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水閣交笙

第3章 水閣交笙

天色向晚,而岸邊火勢甚大,雪夜烈火,顯得格外通紅。邱小冬招呼二位青年隨從將船搖得稍近白堤,回頭道:“照顧好三娘。”他不取笛劍,摺扇一收,在船頭輕輕一點,斜斜飄向堤上一棵掛雪的柳樹。邱小冬恐漏了小船的方位,不敢直去酒樓,而是沿着堤岸繞行,在雪樹之間幾個起落,繞到酒樓后的林間,方看清形勢。

酒樓已燒的通紅,冒出滾滾濃煙,幾隊官兵在酒樓四面把守,不許旁人靠近。酒店中的飯客並酒樓掌柜、夥計都站在酒樓前的一片雪地,兩側也圍着官兵。定睛看去,三丈外還站着“無心叟”那四人,身着白袍,在雪地里並不顯眼,似在對着人群說話,聽不真切。

邱小冬再往前一個起落,不敢再近,盤膝閉目而坐,凝心聚氣,運起七絕宮的獨門內功,用意於耳,證念於心,方能聽見眾人對話入耳——

賽掌柜聲音嘶啞,哭啼啼兀自不停,道:“你們燒了我酒樓,我等如何為生啊,要告上知府大人,你們到底為何公案,還要我等去哪裏?”

一個公公聲音說道:“諸位還不知,今日是走不了了,樓要燒,人也要隨我們到杭州廠督間,徹底查問清楚,你們與葵花派到底還有何干係?那邱庄到底又在哪裏?”

張三聲音顫抖道:“公公,我等早已交代,我等只管幹活,全不知什麼葵花派,邱大少爺也是難得一見仙顏,談何干係?賬房孫老爺去拿地契,未及出來,竟葬身火海,屍骨無存。我等實在冤枉。”

話音未落,多個聲音附和道:“我等來吃酒,怎地也要隨你們去?”“查問便罷了,要去勞什子地方關押,實在是冤枉好人。”“我只是來還賬,怎地也要查問。”公公聲音便被淹沒。

“咳咳,凡與葵花派有涉,即有嫌同謀篡逆,違令者斬。”嘈雜聲中,一個老者聲音輕輕穿透,正是“無心叟”。

幾聲驚呼。

邱小冬抬眼看,原來幾個膽大的飯客作勢要走,竟被“長白虎”、“滾地龍”拍翻在地。

那公公聲音道:“沾染了葵花派,哪還有什麼好人,待去廠督間盤查實了,蓋了番天印,再說是好人不遲!”

官兵開始驅趕人眾向前,又有幾個會些武功,不願相從,交了幾合,也被打翻在地。餘人不敢做聲,只得隨行。

卻見“無心叟”和“快三鞭”並不隨眾人同去,而是轉身向湖邊去。邱小冬料想兩人是要盤查自己的行跡。遂運起輕功,仍繞開圈子,回到船上,見白三娘無恙,囑咐兩位隨從向荷塘深處劃去。

小船左一閃,右一繞,就見堤岸漸遠,白三娘輕功絕佳,卻不通水性、不識水路,一時之間也不知到了哪裏,見兩位隨從書生模樣,臂力卻不弱,小船輕快無比。也不知劃了多久,轉過一岸,見水中一島,島上有亭台樓閣,閣前匾書,正是“西溪邱庄”。

邱小冬道:“三娘,您且在敝庄休養,李白,你帶三娘上去;杜甫,你且再去探探。”兩人稱是。待三人離去,邱小冬靜靜坐在岸邊,輕輕撫笛,怔怔出神,眼前是清潭雪月,玉笛放到嘴邊,心中想起一曲“西湖風月”。

笛聲漸起,邱小冬回思往事,十五歲前,在關中苦讀詩書,琴棋書畫,家境富貴,從小無甚煩惱,在白馬書院遇到莫小貝,雖常被捉弄,倒也覺得童年頗有滋味;十五歲上,員外父親執意要送自己去點蒼山,拜在邱道長門下,隨遇而安,遂在山上一心修鍊,自己素不愛武功,

只愛詩書禮樂,邱道長就從王羲之《蘭亭集序》中演化出一套輕功,行走時依筆意而行,練成自然洒脫;又取玉笛一支,將一套內功心法同笛聲相融合,創出玉笛功法。於此中勤修苦練,倒也頗有意趣,如此四度春秋,將近弱冠之年,功夫已有小成。

這日邱道長出山雲遊,命自己也下山遊歷江湖。素聞“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遂至杭州,建此水閣,作西湖詩賦,竟名動杭州。后又聽得昔日同窗莫小貝,也在江湖上闖出了不小聲名,助六扇門拿下多名危犯,尤以同“斷崖”、“殘血”、“追風”、“冷劍”共捕北七凶、南七盜一案而聞名,“五嶽盟主”之稱漸漸名副其實,成為名門正派所推崇之人物。

正欲往來一聚,作書信,不想大案連發,西域、漠北、關外、京中各出玄案,小貝隨四大神捕東奔西走,不得相聚之機。江南又出疑案,葵花派門人暗殺朝廷命官而後自戕,小貝回信要南下杭州調查葵花派門人之事,以葵花為號,相約杭州,召集舊人調查此事。不想中途又遇變故,不得相見。

正悵然間,一點蘆笙之音,射入笛聲之間。邱小冬一怔,才發現自己“西湖風月”吹得有些懶散悲涼,透出間隙,竟不知從哪兒加入了蘆笙之音,笙音與自己曲調相合,絲滑透入,卻漸漸力佔主導,使得自己無法再回到本來的一條流水的節奏,而是成為兩股溪水,在林間穿梭,力爭為主流。

邱小冬心中微微震驚,驚的是這吹笙之人內功高強,又善音律,竟險些破了自己笛音,驚的更是這邱庄水閣九轉百回,深藏於湖泊林泉濕地之間,又按奇門遁甲之法由山石林木掩映,常人尋覓不見,這人卻能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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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曆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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