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關於喝酒的技術討論
以前看某電視劇(劇名給忘了)的時候,主角說過一句話我記了很久:
“很多事科學沒法解釋。”
這話是相當的沒錯。很多事你細想,會發現無緣無故的發生了,而且別人記得很清楚,他可能英語單詞只能記住一個abandon,但是你的很多糗事或者某些不良習慣他們記得反而很清楚,你自己都疑惑,自己都不了解這個習慣,但是別人記得卻很清楚。
我酒量是很差的,這主要原因是我老爸滴酒不沾,所以從小就沒這麼接觸過煙酒,而且自己也並沒有感覺酒好喝在哪裏。
在我看來,啤酒的味道放壞的果汁,白酒的味道就更奇怪了,很像喝刀子。在高中畢業前吧,也沒怎麼正經聚會什麼的,也就不怎麼喝酒,高考完后高中班裏聚過幾次,從此被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高中畢業的時候喝酒是比較文雅的,大家都比較熟悉,也沒怎麼勸酒的,能喝就喝,喝不了的話拿飲料替代即可,並無大學還有社會勸酒騙酒之陋習。
我在那時候就感覺,這玩意真不是什麼好東西,特別苦。一口下去,嘴裏的味道就跟早上起來沒有刷牙一樣苦。
關於這事我曾經很真誠的請教過我認識的喜歡喝酒的男同胞們,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大部分人的回答是喝個氛圍,喝的是個感情。
這令我更加驚訝,既然是氛圍和感情,那幹嘛不喝果汁飲料呢,還對身體好,喝了不會哇哇吐,而且啤酒這麼苦,那其中摻雜着什麼感情呢?明明是聚在一起的歡樂時光,要喝點苦澀的東西來沖沖味道?
他們拿出一種看傻逼的表情看着我,表示無話可說並且對我的奇葩腦洞表示驚訝,然後告訴我:
很多事科學沒法解釋。
大一喝過幾次酒,印象最深刻有三次,分別是我喝的最多的一次,喝的最無奈的一次和喝的比較開心的一次。
喝的最多的一次是我們班出去團建。
那時候軍訓完大概一兩周的樣子,班長牽頭,還聯繫了我們的導員。
我們導員王老師是個極親切的人,欣然應允,班長就在前一天晚上在班群里發了通知,說已經定好地方,去隔壁的田家莊團建,讓大家上完數學課後中午直接去田家莊,他和幾個班委成員提前到定菜。
大家很激動。畢竟剛進入大學生活,班級就是我們第一個,也是持續時間最長的團體,能在一塊團建,喝喝酒實在是一件好事。
我們宿舍也很激動,在商量交通工具時甚至發生了爭執,這距離屬於一種打車奢侈步行覺遠的尷尬處境,最後少數服從多數,我們決定上完數學課後直接步行前去。
路上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感覺很奇怪,大學生團建的地方,沒在市中心,也沒在個什麼發達地區,偏偏位於一個村裡。
一個宿舍的人出發是很有種安全感又很有氣勢的感覺,雖然在路人看起來我們幾個頗像東北農村的大鵝。
到了之後發現這定的位置屬實是一般,包間有點小,而且桌子一個大一個小,在一番溝通之後發現還是沒有其餘包間,只好將就坐,並決定如下:
女生坐小桌子,男生打黑白配選出幾人跟女生坐。因為專業性質決定,我們那個班女生只有五個人。我很幸運又很不幸的分配到了小桌子上。
其實大部分的團建流程是差不多的,先是班長說了幾句,很真誠,也很謙虛。
我遇到的大學班委都很認真,
以前看網上鋪天蓋地的罵學生會幹部和班委幹部的消息,覺得十分冤枉人:不能因為個例而對一整個團體都有歧視。
而且說什麼巴結導員之類的,這話就很可笑,哪有下屬不跟領導搞好關係的,不然怎麼方便展開工作呢?
