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刀與榜
柳春風處理柱神源胎屍身的場面並沒有想像中血腥,心肝脾肺腎單獨摘出來放在不同的罐子裏標識好,手法伶俐,不額外帶走一滴血。
他用一瓶紫色粉末灑在剩餘的屍身上,肌肉與脂肪冒着泡泡的快速腐化,只在原地上留下一層薄薄的紅白粉末以及剩下的筋膜骨骼。
紅白粉末收好,筋膜與骨骼放在黑液翻滾的大鍋中煮了一柱香的時間,撈出來后像是包了一層漿。
不一會兒,原本成年人大小的柱神源胎就被整齊的碼放在各種標識的瓶瓶罐罐中。
柳春風長出一口氣:“源胎雖然沒有大成,但是七階的品相還是有的。”
謝安早已看的目瞪口呆,拿起乾乾淨淨的源胎腿骨敲了兩下,對着劉春風道:“你到底是修士還是廚子?”
柳春風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隨口敷衍着謝安:“我沒有凝煞當然不算修士,但要說廚子嘛......”他想了想:“這些東西還真是用來吃的!”
至於怎麼吃,什時候吃,誰來吃,柳春風對謝安賣了個關子,只告訴他凝煞之後自然會知道。
一手拿着一個腿骨,柳春風敲的噹噹響:“好了好了,我觀你用刀很趁手,就用這玩意煉把刀怎麼樣?”
“普通兵刃不行,我現在需要的是靈煞之兵。”
“對啊,就是靈煞之兵。”
“這你也會?”
“二十歲前每天都被家主逼迫着學習各種修士知識,鍛造當然不能少,柳某不才,區區七階鍛兵師是也!”柳春風話中帶着炫耀。
可惜他炫耀錯了對象,七階鍛兵師代表着什麼,謝安完全不知道。
二人出門花重金租了一家打鐵鋪子,謝安不由得又發出疑問。
“凡人的鐵鎚鐵砧也可以打造靈煞之兵?”
柳春風本來被戰鬥時謝安的冷靜狠辣所折服,有種晚輩見長輩的感覺,但隨着今日謝安種種無知表現,柳春風漸漸的覺得此時的謝安才更加真實,更加像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
他也懶得嘲笑謝安,解釋道:“不同於凡人打造兵器,靈煞之兵,最重要的是如何熔煉材料,以及最後的塑形紋咒,至於鍛造過程,與普通農具沒有太大區別。”
柳春風又從腰帶上解下一個腹袋鼠的袋子,從裏面掏出一套融鍋火台,一堆顏色各異大小不同的礦石,以及一個被玉質盒子盛着的發出紅光的碳塊。
碳塊被火焰包裹卻不覺一絲炎熱,不是凡品,謝安猜測,這個碳塊應該是柳春風可以以凡人之軀鍛造靈煞之兵的關鍵。
最後拿出一瓶散發著朦朦光澤的無色液體,柳春風神情鄭重:“靈液!靈氣精華凝結而成,世間難覓之珍,沒有靈液的兵器,只能稱為煞器!像你我不曾凝煞之人是無法使用的。”
“原來凡人可用的靈煞之兵關鍵是靈液,這柳春風真是不藏私!等等,這個世界也有靈氣?不是修鍊煞嗎?有沒有修仙者?”謝安心中翻江倒海。
從打鐵鋪子出來已經是第三天傍晚。
這兩天張三妮每頓飯都送來熱乎的丸子湯和饃饃,二人餓了就胡亂吃幾口,困了就找個角落一眯,期間還要輪流盯着火候,很是辛苦。
當靈液紋刻的咒言勾了出最後一筆,全長一米二,寬兩指,厚直背,直薄刃,刃尖斜直,柄配環首,刃上咒言如同花紋的環首刀神光一閃,便恢復如常。
從不知名液體中抽出泡了三天的獸皮,
小部分用作刀柄防滑,大部分隨意的將刀捲起,獸皮表面永遠洗刷不凈的黑褐色血跡讓這把刀看上去殺氣十足。
拿在手中舞了一圈,沉重的手感,恰到好處的配重都深得謝安喜愛,他輕撫獸皮刀鞘,真誠的看着柳春風:“謝了!”
