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枚刺
浮南坐回了椅子上,她面前杯盞已斟滿了茶,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方眷已多年未行醫,她能做的事,別的醫修也能做,為什麼阿凇一定要她來?
“黑獄?”方眷拿白帕擦凈了嘴,她側過身來問道,“既然是尊上的命令,我自然遵從,只是對面究竟是什麼病症,你要先告訴我,我好帶着葯過去。”
“應當是受了重傷,她渾身都是血,看起來也挺慘的,不過那姑娘是人類,真是活該。”那魔族部下馬上說道。
“人類?”方眷冷笑,“救治魔族已經是我的最大底線了。”
“罷了,我去看看。”她還是遵從了阿凇的命令,起了身。
“去吧。”浮南朝她笑笑,安慰她,“我來結賬。”
方眷與那魔族部下一道出了門,浮南手中拿着小小的一盞茶杯,她的表情有些呆愣,也不知在想着什麼,思忖間她手中的茶杯滑落,茶水在桌上漫開。
阿凇怎麼會留了一位人類女子性命……在他手下,應該沒有人類能活下來。浮南感覺這件事透露着一股詭異,她印象中的阿凇,不應該是這樣的。
溫妍看着她獃獃的模樣,拿袖掩着酒杯,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她的面色從容淡定。
“南姑娘,在想什麼?”她問。
“阿凇……”浮南下意識脫口而出。
“只是帶了個姑娘回來而已,對方身上可能有人界的重要情報,所以尊上留了她一命。”溫妍冷靜說道,她知道凇是個什麼性子的魔族。
“嗯。”浮南點點頭,她還在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
“還在想着他?”溫妍問。
“嗯。”浮南又脫口而出答道。
溫妍笑了:“幸虧你不是魔族。”
“有的時候我希望我是。”浮南的長睫垂落,小聲說道。
如果她是魔族的話,她就會有一副更冷硬的心腸,也不會因上千年的相伴而喜歡上他了。
她與他,除了怨川盡頭的相救之外,再無交集,她怎麼就喜歡他了呢?
浮南又喝了一杯茶,茉茉在一旁安靜注視着她,她幾次想要開口,但又噤聲。
作為浮南身邊最近的侍女,她知道浮南忘記了很多事,但她也知道,忘記對她來說是好事。
這樣,已經是最仁慈的結果了,遺忘是一記良藥。
“你不用勸我。”浮南對溫妍柔柔地笑,“溫姑娘,我都知道的。”
“我沒想勸你。”溫妍很冷靜,“南姑娘,你比我還執拗,你總會向著一堵牆撞去,一定要將自己撞疼了才會退縮。”
浮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也沒有啦。”
她們繼續說著閑話,這一桌子菜她們可以吃一晚上。
但又過了一段時光,屋外又傳來禮貌的敲門聲。
浮南先起來,過去開了門。
“南大人。”熟悉的恭敬呼喚,門外出現方才那位魔族部下。
“找溫姑娘?”浮南問,她側開身子,先讓出了一條路。
她很有自知之明也很聰明,她知道阿凇應該不會找她。
“不是,我是來請您過去的。”魔族部下朝浮南行禮,“方大人那邊一人無法處理。”
“她不能的話,我就更不行了,我將我會的醫術與藥方都告訴她了。”浮南無奈地笑笑。
不知為何,她有些抗拒過去。
溫妍在水汽繚繞的包間裏托着腮,靜靜注視着浮南。
“南大人,這是尊上的命令。”魔族部下說道。
“是命令?”浮南挑了眉,她的目光還是溫溫柔柔,但那魔族部下還是不敢與她對視。
“是。”他低頭說道。
“好。”浮南往前走,她將袖間的骨幣取出,遞給茉茉,“替我結賬。”
茉茉馬上點了點頭,她問:“南姑娘,要我送您過去黑獄嗎,您沒去過那裏……”
“也——”行。浮南正待應下,但那魔族部下便又開口了。
“南大人,不用了,黑獄那邊環境太差太冷,那人類姑娘傷重,方大人說在那裏沒辦法治傷,徵求過尊上同意之後,我們將她挪到了魔宮之中。”他馬上說道。
“好。”浮南面上的微笑僵硬了一瞬間,她又重複了一遍,“好,我隨你去。”
茉茉在原地“哎呀”了一聲,看着浮南與那位魔族部下走了。
“怎麼這樣呢!”她跺了跺腳,“尊上這是怎麼了?”
