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謀划

晚上的時間，陳成都是用來備考公務員考試，包括在武漢那段時間也不例外。這天晚上，陳成去了楊雯那裏，因為從沈校長辦公室回來后他給楊雯打電話，楊雯說，晚上先別複習了，來我這裏吃晚飯吧，我們聊聊職稱這事。

平常在楊雯這裏吃飯，一般都是陳成炒菜，他炒菜還是有兩下子的，比楊雯做得好吃。這天晚上他沒心情，讓楊雯負責炒菜。兩個人在廚房裏一邊忙活一邊詳說職稱評審的事情。

楊雯一言不發地聽着。說完情況，陳成說，實在不行就算了，反正我明年就考上公務員了，也不在乎這點事。

楊雯說，不行。且不說你明年能不能考上，就算明年能考上，也和這事沒關係。你說第15名那個老師肯定給張君送禮了，這事有把握嗎？

陳成說，有把握。

楊雯說，那就必須把這個名額爭回來。你不能把這個世界都讓給那些你討厭的人！省級課題的子課題，按照市級課題計分是沒有問題的。再說領導評議分，你覺得你應該是全校倒數第一嗎？就算是有一次被打了市長熱線，難道就因為這個，就要得倒數第一？別的方面的工作呢？你的各方面表現呢？難道不應該全面考慮？

讓楊雯這麼一說，陳成覺得確實是這麼回事。他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楊雯說，你讓我想想。楊雯想了幾分鐘，說，明天，你再去找那個張君，繼續和他講道理。講到講不動了，你就說，張主任，看來在咱們學校，我是找不到這個公平公正了。這樣吧，我也不讓你為難，我打個市長熱線吧，讓市長來調查一下，我們光華小學到底還是不是共產黨的天下，還有沒有一點公平公正！你就這麼說。

陳成說，如果他不為所動呢？

楊雯說，你放心，既然你判斷這裏面肯定有貓膩，你一說打市長熱線他肯定就慌。這年頭哪有那麼公平公正的？有貓膩正常，區別只是貓膩的大小。誰敢讓職稱評審這種事被打市長熱線？只要他有一點不公平不公正，他就絕對不敢讓你打這個電話。你說的那兩條，只要有一條給你改了，你就進前15名了，這個職稱也就評上了！

陳成問，那我不如直接去找沈校長？

楊雯說，錯！不要直接和沈校長發生衝突，那樣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你和張君反正是早就鬧翻臉了，而且這個職稱評審工作他是第一負責人，這裏面的貓膩肯定是他搞的，他最害怕。讓他自己去找沈校長說去吧。

陳成說，這個主意好。

楊雯說，你能不能辦好這件事？一定要控制好情緒，控制好語氣。

陳成說，這點事沒問題。只要有了主意，我就能辦好。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做飯，速度明顯地慢了一些。清雅跑來問，媽媽什麼時候開飯？我已經餓了。她穿着一套秋衣秋褲，上面的圖案一看就是兒童元素的，臉上那副天真可愛的表情讓陳成覺得特別招人喜歡。

陳成放下手裏的活，一把抱起她，看着她可愛的臉蛋說，清雅別著急，馬上就開飯了。看看我和你媽媽給你做的菜，喜不喜歡？

清雅忽閃着大眼睛看着他的臉，說，喜歡。叔叔，你，你，你為什麼老是來我家呀？

陳成看了楊雯一眼，楊雯正看着清雅呢。陳成笑着說，因為呀，我特別喜歡你，你看你這小臉蛋，多可愛呀。

清雅一本正經地看着他，說，你撒謊。你喜歡的不是我，而是我媽媽！

陳成哈哈大笑，

楊雯也忍不住笑了。飯菜已經做好了，楊雯讓陳成端菜，自己抱過清雅，坐到飯桌前面。

楊雯親了親清雅的小臉蛋，說，寶貝，你喜歡陳叔叔嗎？

清雅說，喜歡。

楊雯問，為什麼呀？

清雅說，因為陳叔叔對我很好。他願意帶着我一遍遍地坐兒童遊樂車，還給我買我喜歡的玩具。

楊雯說，是啊。媽媽也很喜歡陳叔叔。如果有一天陳叔叔要來我們家，在我們家住，你願意嗎？

清雅盯着媽媽的臉，認真地觀察着媽媽的表情，一時沒有說話。

楊雯對着她笑了一下。陳成已經把飯菜都擺在了桌子上，他坐下，看着母女倆對話。

清雅扭過頭看了陳成一眼，接着又轉過頭看着媽媽。她湊近媽媽的耳朵，把聲音放低，說，爸爸會不高興的。

孩子就是孩子，這麼近的距離，她雖然放低了聲音，陳成還是聽得很清楚。楊雯學着她的樣子，湊近她的耳朵，把聲音放低，說，媽媽不是和你說了嗎？爸爸媽媽已經離婚了，我們已經不在一起生活了，你爸爸現在不能管我了，他不會不高興的。

