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很會看電影的傢伙
周六的陽光總是令人心情愉悅,彷彿一切事物都承蒙恩惠,披上了亮麗的外衣。
但是這美好的根本原因——在於今明兩天都不用上課。
如此美妙的午後,我本該窩在房間裏睡覺。
可我的同學袁野——我們叫他二次袁,竟非要讓我和他一起去電影院看《深海》。
〖作畫無敵!不看後悔一輩子!〗
他給我發的消息如是寫道。
路邊的茶座很是熱鬧。成都的人民熱愛的兩件事——曬太陽和打麻將,今天得以一併做成。
電影院的自動兌票機前站着一名佝僂着背的袁野。不一會兒,他走到《普羅米亞》的海報前,點點頭,指了一下,旋而踱着小碎步離開。他一手轉筆,另一隻則以肘部為支點,大臂不動,小臂上甩,不停地抽擊自己的肩膀。
“我跟你講,”他見我到來,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解,“這個電影的作畫,真嘞暴打之前的所有國產動畫,我關注很久咯。”他指着電影票,搖了搖頭,“沒嘞辦法。”
距離開場還有一段時間。
袁野坐在我左邊的位置。他掏出手機,打開碧藍航線,一邊抖腿一邊繼續講解。
“你看了就曉得咯,”他見我沒什麼反應,有些生氣,“真嘞不騙你啊!”
燈光熄滅,袁野激動地咬起手來。兩名女生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來到我右邊。
綠布金龍的燈光照在我旁邊女生的頭髮上,淺淺地反射出米色。
我和她對視一眼,連忙同時別過頭去,裝作沒有認出彼此。
雖說袁野告訴我電影三點開場時,我便隱隱有些預感——但真的會這麼巧嗎?
過個半個小時,故事大概進入主線,袁野告訴我他要沉浸到故事裏去。
“啊,好的……”我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欣賞文化作品過於認真的人,好像都會時不時冒出這種奇怪的話?
可當我回過神,他竟然消失了。
當女主來到深海大飯店時,各種海洋生物搖頭晃腦地聚集在一起。
等等,這隻海豹怎麼長得這麼眼熟?
“誒?”我感到有些震撼。
這是……袁野?
雖然他已不是人類,但3D動畫后的形象仍然描繪出他那顯眼的特徵——佝僂脖子、縮着腦袋,甚至還戴着黑框眼鏡。
不是,這和旁邊的海豹們差得也太遠了吧?
但觀影的眾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這不和諧的場景。
“你幹嘛啊。”右邊的辛河小聲對我抱怨,似乎因為我過於震驚的一聲聲“誒?”有些不滿。
“抱歉……”我閉上嘴,身子縮得更緊了些——辛河的手霸佔了我們倆之間的扶手。
片子結束后,影院裏充斥着啜泣聲。袁野重新在我左邊的位置閃現,哭得撕心裂肺。
“噢……余鴿……我好感動啊!”他抓住我的手,淚流滿面地喊道。
“快停下,好怪啊!”我掙脫出來。周圍人的目光向我們這兒彙集。
辛河的朋友伊蕾拿着紙巾偷偷擦拭淚痕。我瞥了一眼辛河那無暇的側顏,想看看她是什麼反應。
她的目光和我對視了一秒,然後閃開。
和我一樣,沒有一點表情的起伏。
“我去。”起身時,袁野看清了我們旁邊坐的兩位女同學,驚恐萬分,躲到我身後一言不發。
我這才和她們打了招呼。不等她們反應過來,我和袁野兩個社恐宅男便趕忙逃離了現充雲集的電影院。
“所以你是怎麼回事?”回家的路上,我向他問道。
“你指什麼。”離開女生后,他恢復了常態。不,應該說是……刻意裝出了一副成熟穩重的樣子?饒了我!
“放電影的時候你怎麼消失了啊?”
“呵呵,凡人是無法理解的。”
“你去上廁所了?”
“笑死。”
“你他媽不會跑到放映機那裏去了吧?”我想起那隻長得像袁野的海豹。
“余鴿,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超越三維世界的存在,你會信嗎?”他甩了甩那根本甩不起來的短髮,冷冷地問道。
“你是二次元?”
“膚淺之至。”他說,“進入到二維圖畫的世界之中,這就是我的替身!我給他命名為——投影效應!”
“所以說你是個紙片人?”
“呵呵,凡人的粗淺理解。”他十分不屑。
“你能穿越到****里去嗎?”想到這裏,我不免有些嫉妒。
“你這……”
從那以後,我從他那兒借來的漫畫書上,全都有一個長得很像袁野——但又帥一些的龍套角色,像個局外人一樣參與整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