還有什麼為了入黨不擇手段的云云,這話就更有種酸的意味在裏面了。首先人家做了工作,服務了同學,確實是有這個資格,如果有不服氣的大可找院裏反映情況,而不是來網上開個匿名辱罵比較無辜的班委。
當然學生會我保留意見,因為遇到的很多幹部確實是存在一些情況。
導員也說了幾句,導員姓王,是個很體貼很負責的中年人,工作一絲不苟,且從來不搞那種無緣無故的面子工作,這樣的導員是很令人尊重的。
導員還表示,不要叫他導員,感覺很疏遠,就叫他王老師就好,這樣沒有架子的導員是很少見的。在大家舉杯共飲之後開始自由聊天喝酒。
然後我就被迫開始了。
我一直覺得這群人是有點眼紅我在這個小桌子上的,畢竟班裏的五個女生都是國寶級的待遇,而且他們好像很喜歡來找我喝,這就是大大的可惡了,我這人是個極其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在敬走幾個人之後,我感覺酒勁就開始上臉了,那種臉開始變紅而且發燙心跳還加快的感覺並不好,但我仍然在儘力表現出風輕雲淡。然後就喝了幾瓶之後,這已經超過我平時喝的記錄了,但是團建正處在最熱鬧的時候,只好強撐着,希望店家能點熱菜墊墊肚子醒醒酒。
在當天晚上我們宿舍吐槽這次團建的時候提到,這家的服務員一看就是個生瓜蛋子,哪有先上小涼菜的,要喝酒得先來點熱菜墊墊肚子,哪有猛上小菜,等客人喝的七葷八素肚子飽滿的時候在上熱菜,哪裏還有肚子可以容納!
我在強撐,坐我對面的哥們博騫看出來了我的強撐,喊了我一聲說:“梁,別喝了奧,”我正要放下酒杯吃口小菜,我親愛的哥們逸飛那個混蛋笑眯眯的拿着瓶子,用他那標準的張家口口音喊我:“梁,咱倆喝一個。”
我到現在也沒學會怎麼在酒桌上打太極——就是在別人勸酒的時候把這杯酒擋回去,我臉上還是笑眯眯的表示不想喝,內心早就開始吐槽這個傻狗,眼紅我是吧。
我很想拒絕,自己人是好拒絕的,不熟的人不好拒絕。不熟的人你要是拒絕了,人家可能感覺你看不起人家,自己人就比較好拒絕,反正這個傻狗也不會往心裏去。坐我旁邊的團委很佩服的跟她旁邊的那個女生表示:阿梁真能喝,都喝好幾瓶了。
這話實在是點燃了我的勝負欲,我是個死要面子的人,被人家女生這麼一誇,剛想好的拒絕的詞被我直接丟在了腦後,非常大方的把杯子跟逸飛這個傻狗碰了個響,然後一飲而盡。
我很難受,我感覺出來了,我對面的博騫也感覺出來了,我有點暈乎乎的喊他一起去上個廁所,他扶我下樓,不怕各位笑話,酒量就是這麼差勁,四五瓶啤酒就讓我感覺暈乎乎的想吐,下樓的時候博騫勸我別喝了,不少了。
我滿口答應強撐着到了廁所,一低頭就吐了。
說實話,沒喝過幾次酒,也就沒吐過,這感覺是真不好受,博騫在拍我的後背,帶我去漱了漱口,擦擦嘴后我感覺好多了,高中班裏能喝的對我說過,啤酒吐了的話就會好受好多,白酒不行,白酒會上頭,那一刻理解了兩個道理:
啤酒吐了之後會好受好多。
真理來源於實踐。
但是很不幸的是上了樓到了包間之後,我還是強撐着跟人又喝了幾瓶,這是我目前以來喝的最多的一次,據我事後估計,得有八九瓶,這也使我有了一點點小傲嬌的資本:我喝酒終於也能用墩算了。
喝完其實大部分人沒有暈,因為同學們在討論是去唱歌還是去桌球廳打桌球,不過這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我當時腦子就一個念頭,回宿舍睡覺。
爺不伺候了。
一路上我是忘了怎麼回去的,讓一個腦子暈乎乎的人自己過馬路是很危險的,所幸博騫因為要回圖書館值班,他在自習室值班,帶我回去了,回到宿舍我甚至沒能爬到自己床上,倒在了下鋪老翁的床上倒頭就睡。
