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這裏的星空靜悄悄
怎麼回事?我是在失落?
坐我后桌的辛河一整天沒來煩我了。
我是在懷念被當作放映機工具人的時光嗎?
“你。”
我被嚇了一跳,視線從還沒翻開的課本上抬起。
物理老師一手拿書,裝作路過似的來到我身旁,敲了敲我的課桌。
“闡釋一哈向心加速度嘞(的)定義。”我慌張站起身後,他悠閑地問道。
“呃……”我的腦子裏先是畫出一個圓,然後一根箭頭從弧上指向中間那個點兒。這怎麼說啊?!
“向心加速度……呃,指的是……指向圓心的加速度?”我差點笑出聲來。
“站到後面去。”物理老師悠閑地繼續講課。
這裏風景不錯,視野開闊,大家在做什麼都一目了然。
比方說,坐在最後一排的,現在就在我面前的這個女生——米色長發的辛河,正在端詳自己的美甲。
她一整天都沒來煩我?
這不是好事嗎?
我踏馬到底為什麼老在想這件事?
下課鈴響了,我不出意外地什麼都沒學懂。同桌艾維傑火速趕到我身邊吃席。
“喲,這不是站神余鴿嗎。”他擺出讚美太陽的姿勢。
“是的,我是你的父親。”我沒好氣地掃開他那幸災樂禍的臉。
走廊上,大家都在儘力享受短暫的放鬆。
有的三五結群,靠着窗檯聊天。
有的在接水的途中與夥伴哈哈大笑——笑是主要的,聊天是次要的。
“猴王”常廠和“俠客”丁鄉仍在上演每日最精彩的“丁常大戰”,你追我趕,好不快活。
是我的錯覺嗎?
“我怎麼感覺那麼多人在看着我啊。”我對艾維傑小聲提問。
“因為現在是幻想時間。”他哈哈大笑。
“沙巒。”
我從沒幻想過,走在路上會被人注視,尤其是女孩子。
但他們絕對正在議論我。
“這就是辛河的男朋友嗎?”隔壁班的一個漂亮女生指着我,毫不顧忌地大聲問道。然後,她的朋友連忙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回班裏。
啊……看來我被人誤會了。
難怪她今天沒用我的眼睛看小櫻。
我是在失落嗎?
“沒有!”我生氣地朝艾維傑大喊。
“你沒有牛牛。”他點頭同意。
周五周考結束后,接着便是每周一次的換座位時間。
“老樣子,每個人朝右後方盞一個位子哈。”班主任說道。
我後面的辛河和同桌伊蕾抱着書去了第一排,坐我左邊的艾維傑則坐到了辛河原本的位置。
“我測你碼。”我罵道。
艾維傑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逗樂了。“謝謝爹。”他說。
“你想看魔卡少女小櫻不?”我忽然發神經似的問他。
“明兒開荒巨龍牢窟,記得來。”他沒聽見我的問題,飛也似地收拾離開了。
夜的回聲已在暗綠色包裹的校園裏響起,人們你說我笑地談論起周末的安排——教學樓的燈光就要熄滅了。
我也準備離開,視線不自覺停留在那抹躍動的米色上。
真是好不容易的休息日,我既沒有被強征為電視機,也沒有被迫回答她那些關於我能力的各種奇怪問題。
她和同桌挽着手走在我之前。
她們拐過下一層樓梯的轉角,我才敢跟着下樓。層層如此,
我不敢讓她出現在我的視野里。
我聽着她輕輕的笑聲,好像晨間的露水,-澄澈而冰冷。
我可能很喜歡這笑聲。
她用我的能力看小櫻已經好幾天了,我本以為她已習慣這種奇怪的放映方式。可她在盯住我的眼睛時還是會忍俊不禁。
不知怎得,我覺得這種事就像堅持背單詞一樣,只要斷上一天,就不會再拾起來了。
終於可以擺脫她每日的扣留了。
她只有那時候會對我笑。
走出校門,迎來的是一條流光溢彩的小吃街,美食的暖意在夜的幕布之下迴環逗留、交織成網。飛馳的四輪鐵獸只留下接連不斷的線條,匆匆離去。
她和同桌在路口駐足閑聊,然後分開。“明天三點的電影哦。”她向閨蜜道別,走向了左邊。
我也是走那裏……
我只好過了街,才避免與她相遇。
我與她隔着自行車來往的小道,並排走着。
小吃街的喧鬧已經離我遠去了。這是一條年老的成都小巷,一點點燈光掛在油綠的寬葉上,兩邊都是石牆,鐵網裏,一張張藍色的雨棚從斑駁的灰壁上伸出。
她的步伐比我稍慢一些。
她此刻在想什麼呢?
“今晚能看到星星!”她突然沖我喊道。
我嚇了一跳。回過神時,辛河已經閃進一家古香古色的大院子裏,消失了。
我抬起頭。啊,是真的……成都的夜晚……真的是好久沒見過星星了呢。
等等,是我的錯覺嗎?這星空的圖案……怎麼像是個笑臉?
後來我才知道,辛河的超能力就是控制星星的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