“矯情。”柳春風沒看謝安,背着身低語了句。
不是謝安矯情,這柳春風下不了床的時候每日除了休息就是教謝安識字,身體剛好,就又是給謝安保命良藥,又是給謝安打刀,還不藏私,指點意味明顯。
即使柳春風自己不說,謝安也知道,源胎的腿骨只在這把刀中佔了很小一部分,大部分都是柳春風提供的材料,否則光憑兩節腿骨,頂多打造兩把匕首,而且韌性,硬度都不能保證。
這些,都是柳春風為了報答謝安的救命之恩,但是救柳春風對謝安來說只是順手而為,並不是什麼難事。
柳春風卻不以這些為借口,報恩意味十足,令謝安對其人品性有了一定認識。
“起個名字吧,七階煞器常有,七階靈煞之兵難覓,若不是材料品相足夠,我又靈感天成,你還真沒機會見到七階兵器。”柳春風對自己這次發揮很是滿意。
謝安腦中靈光一閃,一絲惡趣味湧上心頭:“雪飲狂刀,就叫他雪飲吧。”
“痛飲天下血!刀乃百兵之膽,正是該有此等霸氣!”柳春風眼睛一亮,對謝安豎起大拇指。
“是下雪的雪。”謝安聲音拉長。
“是何用意?”
“等你凝煞了再告訴你。”謝安算是報了柳春風不告訴他源胎為何又稱為食材的仇。
忽的,柳春風似是想起了什麼,伸手要奪刀:“對了,刀先給我。”
謝安忙不迭的把刀攔在懷裏,神情戒備:“做何?”
看着像摟着媳婦一樣摟着刀的謝安,柳春風一臉鄙夷:“教你靈煞之兵的真正用法!”
。。。。。。
冬月二十三,三名面目凶煞,提刀帶劍的江湖人士大鬧隆安城西門,打傷守衛百餘人,三人毫髮無傷。
冬月二十八,隆安城有名凶宅夜間雷聲大作,翌日,附近居民發現此宅裡外焦黑一片,常年盤桓不散之陰氣煙消雲散。
臘月初一,隆安城潑皮調戲城西寡婦李氏,正欲得寸進尺時,一桿利箭自天外襲來,潑皮當場身死,后發現,此箭竟是光禿禿的樹枝,沒有箭頭。
臘月初五,巳時,隆安城的街道上多了許多生面孔,有扛着陌刀身穿勁裝的武夫,有裹着大氅玉樹臨風的郎君,-有腰纏鈴鐺走路清響的少女,也有麻衣短褐面相悲苦的中年。
一處果脯鋪子門口,謝安背着獸皮為鞘的‘血飲’,手裏拿着果脯干,吃的津津有味。
他的旁邊,柳春風一口吐掉嘴裏的果脯,顯然世家弟子的嘴有些挑剔。
看着大街上奇人異士逐漸多起來,謝安扭頭看向柳春風,聲音含糊不清:“今日就是放榜日了,這麼多人沒頭蒼蠅似的街上亂轉,淘沙榜到底在哪?”
“我哪知道,淘沙榜兩年一次,放榜地點從沒有固定過,這隆安城也是上次招收新人後才莫名傳出來的,你不知道你有多幸運,我為了得到這個消息可是花了整整五兩黃金!”現在回想起來,柳春風還覺得肉疼。
謝安暗暗咋舌,五兩黃金,對這個世界物價有一定了解的謝安知道,這可是普通家庭三年的收入了。
正說話間,兩人耳朵突然一動,同時抬頭,齊刷刷的向東方看去。
同時,街上或坐或站,或吃着包子的一眾奇人異士也同時抬頭望向東方,而城中百姓卻是舉目四顧,面露茫然。
轟轟的風雷聲自東方滾滾而來,迎着刺眼的日光,謝安眯着眼睛,他的眼底,一點烏黑映射出來,逐漸變大。
高十米,寬三米的漆黑石碑攜裹着清光穩穩的停在隆安城上空,它來的方向,雲氣攪動,轟隆聲漸息。
城中的百姓只聽到一串由遠而近的巨響后便沒了動靜,他們什麼也看不到。
可眾多志在夜不收的豪傑眼中,石碑頂上‘淘沙榜’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