清雅繼續低聲說，我知道，我爸爸一定不高興。

楊雯閃了陳成一眼，又低聲對清雅說，好吧，那就不讓陳叔叔來咱家住，不過大家一起吃個飯，還是可以的吧。

清雅說，吃個飯可以。對了，快吃飯吧，我餓壞了。

陳成說，你們兩個人說什麼悄悄話呢？讓我聽聽不行嗎？

楊雯說，不說了，該吃飯了，清雅已經餓壞了。

於是三個人一起吃飯。

楊雯和陳成共做了四個菜，蘿蔔燉羊肉，西紅柿炒雞蛋，醋溜土豆片，還有一個清炒山藥，喝的是小米粥，吃的是外面買的大餅。楊雯的廚藝跟着陳成學了不少，進步很大，菜做得很好吃。

吃完飯，陳成負責刷碗，楊雯送清雅去上鋼琴輔導班。等到楊雯回家，碗筷早就刷完了。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聊天。

陳成問，你今晚怎麼和孩子說起讓我到你家來住的話題？

楊雯說，怎麼？有問題嗎？

陳成說，你真的覺得咱倆合適嗎？

楊雯很好奇，偏過頭看着他，說，你覺得咱倆人不合適？那你還和我來往什麼？

陳成也偏過頭看着她，說，我是說，你考慮好了嗎？

楊雯回過頭去看電視，說，繼續考慮。

陳成一把抱住她，熱烈地親吻着她的臉和脖子。她身上那股幽幽的甜香刺激着他，讓他有些意亂情迷。他停下來，像狗一樣在她身上嗅聞着，輕聲說，你用的什麼香水？這股味道真好聞啊。是不是發情葯？她輕聲說，沒用什麼香水，哪有什麼發情葯，胡說八道。她只是靜靜地抱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說，親愛的，我想，我們應該考慮一下，該怎麼讓我女兒接受你。

陳成正不得趣，此時有些心煩意亂。他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清雅明明很喜歡我呀。

楊雯說，是，她是很喜歡你，也願意讓你帶她玩，可是今天你也聽到了，好像她還是不太能接受你。我和她爸爸的事情，還是她心裏的一個結，我不知道該怎樣打開這個結。

陳成使勁晃了晃頭，讓腦子清醒了一些。他突然想起一部美國電影，1993年羅賓·威廉姆斯主演的《窈窕奶爸》，他曾經給班裏的學生播放過這部片子，因為班裏有些同學的爸爸媽媽離婚了，這部片子可以安撫他們受傷的心靈。他說，我想起一部美國電影，叫《窈窕奶爸》，找時間咱三人一塊看一看，我可以給清雅講解一下。對了，不能這樣。我把電影發給你，然後我給你講解一遍，你再和清雅一塊看，給她講解。通過看電影和你的講解，讓她認識到，爸爸媽媽離婚了，就不在一起生活了，他們已經不相愛了，但是他們都愛着你。我猜，清雅肯定會哭，但是，我們要的，就是讓她哭。

楊雯美麗的大眼睛此時充滿了疑惑，她問道，為什麼要讓孩子哭呢？

陳成說，我猜，你們離婚時清雅才五周歲，你們應該沒有和她詳細談過這件事吧？

楊雯耷拉下眼皮，幽幽地說，孩子那時候太小了，什麼都不懂，怎麼和她說。

陳成說，對啊，這就是問題所在。她對於你們離婚這件事，始終心裏存着一個結，這個結要儘快打開，這樣才有利於她健康成長。-否則，這個結一直存在她心裏，會隨着她的成長而成長，這個結也會越長越大。

楊雯顯然嚇了一跳，說，你說這個結也會越長越大？

陳成說，是的。當然，這不是身體病變，不像生病的人體內的瘤子，越長越大。我給你打個比方吧。一棵小樹，你在樹身上砍了一刀，留下一個小疤。隨着樹的長大，這個疤也會越長越大，就這麼簡單。只不過，清雅心裏那個結，是一個心理上的結，看不見摸不着罷了。但是，會影響她的成長，越來越嚴重。

楊雯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看得出，她真的很害怕。她說，我還真沒想過這一點。你連孩子都沒生，怎麼知道這麼多？你班裏的學生也有這種問題？

陳成點點頭說，是的，我接觸的學生多了，他們的心理問題我也解決過很多。這學期我給我班的學生播放過這部片子，當時也做了講解，就是為了解決那些離異家庭孩子的心理問題。當然，不能指望看一次電影就徹底解決，但是肯定有很積極良好的效果。

陳成起身倒了杯水，喝了幾口，楊雯也接過去喝了幾口。陳成接著說，之所以要讓孩子看電影的時候哭，是因為哭就說明電影已經觸動她了，只有觸動了，你才能用“葯”，也就是給她講解時真正讓她聽進去。如果她看電影無動於衷，那就說明沒有效果，講解也就起不到作用。所以看電影時，你要給她加點料，也就是煽一下情，確保讓她真正受到觸動。

楊雯顯然驚呆了，她從來沒想過，這世界上還有這樣教育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