“這難道不正常嗎?”溫妍面上泛起冷笑,“魔族,不都是這樣的嗎,我們都一樣。”
“茉茉,難道你要為每一位與你共赴**的魔族男子負責嗎?”她笑着問。
“也是哦。”茉茉坐了下來。
——
“這環境,我沒辦法治傷。”在冰冷的黑獄盡頭,一位白衣女子周身被鮮血浸透,昏迷在石床之上,她渾身都是被某種銳器穿透的傷口,方眷坐在她床前說道,“尊上,這裏太冷了,就算用了傷葯,她的傷也無法痊癒。”
阿凇站在一側,眼睫半抬,冷冷注視着石床上那人,他堅持原來的選擇:“就在這裏。”
“她傷沒辦法癒合,今晚不救,明日就救不過來了。”方眷皺眉,即便眼前的傷者是人類,作為醫者,她還是不忍心看到這樣的景象。
“挪到魔宮去。”阿凇轉身走出黑獄,“關押她的宮殿之外,我親自佈陣。”
許多魔族部下無聲地圍了上來,將這女子送到魔宮裏的某一處。
方眷跟着傷者走了,阿凇與郁洲最後走出黑獄,臨走之前,郁洲看着黑獄深處染血的石床,問:“尊上,您當年要我去殺的,就是這姑娘吧?”
“嗯。”阿凇答,今晚的他格外不耐煩,他本極擅偽裝,但今日,他眸底那兇惡狠毒的戾氣卻掩飾不住,平靜的黑眸之下,彷彿沸騰起了岩漿。
“我派去的魔族高手,沒有一人能將她殺了,尊上,您親自動手,也殺不了她嗎?”郁洲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事真想讓蒼耳姑娘知道啊。”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知道阿凇的反應了,下一瞬間,他的身體被推到牆上,阿凇的手指掐住了他的脖頸,郁洲的脖頸是真的被他徒手摺斷了,發出“咔咔”聲響,郁洲卻彷彿十分享受,喉間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
“我猜她會知道,就在今晚,尊上,打賭嗎?”郁洲問。
“不。”阿凇走出黑獄。
郁洲將自己被掰斷的脊骨卡回來,若無其事地跟着他走出了黑獄。
郁洲賭對了,因為方眷小心翼翼地用法術切開這人類姑娘的傷處,在傷口盡處看到了熟悉的黑線。
方眷自己險些被這黑線殺死,她驚得直往後退,郁洲則在一邊嘖嘖稱奇:“尊上,你這手下得真是狠。”
能被這黑線貫穿身軀,卻還不死,這姑娘也算肉身強橫了。
“怎麼不殺了?”方眷的法術光芒剛探進這姑娘的傷口深處,想要把黑線拽出來,便遭到了黑線的瘋狂阻攔,這黑線邪惡至極,尋到了活物便要追着奪命,“不殺的話,就收收手吧。”
“尊上,您管管它。”方眷提高了聲說。
阿凇眯起眼,他的黑眸之下還是有濃得散不開的鬱郁戾氣,這黑線展現他最本能的意願。
現在他恨不得將眼前這女子碎屍萬段,但……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殺意,所以這黑線也壓制不住。
“再這樣,我只能請浮南過來了。”方眷的眉頭皺了起來。
阿凇勉強嘗試了一下,他沒成功。
他轉身走出門外,冷冰冰的一個字幾乎是從齒縫間溢出的:“找。”
而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殿外,留下方眷疑惑地看着郁洲。
“我記得,很久之前南姑娘和尊上關係不錯啊。”方眷問。
“這麼多年了,尊上也成長了這麼多,關係淡了,不是正常的嗎?”郁洲笑眯眯地說。
殿內燃着溫暖的燈盞,方眷將這姑娘身上所有的傷都處理好了,只等着浮南過來將她身體裏埋藏着的黑線全部拔出。
