繭子,也沒有貴族那樣無瑕疵的皮膚,是偏黑偏黃,是經歷了日日夜夜的風吹雨打形成的。
紅顏這才想起,溫無最開始也不過只是個想要孩子過得快樂,遠離江湖的普通人罷了。
溫無,本不該死。只道是真正如名所含之意:有溫存世卻無所有。
到底是個英雄。
可令紅顏苦惱的事,是他一不知曉無座的真正身份,二不知曉溫無之子在於何處,又該如何去救?
這裏一切恰好,反倒是趙無生這裏打的那叫一個激烈,兵器的撞擊聲來回回蕩。
一進一退、一攻一守間,兩人竟還不忘談話。
無座勉強當下了趙無生的一擊,他武功好,可惜輸在了速度,後撤幾步,待退到一定距離,這才無辜問:“我還挺好奇的,我的戲演的不錯,怎麼就讓你們給發現了啊?”
不等趙無生回話,紅顏便提劍疾步而來,道:“你的戲的確不錯,可惜看戲的人沒有入戲。漏洞百出,自然會破。”
此刻,二戰一,無座的勝率不大。
無座輕蔑道:“早就聞言‘送客’之威,今日!!”他一個疾步衝到紅顏面前,短刀要往他的脖子行刺。
“就叫我見識見識,開開眼!!!!”
而紅顏也不是什麼縮頭烏龜,更何況他實力不低,有人直勾勾上門挑釁,怎能忍氣吞聲??!
當即拔劍回擋,輕功一越,兩三步衝刺,無座便有所不及。
紅顏好似一隻鷹,站在旁人所不及之處。無座現下受了點傷,支撐不住。
他心裏已知,如若在這麼消耗下去,死的人必定是自己而不是紅顏這個不好對付的人。
更何況此次來瘟中城目的已達到,實在沒必要送命,正當他苦思冥想要如何逃脫時,紅顏早就猜到他心中所想,斷不會給他回去的路。
送客刺去,一擊斃命是他所想,但事與願違,有人替他擋下這把充滿殺機的劍。
紅顏稍稍有些心累,心裏滿腹牢騷——今夜來看戲的可真不少。
那人喚做雷名,是無座的死士,在擋下這招后,便急忙湊上前去要看無座的傷。
無座叫他止了步,但他不是什麼善人,可也算不上是什麼惡人。
當趙無生襲來之時,無座一個眼疾手快的推了雷名一下,趙無生的刀,就貫穿了他的身體。
雷名在徹底斷氣前,眼裏是難以置信。
可做他這一行的,天道好輪迴,害人也害己。
只能怨恨自己信錯、跟錯了人。
死士,的確不該有二心,而雷名剛好也沒有,如若是無座光明正大的要他去死,他便不敢有二言;如若是暗地推搡,那邊徒增悔恨。
為時已晚。
趙無生顯然也沒有想到無座會唱這出。
“他要救你,你卻殺了他,如此你是沒了後路。”
紅顏看着雷名的屍體,幽然道:“親信也要殺,你的確是個狠人。”
而無座只是釋懷的一笑,沒人知道他這層笑下,暗藏何種玄機。
無座猛然從胸口掏出霹靂彈,待煙霧散去,他早已沒了人影。
趙無生嘴裏叫囂着:“可惜!叫他跑了!!”
紅顏緩步走過去,劍尖拍了拍雷名的臉,道:“嗯……死透徹了。”
趙無生覺得他這話說的是廢話,可他不敢反抗。
恍惚間,紅顏眼尖的瞅見雷名腰上的玉石,腦海里有些記憶被喚醒。
他曾聽初來半留人軒的莫別辭問過一嘴。
昔日莫別辭將那光澤的玉石遞給他時,他沒什麼好臉色,或着說他一直沒好臉色。
“紅顏大哥,那日來搶我阿父調符的人,和後來追殺我的人,都帶着這玉石,你可有曾見過?”
紅顏搓了搓玉石,坦然道:“沒有,若如日後有機會,想必見得到。”
而如今,他就見到了,心中不免生起疑惑——難道莫別辭所言之人和無座有關?
待他細看雷名胸前衣料,稍有鼓色。劍鞘拔了拔——是調符。
這麼說了他就是義父口中的叛者,看來無座沒能得手。
今日的夜似乎比往日都要稍冷些,紅顏裹緊了擋不住風的披風,看着趙無生在這院子裏忙個不停。
趙無生在給溫無找個歸宿,一個與世不爭的歸宿,待他要為溫無立碑刻字時,紅顏才開口。
“在你的認知里,無座是誰的人?”
趙無生正賣力的刻着‘溫’字,頓了頓,道:“魏明城之子,魏虎。”
繼而繼續刻着‘無’字,紅顏不語,只道沉默,等他刻字完畢后,才繼續問。
“你對魏明城了解多少?”
這不怪紅顏不知,自打他出入江湖以來,只聽說過這名字,卻並不了解,也並未見過此人。
趙無生淡然道:“魏明城十幾年前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將,曾威風無數,人人都想見上一面,可他痴迷於調符,害了自己的家人,走火入魔再無回頭之日。”
“他為了搶調符,殺人無數,為了得到天子兵,叛管家,早已是獨干。”
“他手裏頭,有一處軍隊,名為魏家軍,軍里人個個能文善武。二主——媚女,是魏明城的一隻手,大到遮天。名雖女化卻並非女性,而是個響噹噹的大丈夫,他擅長魅惑,除了魏明城無人知曉他的樣子。”
“三主——魏虎,也就是魏明城的獨子,如今處於寒關。實力不低卻沒有明確的指意,天底下只知道他做事殺人不問緣由,對他有害的他便要殺,對他無害的他也要殺。同樣是魏明城的一隻手。”
“這兩隻手,少了哪一隻,魏明城的勢力都要減上一減。”
“四主——笛安,江湖上有關他的傳聞頗少,他行事低調,為人算的上是光明磊落,有傳言道他曾是一方‘明君’,但卻無人知曉他的來歷,只知道他是三年前才加入的魏家軍,去的時候滿身鮮血,手裏頭還提着人頭。”
“五主——祈願,這是最神秘的,江湖上從未有人看到他出入,可江湖上每有一次變革,他是煽風點火之人,或者說他才是魏家軍的第二核心骨,是魏家軍的軍師,他雖實力不及其他人,可他有計謀,魏明城正是看中這點才留他。”
紅顏不語,他在權衡這其中的利弊。在這些人里他比較在意的人是四主笛安,照趙無生此言,魏家軍當不是個好組織,可傳言笛安是位明君,是哪裏的明君,是怎樣的明君?即是明君又為何要加入魏家軍?
他倒是想見識一番頗久這才開口:“有所為有所不為,笛安此人,不像是自願加入。”
“是有不少人這麼猜測,他還有個妹妹,單一字‘情’。”
“姓笛……也罷,此事日後再議。”他偏偏頭看向雷名道:“他呢?不把他埋了??”
趙無生坦然道:“會有人替他收屍的,我可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