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溪邊人來往
唐薈一邊向長凳坐去一邊手往後指了指林旦,“老程,我腰傷了,店裏的活都叫這傢伙來做。”
林旦往櫃枱走去,“程掌柜,我叫林旦,唐姑娘平日裏要做什麼還請告知在下。”
雖說這流溪村除了這座酒家再無人煙,店中又有四個大漢,但平日打掃店裏,去溪邊打水這樣的活計都是唐薈主動來干。
唐薈敲着桌子說道:“喂,不要叫我唐姑娘!”
程掌柜雖是掌柜,卻仍身着粗布麻衣,除了年紀稍大外,與眾兄弟別無二樣。程掌柜聽着林旦與唐薈的爭執,不免開懷大笑,眼角的褶皺擰成一團,看着眼前的少年和少女,想到了自己年輕時候闖蕩江湖的日子。
林旦見程掌柜笑而不語,生怕是誤會自己只是說笑,忙道:“在下誤傷了唐薈姑娘,又左右無事,幫忙做點事算不得什麼。”
程掌柜心中微動,自己如何不懂少女的心思。
三年前的冬夜便是程掌柜留下了這個孩子,三年的相處,雖然唐薈始終不談自己為何離家出走,只說自己有仇在身,時常纏着四兄弟教她武功。四人武功終究有限,年輕時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美其名曰闖蕩江湖,後來犯了官司,受不住寄人籬下的委屈,躲到這空空蕩蕩的流溪村。
昔日裏寥無人煙的流溪村,數年前,程掌柜四人躲避官司到了此處。三年前的冬夜迎來了這個叫唐薈的妹子,今日又來了這個叫林旦的年輕人。
程掌柜指着坐着的唐薈笑道:“大概就這些了,我們四人都以兄弟相稱,唐薈這妹子也非要湊個數。”
“哼”唐薈趴在桌上,把臉別了過去。
屋外剛給野豬放完血的張三喊道:“林兄弟,來搭把手把這野豬抬進后廚。”
林旦應聲答道:“好!我來了。”
程掌柜趁林旦出去的時間,快步走到唐薈身邊,輕聲說道:“小妹子,我知道你是何意,這林旦雖年輕,但武功非凡,絕非我等能比。瞧他模樣也不像壞人,再者這流溪村幾時能有新人,你向他學武是上上之選。”
林旦與唐二、張三兩兄弟一齊把野豬抗進后廚。程掌柜也跟着三人走進后屋,看了眼水缸說道:“林兄弟,你與唐薈一同去打些水來吧,料理這畜生好生費水。”
林旦點了點頭,說道:“可是唐薈姑娘不是傷了腰嗎?”程掌柜也不多言,只是笑着將林旦推到前堂。看見唐薈正站在門口,身旁還放着兩個木桶,陽光直衝着裏屋的方向,看不清唐薈的臉,這時唐薈提起一個木桶就往外走去。
程掌柜見林旦一臉不解的樣子,說道:“林兄弟莫非沒看出這小姑娘腰早好了?再者,你們這些年輕人有點磕磕碰碰能傷到哪裏去。”
林旦一臉釋懷,隨後追到門口提起水桶便向唐薈喊道:“唐薈姑娘等等!”說罷,便追了出去。
程掌柜望着門口的方向笑着搖了搖頭。這時,唐二從后廚走了出來,向程掌柜問道:“這林旦是個生面孔,程大哥你怎麼知道這小子靠得住?萬一是個歹人,我們豈不是禍害了小妹子。”
程掌柜無奈地答道:“就這小子一拳砸暈野豬的本事,你能行嗎?這流溪村除了我們五人再沒活口,若他是歹人,我等哪還有命活?再者,小妹子一心復仇,卻無名師指導,你總不能留她在這裏一輩子吧。英雄出少年呀,我們沒本事就安心等死便是,豈能耽誤唐薈妹子。”
唐二聞言只是點了點頭,
便又回了后廚。
林旦三兩步便追上了唐薈,問道“唐薈姑娘,你的腰真的好了嗎?”唐薈心領神會,自己已被程掌柜拆穿,也直接回答道:“本來就沒什麼事,只是一時疼痛罷了。”
林旦說道:“沒事就好,你帶路,我們一齊打水回去。”
唐薈見林旦不因自己騙他而惱怒,心中又浮起先前程掌柜所說的話。
唐薈兩人沿着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走到了一條溪流邊,溪水約莫齊腰深,並不湍急,清澈見底。
原來這流溪村便是由村中一條溪流流經得名,水榮則村榮,水枯則村枯。過往數十年,便是連年大旱,引得溪流枯斷。村中年輕人盡數離開,老人則大多死守老宅,終因缺水而化為一捧黃土。直至近年,程掌柜四人躲禍至此時,溪水回歸,雖然淺薄,但卻給了草木復生的希望。
唐薈先一步打好水后坐在溪邊草地上,看着正在拿木桶舀水的林旦,心有所思,卻不知道林旦早已注意到唐薈的眼光。
唐薈嘴唇微張,還沒等她說些什麼,林旦先一步開口了,“唐薈姑娘,有什麼直說吧。”
林旦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左手微微握拳放在腹部,右手藏在身後。
唐薈右手撐起身體,驀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向林旦,答道:“我想學武,你能教我武功嗎?”