阿凇下手的時候,是下了死手的,只是不知為何,他竟然又停手了,反而要將她救回。
她身上有什麼秘密嗎?方眷凝眸注視着床上昏迷的白衣女子,有些疑惑,她詫異於這位女子的絕色姿容,她如天上明月,有着一股超出凡俗的清冷氣質。
這姑娘……確實美麗極了,方眷想。
不多時,浮南的身影出現在殿外,她今日身着的淡青色衣裙朦朧優美,站在殿外的她周身彷彿攏着一層淡淡微光,彷彿黑夜裏出現的幻影。
“是發生什麼了嗎?”浮南自己也提了一些葯過來,她快步走入大殿之中。
“蒼耳姑娘,你可算來了,尊上是真怕她死了,你快過來給她看看。”郁洲確實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下一瞬間,他腦海里傳來神念傳音,是阿凇的聲音:“你可以走了。”
郁洲趕緊走出殿外,與阿凇以神念對話:“尊上,這你敢偷聽?”
阿凇沒回答他,郁洲的笑容在黑暗中漸漸擴大。
浮南對擦肩而過的郁洲點點頭,她問方眷:“是哪裏需要我?”
“你自己看。”方眷側開身子。
浮南靠了過去,只看了一眼,她就被床上昏迷女子的容貌震懾,她有着一種純然乾淨的美麗,就像是天上的落雪,不沾凡俗,不惹凡塵,如雲端仙靈,上一次被如此的美麗驚到失語,還是她剛撿回阿凇的時候。一仙一魔,一正一邪,這兩人的氣質大相逕庭,但又彷彿是陰陽的兩極,各自在極致的終點遙遙相望。
“看傷,別看人了。”方眷輕聲提醒浮南,“我剛看的時候,也很驚訝。”
浮南連忙看向她身上的傷,這姑娘的傷確實凄慘至極,她看了一眼就趕緊別開目光,眉頭微微皺起,有些同情。
“尊上放出的黑線攻擊,還殘留了一部分,我沒辦法取,黑線會攻擊我。”方眷解釋。
“我來吧。”既然阿凇叫她來是要她救人的,她就認真救人,浮南對方眷笑了笑。
方眷將自己藥箱裏的細長柳葉刀遞給她,浮南的修為還不足以用法術代替工具來處理傷口。
浮南過來,這黑線果然乖順無比,她小心翼翼地將黑線從白衣女子的傷口深處挑出,這黑線離了血肉便化作黑霧消失。
在處理傷口的時候,浮南全神貫注,一點也沒分心,等到將全部黑線挑出,她才長舒一口氣。
“怎麼樣了?”方眷在旁收拾着工具問道。
“都挑出來了。”浮南將方眷的柳葉刀放在火焰上反覆灼燒消毒,她的聲音輕柔,“傷太慘了。”
“是尊上的手筆,只是不知為何,沒將她真殺了。”方眷答。
浮南點了點頭,她用白帕將柳葉刀擦凈,刀刃對着自己,將它遞還給方眷。
“她醒過來之後,可能要喝點水,你不喜行醫,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裏看着她。”浮南對方眷笑笑,“等她醒了,我交代旁邊的人給她喝點葯,我就回去。”
“還是你好心,現在她就這麼躺着也死不了。”方眷聳了聳肩,“那我先走了。”
她確實不喜歡治病救人的活兒,但天性使然,一見傷者她就沒辦法停下自己救人的手,但救活之後,她又會擺出一張臭臉。
“好。”浮南朝她點點頭,在深夜的暖黃燈光下,她的面容柔軟和緩,攏着一層溫暖的光暈。
方眷輕嘆一聲,提着藥箱離開了。
浮南將白帕沾了溫水,將白衣姑娘額上滲出的汗水擦凈了。
殿內除了靜默的侍衛與侍女,便只剩下她一人了,浮南靠在床邊椅子上,半垂着腦袋,昏昏欲睡。
她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很放鬆,但內心卻有無數紛亂的思緒閃過,她無法控制地在思考着阿凇留下這白衣女子的理由。
他想殺她,但突然又……放棄了,還請來最好的醫者要救活他,他這是為什麼呢?
