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村（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黑神山白天跟夜裏的差距並不會很大。
昨天晚上總是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有人拍玻璃，聲音很響，不過到底是什麼東西也無從談起了。
杜望舒起的很早，剛起床就被沈雲奚拉去談話，說完就去叫剩下的人起床，留他在門口面色凝重。
程風沒見到墨先生，也沒有多問，幾人跟着沈雲奚往更深處的山路走。
樹影婆娑，枝葉層層疊疊看不見光，腳下的泥地濕答答的，每走一步都耗費極大力氣。
“裏面的時間流逝跟外面不一樣，這點請不用擔心，只要記住一三五原則就好，杜望舒會找時間跟你們解釋。”
“還有，如果你們有機會，一定要找找村裏面的邪神像，看看能不能摧毀。”
沈雲奚小聲提醒，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很快來到村口，旁邊的巨石歪歪扭扭刻下“黑神村”三個字，一道灰黑色的透明屏障包裹整座村莊。
從外面根本看不清裏面的事物。
根據沈雲奚解釋，這個屏障已經縮小很多，這些年他幹了不少事情，才讓屏障削弱至現在地步。
在村口等待許久，一雙扭曲的手穿過屏障，似乎在招呼幾人進去。
“去吧，記住我說的話。”
幾人點點頭，依次穿進屏障。
再睜開眼，一片灰色的天映入眼帘，房屋矮小，人們都佝僂着身子往這邊看，身上披着粗糙麻布。
像一副凄涼的水墨畫。
剛剛那雙手的主人是身邊一位老人，戴着白色面具，應該說是所有人臉上都戴着面具，看到新的孩子，他們全部都圍了過來。
步伐詭異，像剛學會蹣跚的嬰兒，一些甚至是趴着身體爬過來的。
“……”杜望舒感覺不對勁，緊緊護住身後的兩人，被逼到屏障邊緣。
“莫怕莫怕，新來的孩子們，請跟我們走吧。”領頭的老人開口打招呼，手中的拐杖微微顫抖。
“孩子，孩子！”人群里冒出一個男人，面具歪斜，他大叫着拍手，動作誇張。
臉上的面具很快就掉落下來，現出一張長滿白色疙瘩的臉，周圍安靜的人群瞬間爆炸。
發瘋似的撲向那個男人，一場屠殺就此發生在眼前。
男人的尖叫夾雜着哭喊穿過耳膜。
三人忍不住又後退了幾步，冷汗已經浸濕後背。
“呵呵呵……他不懂規矩，我們不理他。”老人的笑聲驚悚，渾身都笑的抖起來。
他示意幾人跟着他走，為了不引起沒必要的麻煩，三人只能乖乖跟在後面。
身後的慘叫聲很快消失，被接連不斷的咀嚼取代。
施莫林沒什麼太大反應，臉色僅僅比程風好一點，杜望舒強迫自己冷靜，腦海里不斷重複沈雲奚臨走前交代的事情。
“你們為什麼不說話啊？”老人回頭看着面色蒼白的幾人。
杜望舒連忙擺擺手，隨後指了指三人的嘴巴，程風見狀也連連點頭。
“哦，啞巴。可惜了，呵呵呵呵……”老人再次笑起來。
這裏面的空間比他們想像的大很多，除了剛剛在入口看到的村民，剩下的基本都躲在矮屋裏面，雙眼透過面具看着他們。
街邊掛滿紅燈籠，憑添一絲詭異氣氛。
他領着兩人穿過街道，來到最裏面的空地，這裏被兩米高的帶刺欄杆圍住，地上滿是舊痕血跡，老人拄着拐杖，
力氣奇大，硬生生地將他們推進去。
“你們就在這裏等吧，呵呵呵呵……”
幾人沒有任何反抗，這讓老人很滿意。
“……”
老人很快離去，佝僂背影也消失在眼底，幾人只覺得很不爽，然後更不爽的來了。
先前躲在屋裏觀察他們的村民，一個接一個地來到這裏圍觀，小孩子甚至往裏面丟石頭，以此取樂。
尖笑，議論，在耳邊回蕩。
“……”程風的影子在蠢蠢欲動，程樂早就忍不了了，但被幾人強行壓住，沒跑出去。
杜望舒忍着怒火，拉着兩人背對人們到角落裏。他掏出手機打字“我們至少要在這裏待五天，對他們這裏面的時間來說，外面正常的一小時也就是一天。”
程風點點頭，施莫林沒有反應。
杜望舒推推他，他才回過神來跟着點頭。