我還記得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在睡覺的時候,導員帶着班委們來檢查衛生,導員把我叫醒,表示我們宿舍桌子很亂,讓我趕緊收拾一下。
這很難為人也很讓人不爽,因為沒人願意被睡覺的時候吵醒打掃衛生,我嘴裏嗯嗯嗯的答應着,其實腦子還是處於宕機狀態,等導員說完出去后,我拿出最後的清醒看了看沒有關注的門,用自己能動的右腳,一個大飛腳直接把門踹住,用僅存的理智爬上了自己的床鋪直接就開始了睡覺。
這夢做的真的好真實。
睡醒大約是五點半不到六點的樣子,外面已經黑了,北方的秋天黑得很早,我動了一下腦子,發現頭很痛,幾個舍友在床上休息,看的出他們下午玩的很累,現在很安靜,在休息。
我下鋪老翁看見我醒了之後發出了看見烈士的語氣,繪聲繪色的跟我講我今天下午是怎麼當著全院班委和導員的面,一腳把門踹住然後倒頭就睡的英姿,這說的我大為驚恐,我以為我做了個夢。
誰會猜到導員團建的時候早走了半小時然後會帶着班委們檢查衛生呢?
那天是立冬,因為醒來后肚子很餓,酒桌上是吃不飽的,這是我後來慢慢發現的,肚子會被啤酒漲的厲害,但是酒醒了會感覺餓。
我跟一個哥們宏超打電話,我們是科協一個組的,當時關係已經很好,他正好在食堂,便讓他給我帶份餃子過來,我當時腦子暈暈的,記着立冬要吃餃子,後來才想起來是冬至吃餃子。
但這份餃子的味道我記了很久,一中午沒怎麼好好吃飯,腦子還有點痛,嘴巴因為啤酒變得苦苦的,這份餃子是帶湯的,我拿起這份餃子喝了一口熱湯的時候,眼睛竟然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這也可以理解,畢竟難受了一中午,一口熱湯讓你的胃感受到了溫暖,確實值得流一下淚,這可是你身體的本能反應。
不過我還是不理解導員哪兒來的精力和時間在喝了點酒後帶着團委檢查宿舍衛生的。
在酒桌上千萬記得,不要試圖跟東三省和山東的同志們比酒量,他們的酒量是真的很離譜。
根據我為數不多的酒桌經驗來判斷,越往北,酒量都普遍越大,以東三省為代表,XJ和內蒙因為少數民族,也都民風彪悍且能喝酒,所以酒桌上千萬避開,因為你可能真的喝不過他們。
第一次直面東北人的酒量,是在科協的一次團建上。
那次是我們編輯部,跟賽事部的同僚一起團建,由於我們編輯部的部員和部長一半多都是女生,先天性的偏弱,那次團建也就很自然的變成了雙方互相敬酒。
這很恐怖,部長是不能被灌倒的,就好比戰場上將軍是不能出事的,大頭兵很多,死了一萬還能招三萬,但是將領不行,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道理我想大家都聽說過,畢竟不是所有的軍隊獎勵都跟紅軍一樣,喊的是“同志們跟我上”,大部分將領喊的是“兄弟們給我上。”
我們很自覺,盡量的擋酒,其實現在想想,一群剛高中畢業的二十歲年輕人,就開始接觸起了萬惡的酒桌文化,這很難為人。
我第一眼看到隔壁桌上那位東北口音的兄弟就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老實說,我很喜歡東北人,因為我相信大部分人的春晚都是聽東北人的小品長大的,在我眼裏的東北老哥往往大氣豪爽樂於助人——當然酒桌上除外。
因為哪位東北老哥,人家是真正做到了喝啤酒如喝水一樣,這很可怕,這對於一群大一的小菜鳥來說簡直降維打擊——說好的摔跤你怎麼扛着個AK4來了。人家直接拿的就是酒瓶子來的,我們還得拿着杯子跟人家喝,這很尷尬,直接殺滅了我們的氣勢-畢竟傢伙和氣勢上我們就已經輸了,人家對瓶吹,你拿杯子,你把人家喝退了是理所應當的,你要是被人家拿瓶兒比下去了,那輸的更難看。