浮南的心跳得極快,她的心始終靜不下來,但她又覺得自己現在的憂慮實在沒有必要。
這都是阿凇的事情,不是嗎?她沒有任何理由過問他的事情,她只是他的救命恩人而已,除此之外,再無瓜葛。
浮南胡思亂想着,又因為夜裏給白衣女子認真治傷,過度消耗精神,所以她很快渾渾噩噩睡了過去。
她這一夜睡得不太安穩,在天明之前醒來。
醒來之後,浮南將自己微亂的髮絲細心攏好,她去查看床上那白衣女子的狀態,發現她脖上的傷口處有鮮血滲出,浸透了純白的繃帶,細細的血線淌下。
這傷太重了,雖死不了,但還是折磨人。
浮南無奈地嘆了口氣,桌上燈盞已熄滅,屋外天光將明,她的指尖一彈,也沒去點燈了,自己放出了照明法術。
她的面前出現了一枚小小的青綠色蒼耳,閃爍着明亮的光,她放出的蒼耳小燈籠提供了光明。
浮南取來白帕,低下頭,靠近了這姑娘,細心地將她脖頸上的血跡擦凈。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怕弄疼了這位姑娘,但下一瞬間,她看到她搭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浮南彷彿受了驚嚇一般收了回來,她現在的動作與許多年前的某一瞬間出奇地相似。
她想,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會還與當年一樣笨手笨腳,將人弄疼了吧?
下一瞬間,在即將亮起的天光與蒼耳燈籠的光線之間,床上的姑娘睜開了雙眼。
浮南溫馴慌亂的眼眸與她沉靜清冷的視線對上。
浮南的眉眼溫柔,線條纖細,就連面上因光線產生的陰影也淡淡,身外罩着的淡青軟紗彷彿在她身上罩着一層微光。
“對……對不起,你醒啦,我弄疼你了嗎?”浮南問道,她面上泛起純粹的笑意,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白衣女子清冷的桃花眸一沉,她沒說話,視線落在她鬢邊漂浮着的蒼耳小燈籠上,青綠色的、小小的蒼耳。
她沒說話,下一瞬間,天光亮起,她漂亮的眸眨了眨。
“嘶,好……好疼。”這白衣女子的嗓音也清冷悅耳,彷彿雪山上剛解凍的流泉。
她看着浮南,在二人視線交匯間,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忽然涌到浮南的神念間,她沒發覺,只覺得眼前這姑娘的眼睛太過清澈,她在她眼中的形象,彷彿命運的倒影,無所遁形。
浮南是一個很容易對他人產生善意的小妖怪,她喜歡茉茉、方眷、溫妍……就算是郁洲,他不發瘋的時候,她也不太排斥他。
但唯獨眼前這姑娘,她對她無法生出任何好感,這是很奇怪的一種感覺……明明上一瞬間,她還沒這樣想的。
浮南害怕這種抵觸情緒與阿凇有關,她清楚地知道這種情緒叫……吃醋。
就……十分醜陋。
她深吸了一口氣,溫柔的眸輕輕眨了眨,所有奇怪的情緒消弭於無形。
“你傷剛處理好,莫動了,我給你倒杯水。”浮南見這姑娘想要掙扎着坐起,她將她輕輕按了回去,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
“好,謝謝你。”這姑娘也眨了眨眼,她感覺全身劇痛。
浮南給她餵了水,她輕輕扶着她的肩背,她或許是沒什麼力氣,也就順理成章地將自己全身的力量放在了浮南的手臂上。
