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村（上）
第二日，天氣陰。
清晨的風卷着涼意鑽進脖頸，程風跟杜望舒穿着單薄襯衫，收拾了行李在門口等待。
“話說鐵山老師去哪了？”程風總感覺少了一個人，現在才想起來。
“應該是接到其他任務了吧。”杜望舒解釋道。
不一會施莫林也背着包出現，精神狀態堪憂，眼神一直往地上飄。
他很不習慣出門，特別討厭晴天，好在今天的天氣不會那麼讓他反感。
“怎麼都不說話啊？”程樂又冒了出來，明顯嚇到了施莫林，簡單解釋后，對方顯然也能接受程樂的存在。
“你們倆性格還真是……”杜望舒看了看沉默寡言的程風，跟滔滔不絕的程樂對比明顯，他有時候甚至覺得程樂會更近人情一點，愛玩愛鬧，嘻嘻哈哈的。
經過幾分鐘等待，又看見熟悉的黑色轎車，只不過駕駛員換成了吉娜小姐。
墨先生就在副駕駛上把玩撲克牌“上車吧小朋友們～我們今天晚上就得到那邊。”
一路上都沒有過多的閑聊，到高鐵站已經快十一點，墨先生領着幾人吃了點東西就繼續趕路。
F城的高鐵站很大，避免不了每天來往的行人，或拖着巨大行李箱罵罵咧咧，或帶着年幼孩子心事重重，或是打扮精緻來旅遊的小情侶。
在訓練場待久了，一時間看到這麼多人，程風三人還有些不習慣，施莫林甚至找了個口罩，用來遮住自己的臉。
“唉！先生，您的票呢？”工作人員在門口攔下了四人，周圍人因為他的奇怪裝束，總是有意無意往他們這裏看。
人多口雜，各種推搡聲音回蕩在幾人身邊，施莫林現在很想挖個坑埋了自己，他不斷摩挲着雙手，不知所措。
“真是麻煩。”墨先生從懷裏掏出除靈協會的證件，工作人員看完后立馬給他們開了專屬通道。
“我們坐最前面，那裏沒什麼外人。”
由於檢票時間沒到，一路上除了工作人員，其他人都很少。
四人徑直來到最前面的車廂，展示完證件，工作人員為他們準備好水果零食飲料，臨走前順便關上了門。
“真方便吶……”杜望舒感嘆着。
由於空間很大，施莫林自己找了個小角落縮着。
剩下三人圍在零食桌前閑聊。
“我可以吃嗎？”程樂看見周圍沒有外人，剛冒出來就盯着滿滿一桌的零食看。
“吃唄～又不用付錢。”墨先生翹起二郎腿“你們昨天應該已經看了一點黑神山的資料吧？”
“嗯，三張照片。”程風突然沒了食慾，最終只打開一瓶礦泉水。
“那還只是公開的資料，剩下的只有S級除靈師或者協會高層能查看。”
“那些應該更……”杜望舒的眉頭抽了抽“這種級別的任務，為什麼讓我們來？”
“沒事，那邊還有一個S級，按理來說，黑神山這種專門培養邪神的地方早該解決了，可惜因為有屏障，除靈師根本進不去。”墨先生剝開一顆糖放入口中，是酸甜感覺“我之前也去過一次，結果還是失敗了。”
“最後協會經過商討，決定讓一位最合適的S級留在那裏，讓他想辦法破開屏障，好讓其他除靈師進去處理。”
“好慘唉。”程樂忍不住吐槽“那他一個人不是很可憐嗎？”
“呵呵呵…那可未必。”
“所以那個除靈師還是成功了？”程樂大口吃着薯片，
在半空晃來晃去。
“當然～”
“墨先生，您剛剛說黑神山是專門培養邪神的，能具體說說嗎？”杜望舒很快抓住重點。
“嗯哼，就是把人當成祭品獻給靈，封建舊社會的陋習罷了，黑神山那裏因為有百年歷史，怨氣不是一般的重，所以如今那裏的靈變成什麼樣了我也不清楚。”
“……”程風只感覺後背發涼，難以接受這都是人為的事情。
“到了裏面就不要再相信其他人，必要時候你們可能還要親自對那些人動手，畢竟我們的目的是徹底剷除黑水村勢力。”墨先生心不在焉的語氣，就好像在說什麼稀鬆平常的話。
徹底剷除黑水村，包括那裏的居民嗎？
列車在這樣的氛圍中發動，機器合成的電子音播放着注意事項，窗外的城市飛速倒退，灰色的天空似乎預示着什麼，讓人心生不安。
四個小時之後，天色已晚，列車剛好到達終點站，實際上到這裏除了他們四個，已經沒人下車了。
老舊的高鐵站直接連通山路，腳下的地磚被肆意生長的野草擠破，裂縫述說歲月留下的痕迹，抬眼望去，入口處似乎站着一位年輕男人。
男人的襯衫被泥土沾染，看不清原本的顏色，他手拿着鋤頭向他們打招呼，
“喲！等了多久？”墨先生快步上前，跟那人閑聊起來。
走近一看才發現，男人戴着眼鏡，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總是笑眯眯的，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先去我那裏暫時住一晚吧，這裏晚上可是很危險的。”男人簡單掃視幾眼同行的孩子，扛着鋤頭領着幾人走進山路。
