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

司馬

近看那司馬,大頭,一雙招風大耳,小眼常咪,不知有多少算盤,蒜鼻紅唇,神態慵懶,只有那一對劍眉沾有多少染有塞外風氣,形體大腹便便,衣裝富麗,內襯閃閃發亮,不知是什麼材質所縫。腰間配一和田美玉,定是某處搜刮而來的民脂民膏,司馬堂比鎮將廳華麗上不少且按下不表。我和大哥自然對此人不屑一顧,只是當今世官風不正,想我家滿門忠烈不過官封六品,這司馬一職便有五品,我們還是剛剛新來報道的士卒,不建功立業連官品都沒有,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官大我們不知道多少級了。

“哈哈哈,兩位將士不必行禮,早就聽聞兩位楊家將士滿門忠烈,祖上楊公更是同高句麗幾役中表現英勇,為人人所敬佩的大英雄,大豪傑。老夫不才,從小不勤於練武,對那行兵佈陣倒是有些研究,三十歲任司馬一職,官正六品,如今已經任職有十一載光陰了。”

看着這眉毛鬍子都在抖動,洋洋得意的老頭,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司馬大人,在下不明白,我們兄弟初來乍到,毫無官品,手無縛雞之力,胸無大將之才。大人傳我們兩兄弟到堂內,能有什麼吩咐?”我看着大哥偷偷斜過來的眼神,心中有三分怕惹到大哥不悅,七分又坦然自在。

“哈哈哈,沒有吩咐,沒有吩咐。兩位現在是霍鎮將手下的大紅人了,又不像姓林那小子沉默寡言,惜字千金,擺個臭臉不知給誰看。想你們二位英雄少年,門風又好,武功又強,在下真是佩服。不出幾年便是平步青雲,說不定右遷長安任聖上駕下大將軍,官至正四品,哈哈哈,就不必以司馬大人相稱呼了,多顯生疏,這樣吧!叫我一聲董大哥可好?”

此人笑得時候兩眼眯成一線,恭維的話說得比唱得都好聽,我不想多與計較。大哥見我不回話,便馬上回到“董大哥說了便是。”

“很好,很好,很好啊!既然你叫了我這一聲董大哥,咱們就是兄弟,兩位小弟來到塞外除自帶長槍與佩劍之外,我看再無兵刃,來人!給我這二位小弟拿上來。”

只見兩位軍士拿着八尺半陌刀上前。“哈哈哈,這陌刀乃是對抗吐蕃騎兵之利器,遠刺馬腿,近斬馬腳。這兩把更是精鋼所鍛,比尋常陌刀也是長了半尺,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今日贈與兩位,望二位用這兩把陌刀英勇殺敵,報效朝廷。”

我心下大大的鄙夷真是個大膿包,我家這挺龍王槍長六尺難道就不能英勇殺敵了嘛?什麼一寸長一寸強?那是毫無招式功法的江湖草莽流傳的借口,如此講來那一手弓箭豈不天下無敵?我家這雙手劍破箭式也不需破了,天下無敵怎麼破得?

“謝董大哥美意,只是這陌刀我們兩兄弟用不慣來,我們這家傳槍法已經足夠殺敵破陣,望董大哥還將這兩把陌刀收回,留給需要的將士。”我大哥行禮說道。

“哎!這話就格外生分了,我當然知道閣下兩位家傳槍法聞名天下,這陌刀刀法也是必將在兩位手中很快就能悟出,屆時你們再創個什麼天罡地煞一百單八路陌刀刀法,更是造福後代,我也好借這個光,青史留名啊!哈哈哈哈!”

他說話可真是個老圓滑,不知在這官場滾了多少年,才能有這般吹噓遛馬的本事。

“來人,給我將兩把陌刀送到兩位英雄帳中不得有誤!”他一轉音調,馬上有板個臉命令下屬,這變臉本事不去演蜀戲當是可惜。

“大人,外面賈商木員外等着您。

”此時進來一個軍士說道。

“啊?哈哈哈!木員外,此次又來拜訪,真是,哈哈哈!這樣兩位兄弟,下次再和二位引薦這木員外給你們認識,你們二位先請回吧!”他馬上又變回來這笑臉臉譜,真是讓我好不佩服,這司馬堂早就獃著不舒服了,大哥客套幾句便和我走了。

入夜後,鎮將首次召齊各將士“眾將士,你們可知你們所在的這壽昌城有多大戰略意義嗎?此處為我大唐同吐蕃邊界,如果我們失守,吐蕃邊可東逼敦煌長城乃至玉門關,讓玉門,嘉峪兩雄關腹部受敵形成關門之勢,孤掌難鳴。明天辰時便開始操練,此番比試下來,由林淼,楊保國和劉頡三人為都伯,專理操練之事,習漠煙火狼陣。”鎮將聲如轟雷,沙場上黃沙都在抖動。

“林兄,在下帶我小弟來向你賠罪,今日小弟魯莽行事,不小心刺到了林兄,將來上陣我們兄弟兩定為林兄擋刀遮箭。”我大哥帶着我上前向林淼作揖而道。我細看這林淼黝黑的一張方臉,臉上除刺青外,左臉還有被火燎過的舊傷疤。眉宇間一番英雄氣概,眼神往別處是黯然,反觀目視我大哥不同是炯炯有神,燕頷虎鬚,八尺長短身材,二十齣頭年紀。聽霍將軍轉述是條漢子,戟法超群,內力又高。不知犯下何事,估計殺了哪個地痞流氓,面上刺青,充軍而來。

“不必放在心上,從今往後我們便是同行夥伴。”林淼開口,話少,中氣很足。初見林淼兄弟,面無更多表情,似個木頭人,不像個性情中人,又讓我們心中些許失望。

大哥一個人坐在賬外,望着東方,估計又是在想長安的父母妻兒了,大哥這鐵錚錚的面子,卻有顆小娘子的裡子。

“大哥,酒。”

“好!”他一飲而盡,竟都不給我留一點,幸好我自己分了一些出來。

“頡弟,你說今日的月亮那麼圓那麼亮,長安家中的他們會不會也在看着這月亮想着我們啊!”

“肯定會啊!我們離家四個月,家中必是時時都在挂念着我們,說不定家書已經在路上了,大哥安心,這農活三弟不會耽誤,父母也有儒安公子看着,不會有什麼岔子的,倒是我們啊!衝鋒陷陣,白刃里去,猩血里出,顧好咱自己。”

“那是自然,說什麼都不會讓你有意外的。”蠢大哥又把自己剝離出去了,上陣兄弟,怎麼有隻顧弟弟,不顧自己的道理?

“楊兄弟,兩位英雄出少年啊,才來一天就當上了都伯,真是了不起,今早同楊兄比試,真是讓我佩服不已,不像那林淼,一言不發,板着個臉,像眾人欠了他銅板似的。以後的日子裏,我們交個朋友,相互有個照應。”四個人走到我們面前,邊說邊作揖道。

“以後都是戰友夥伴,自然如此,只是別再說些話來損到同伴。”這四人見討不到大哥的喜,便悻悻而去。

“大哥這阿諛的風都吹到塞外普通士卒這裏了。”

“或許真是人的本性吧!但是這林兄,個性獨特,估計要受排斥。”

多年以後想來大哥當時一語中的,軍中將士多於淼兄不和,淼兄此人沉默寡言,後知他身世真相大白之後,卻已是無可奈何,只剩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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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濤俠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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