她給了她餵了一整碗水,喂完之後手也酸了。
“你是魔域派來照顧我的人?”喝完水之後,這姑娘的聲音清澈許多,她問道。
“不是。”浮南有自己的工作。
“你是魔域的醫修嗎,魔域也有醫修?”她又問。
“我不是。”浮南微笑着繼續回答。
“那你是誰?”她問。
“姑娘,我是誰,重要嗎?”浮南有些不解。
“那魔頭傷了我,好疼。”她皺着眉說。
“嗯。”浮南還是微笑着。
“你不心疼我嗎?”這姑娘疑惑問道。
浮南面上的微笑未消失,她問:“姑娘,你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也對哦,你是魔域的人……但你是妖吧?”她說。
“嗯。”浮南還是耐心回答她,她的修為低,任何修為比她高的修鍊者都能知道她的種族。
“我叫孟寧,是人類修士。”孟寧對浮南說道。
“我叫浮南,浮是漂浮的浮,南是南方的南。”浮南笑着答道。
“浮南……”孟寧一愣,她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這一次,她終於認真看她了,她眯着眼,似乎有些疑惑。
“我很奇怪嗎?”浮南摸了摸自己的面頰,她很怕別人這麼盯着她看。
“不奇怪,我還有點渴,能再給我倒一杯水喝嗎?”孟寧問。
“好。”浮南將她輕輕放在床上,起身,準備去倒水。
但殿外走來一位魔族部下,將她叫住了:“南大人,您忙了一夜,先回去吧。”
“我給她倒杯水,你們那邊葯煎好了嗎?”浮南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問道。
“別倒了,尊上讓您先回去。”魔族部下趕緊說道。
“他讓我回去?”浮南語氣疑惑。
“是。”部下行禮,“現在就回去,什麼也別做了,您應該累了吧?”
“好。”浮南倒是聽話,她對身後的孟寧點點頭,朝外走去。
殿外茉茉在等着她,她站在青色魔獸旁,朝浮南揮了揮手:“南姑娘,你怎麼去了一整夜?”
“她傷得重,我也困了,就在裏邊睡了一夜,順便看着她。”浮南走上馬車,疲憊地靠在榻上。
“她是俘虜,南姑娘您不用對她太好。”茉茉給她倒了杯水說道。
浮南確實累極了,她拿着杯盞的手都在輕顫:“沒辦法,她看起來太慘了,我忍不住。”
不然……一開始就不要讓她看,她不知道,也就不會有什麼同情之意了,浮南知道自己的性子。
她半躺下去的時候,一直藏在她袖間的畏畏爬了出來,自己小口舔着杯里的水。
“不要用我的杯子!”浮南有一些小小的潔癖,她重新給畏畏倒了杯水,這魔獸看起來蔫蔫的,浮南想起來她昨晚還沒給它說恐怖故事。
“好,我說給你聽。”浮南無奈輕嘆。
回了住處,她沐浴之後將畏畏抱上了床。
浮南揉着自己有些疼的太陽穴,輕聲說道:“畏畏,我給你講什麼故事呢?”
“就說一個魔族的故事吧,它從前是個魔域上層的貴族,後來他與一位女子相戀……”
浮南腦海里明明裝着那麼多有趣故事,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將羅真的故事講了出來。
說完羅真的結局之後,畏畏嚇得瑟瑟發抖,浮南將它抱到被窩裏去,自己也沉沉睡去。
她在白日睡着,以前的她很少有夢,但今日,她的意識沉入一個巨大的夢境之中。
浮南在這夢裏聽到的第一道聲音是女子的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