“好黑……”杜望舒的眼睛還沒有從明亮的車廂緩解過來，好幾次都差點滑倒。
“小心腳下，別踩到你們的前輩。”墨先生笑着提醒身後的三人。
“？”
三人同時往泥濘的山路看去，混濁泥土包裹着森森白骨，一路上都是！
除了施莫林一臉冷漠，另外兩人明顯都被嚇了一跳，臉色說不上好。
“什麼前輩，別嚇他們了，地上那些就是豬牛的骨頭，黑水村裡人用來嚇外人的。”前面的男人忍不住噗嗤一笑，明明不怕靈，居然會害怕人的屍體。
“……”墨先生對着無語至極的兩人比了個鬼臉。
施莫林默默落在隊伍最後面，一言不發。
走了十幾分鐘，道路盡頭坐落着一個廢棄村莊，凄凄慘慘空無活物痕迹，烏鴉成群，在枯樹枝頭叫喚。
一些老房子被風蝕倒塌，破裂的黑瓦片爬滿青苔，殘缺燈籠在腳邊滾來滾去。
踩過殘木斷片，發出嘎吱聲響，驚飛覓食的群鴉。
最前面的男人指向不遠處唯一完好的木屋，他說那就是他住的地方。
他招呼着幾人在小木屋落腳，自己到外面轉了一圈。
程風順勢打量起簡陋的木屋，門窗還算嚴實，至少看着不會漏風漏雨。地板也是泥地的，角落裏堆滿土豆，最上面的悄然長出綠芽。
老牆泛黃，底下爬滿青苔，他們所在的這間房只有灶台，跟會發出吱呀聲響的桌椅。
男人在外巡視一圈回來，關門前還順便在門上貼了黃符。
“條件簡陋，能接受嗎？”男人拍拍身上的衣服，然而一點不見乾淨。
“可以的，我們要怎麼做？”杜望舒問道。
“別這麼著急，先坐下。”
男人拿出茶杯，給每人都倒了一杯水“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沈雲奚，S級除靈師。至於你們的名字，我已經在墨離那裏聽說過了。”
“你們看的那三張圖片就是他拍的。”墨先生淡淡笑着，半靠在窗邊。
“十七歲拍的，我今年二十七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
幾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十年時間都待在這裏的話，他們恐怕會瘋。難怪剛見面，那傢伙就扛着鋤頭，原來還得自己種地。
沈雲奚清清嗓子，正式開始介紹任務“好了，不說這些，你們的任務主要是拖延黑水村的村民，他們對孩子沒有太大防範心。”
“拖延，就只是這樣嗎？”程風不解。
“別把邪神的……子民想的太美好……”施莫林今天第一次開口，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注意到焦點在自己身上，他更是低下頭，恨不得現在就把自己包起來。
“沒事，你繼續說。”沈雲奚安慰道。
“……受邪神影響……那裏的人們……多少會接受到……神賜……也就是……變成半人半鬼……的怪物。-”施莫林還是不習慣跟人交談，組織了半天語言才找到合適的描述詞。
“恭喜恭喜，答對了！”沈雲奚跟墨先生在旁邊笑着鼓掌，施莫林乾脆轉身背對着所有人。
“這樣說你們應該懂了吧，黑水村的村民都不正常，孩子受到的影響相對較小，所以他們會把孩子當成祭祀品好好對待，這都是我當時總結出來的，要好好記住啊。”
“那我們只要留在村裡吸引他們的注意，你們是去解決邪神對嗎？”杜望舒很快理解事情。
“對，十年時間，他們轉移了很多次陣地，由於屏障排外，我也很難觀察到他們的所有舉動，只能讓你們幹這種事情了。”
“哦對了……”沈雲奚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打開后，上面畫著位戴鬼臉面具的男孩。
“格外小心村裏的少年祭司，白頭髮，紅面具，應該很好認。他有辨別謊言的能力，最好別跟他說話。”沈雲奚解釋道。
“進去就裝啞巴，別跟任何人交流，在裏面也別分開行動，必要的話可以動手，他們已經不是人類了。”
“嗯。”程風跟杜望舒點點頭。
他又看向躲在後邊跟土豆面對面的施莫林“別碰我土豆，你剛剛有聽嗎？”
“我……我聽到了……”
“那就好，你們等一下就睡裏面那屋，晚上不要出去。我明天早上就送你們進村，早點休息。”
“好的。”
兩人拉着施莫林走去睡覺，實際都窩在被窩裏聊天，困了就依偎着，不知不覺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