唐薈右手手指不停旋轉耳邊的細發。霎時間,陽光透過樹葉漏出的斑駁映射在唐薈的身上。明亮的眼睛直盯着林旦,清亮的嗓音在溪邊回蕩,整體相貌並不出眾的唐薈充斥着青春的活力,在此刻有種莫名的魅力。
林旦不解風情地摸了摸頭,疑惑地問道:“你如何知道我會武功?”
少女眨了眨水靈的眼睛,瞧這林旦疑惑的神情不似作假,不解地說道:“你背着這麼長一把劍,難道是裝樣子嗎?”唐薈想着先前林旦吐酒的糗樣,心中的期待之情不免涼了一絲。
林旦不慌不忙地取下背上的破布包着的長劍,反覆打量一番后,訕訕地向唐薈問道:“你是如何看出此物是劍的?”
唐薈沒好氣地答道:“難不成你背着根棍子還要用布包着嗎?”
林旦煞有介事地點頭,慢慢地拆開包裹背上劍的布條,漏出灰色劍鞘,鞘身與劍柄自成一體,渾然天成,鞘身上並無花紋,劍柄也只是一圈一圈的條紋雕刻。整體長約三尺有餘,寬兩寸。
林旦右手輕輕撫摸劍鞘,說道“的確是劍,不過我現在還拔不開它。”
唐薈站起身來,想試一試能否拔出劍來,便欺身向前伸手抓去。
林旦右手抓住劍鞘,向右一轉,左手向上擋開來手,同時向後一跳,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唐薈見林旦一連串的動作,美目流轉,“還說你不會武功!”
林旦一邊將長劍重新裹上,一邊思索如何更好地隱藏此劍,面對唐薈的逼問,林旦連連搖頭,說道:“在下從未說過自己不會武功。其次,別人不能碰這把劍。”
唐薈聽聞林旦會武功,大喜過望,抓住林旦的手臂,“那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林旦見唐薈行走時腳步沉重,同時她被格擋拿劍時,重心不穩,險些摔倒。可見唐薈功夫淺薄,林旦也就任由唐薈抓住自己的手臂,說道:“可是你武學功底淺薄,很難有所成就。”
唐薈抓着林旦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不放,低頭說道:“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練武的。”說罷,唐薈慢慢仰起頭,看向林旦,手上不斷地用力。
林旦看着自己被捏得微微發紅的手臂,將另一隻手放在唐薈的手上,說道:“我可以教你武功,不過我不會在此地長住,我要到江湖中去。”
一面說著,林旦一面仰起頭享受着溫暖的陽光。
唐薈細細觀察着林旦,眉清目秀,清瘦的臉龐卻透露着孔武有力的感覺。
兩人約莫差一個頭左右,唐薈看着林旦自信舒坦的神情,也不免憧憬着未來,卻突然察覺手上有什麼,低頭看去,發現林旦右手在自己手上,像給貓狗順毛一般撫摸着,大叫出聲:“啊!流氓!”唐薈忙向後退去,面色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