“三個小時，也就是三天後，他們將會圍在這裏跳祭祀舞蹈。”
杜望舒打字的速度很快，他用最簡短的文字概括了所有事情。
“五天後，他們會舉行祭祀，祭品就是我們，我們只要繼續留在裏面拖時間就好。”杜望舒展示手機里的內容，確保每個人都看清楚。
這就是沈雲奚說的一三五原則。
程風沉默了一會，他總感覺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背後再次爆發爭吵。
三人回頭望去，是一個孩子的面具掉了，大人圍在旁邊商量對策。
那個孩子縮成一團，小心翼翼遮住自己的臉，跟先前看到的那個男人不同，小孩子的臉上並沒有恐怖的白疙瘩。
那個孩子表情驚恐地盯着欄杆內的三人，一雙大手突然抓住他瘦小的胳膊，將他整個人提起來
施莫林的反應不大，只是神情惋惜，他從前也是住在這樣的地方，只不過他很幸運被救了出來。
他的心裏很清楚，這不過是怪物的自相殘殺，他們早就算不上人類了…
心情緩和許久。
施莫林掏出手機想要打字，杜望舒將自己手機遞了過去，上面是一句話“節省電量，把你們的手機關機，先用我的交流。”
他點頭接過，開始打字，很快展示他想說的話“我猜測面具代表邪神的子民，一旦失去代表就會被當做食物，我們很可能已經被盯上了。”
看完這句話，兩人的心都咯噔一下。確實，說是五天後祭祀，沒說一定要活物啊，說不定他們到時候只剩下一個腦袋也有可能……
“睡覺的時候輪流值班吧，說不定他們會出陰招。”施莫林很熟悉這種東西，毫無信譽，且沒有任何情感，完完全全就是人形怪物。
兩人點點頭，杜望舒本想着第一天自己值班，卻被施莫林攔下，他很快反應過來，確實他最適合了。
施莫林關閉手機，還給杜望舒。三人圍坐在一起發獃，時不時有村民路過，都只是看着咽了咽口水。
實在無聊了，三人快成年的男生竟然拿着施莫林的娃娃玩過家家，要不就盯着地上搬家的螞蟻直到它們離開視線，他們甚至無聊到在地上挖了十幾個坑。
“幼不幼稚啊，你們這幾個人。”地上突然冒出一句話，由程風的影子組成，三人很快猜到是程樂。
影子不斷變化着形狀，組成一句句吐槽的話語。三人看了也確實無奈，他們確實太閑，但又不能完全放輕鬆。
“為什麼不能出去走走啊？被關在這裏跟家畜一樣。”
沒辦法啊……程風嘆了口氣，他倒是想出去，萬一那群人發瘋對他們動手怎麼辦？
“一群膽小鬼，你們自己玩吧！”程樂留下最後一句話，影子又恢復了原狀。
又沒事幹了，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手機早就徹底失靈，除了打字沒有其他作用。
頭上的天一直都是這個顏色，他們只能憑村民的行動推測現在到了晚上。
街上遊盪的人都接二連三回家去，關上門就不再發出動靜。
等到所有的聲音都消失，紅燈籠自己亮了起來，杜望舒想起沈雲奚的提醒，試探性地靠近欄杆邊緣，避開尖刺用石頭敲擊兩下。
沉悶聲響傳出很遠，沒有一個人出來查看。
接連試了好幾次，聲音越來越大，結果都是一樣，看來現在出去沒什麼問題。
杜望舒回頭看向程風跟施莫林，三人對上視線，很輕易就打開欄杆門走了出去。
“現在應該可以說話了吧？”程樂從影子裏飛出來，在半空中伸懶腰。
“應該沒問題，我們去邊上看看，到時候真出問題也方便規劃逃跑路線。”杜望舒並不想對這些人動手，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避免戰鬥。
“我們去找……邪神像。”施莫林開口道。
“對，還有邪神像。”
“去那邊看看？”程風手指着村莊邊上的一座高樓，跟矮屋格格不入，很可能就是邪神像所在地。
“好啊，出發出發！”程樂笑着拍拍手，聲音明顯大了很多，三人不得不警覺四周，看到一切還是原狀才放心下來。
“你小點聲。”程風的語氣明顯帶着些許怒氣。
“知道了知道了，對不起。”
“算了，我們走吧。”
杜望舒依舊領頭，三人快步穿行在村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