過程略過,我們輸的很難看,後來幾次遇到東北老哥我都事先求饒或者聲明自己喝不了,他們酒量都太好了,或者人家就沒覺得喝啤酒是喝酒。
大一最後一次喝酒是在寒假前,巧的是是在一家東北鐵鍋燉里喝的。
我很喜歡跟自己人喝酒,大家不用想着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而且能喝多少喝多少,就像我以前說的,熟人是好拒絕的,因為足夠熟悉才方便拒絕。這次就是我們宿舍一起去的,雖然是東北鐵鍋燉,不過還好沒有東北老哥來降維打擊我們。
那時候正是下了一場大雪,很大的雪。
北方近幾年天氣越來越干,冬天下雪簡直可以算一件值得紀念的大事,我記得下雪那天不僅南方同胞很激動,我們北方人很激動,大家十分默契的丟掉了過兩天就要考試的高等數學,在雪地的操場上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天。我們去喝酒的時候恰好是考完數學,大家都處於最輕鬆的時刻,又是自己人,大家普遍興緻很高。
記得那家東北館子裝扮的很喜慶。牆上大紅大綠的貼着以前獨有的那種生活氣息的畫,杯子是那種帶有“為人民服務”搪瓷杯,進店的活魚游來游去,不過活躍並沒有什麼好處,因為客人往往會點看起來最鮮活的魚來保證新鮮。
槍打出頭鳥,客吃最活魚。
---李成梁著
我們選了一個挨着窗戶的房間,我坐在了窗戶前。
現在回憶起來感覺很好,外面的雪雖然掃過,但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因為是晚上,外面很冷,但是我們的屋子裏卻熱烘烘的,中間的大鐵鍋咕嘟咕嘟的煮着大鵝排骨,商家還贈送了一條魚,鐵鍋上貼着金燦燦的玉米糰子,七個好友在一起插科打諢,不時傳出歡快的笑聲。
要我說,這樣喝酒無疑是最合適不過的。
我曾經總結說,人生有三杯酒,給自己人喝的,往往是好喝的;給外人喝的,這往往是不情願的,為了生計和社交;還有一杯是自己喝的,至於味道只能讓自己來評判了。
今晚這頓很明顯是自己人喝的,我們七個人,五個都是本省的,普通的學校很難出現那種一個宿舍來自五湖四海的情況,我們七個人,五個都是河北的,未能衝出HEB省的失敗者,一個廣西的老表,還有一個來自浙江的胖胖,一個學期的相處,包括上課,打遊戲,互相抄作業,已經使得這七個人成為了一個親密的團體,大家喝的很開心。
只是大家可能都沒想到,這是我們這七個人在一塊喝的最後一頓酒。
回去的路上我還順道買了些水果,在附近有一家賣水果的小攤。攤主阿姨樸實熱情,我們寧可周六日多走幾步路來買她的水果,也不願意在學校超市買,價格確實是虛高一點,而且新鮮程度往往不能保證。
那時候我剛有了個女朋友,我就給她買了不少水果,還買了一隻炸雞請她們宿舍的吃。
在校門口他們六個人回宿舍,我踏着雪去她樓下給她水果。一路上很安靜,因為晚上很冷,鞋子踩在雪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這樣一步步的走向她的宿舍樓下,並叮囑她不要提前下來,會很冷。
在樓下把水果地給她后,她給了我一個抱抱,然後我很滿足,有點小炫耀的在宿舍群里炫耀。
逸飛那個傻狗一本正經的表示:“你這麼多水果換一個抱抱,哎呦你早說啊,你給我買這點我天天抱你。”於是一個接一個的補刀便開始了,舍友紛紛義憤填膺的表示下次買水果給他們,他們保證每天給我抱。
完蛋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