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空手套白狼
孫憲剛一聽王東這語氣,不由得心底里加強了提防,這傢伙顯然是有備而來,還從杭州一路追到邢襄市,肯定沒什麼好事。
遠的不說,就說一個星期前的威紡控股權轉讓案,如果不是王東從中作梗,換做任何一個人牽線搭橋,孫憲剛都不可能十五個億就賣給齊瑞。如果按照當初輕紡從國資委手裏受讓這部分股權的價格來說,這次轉讓案輕紡的確獲利了,但也不過就是指甲縫裏漏出來的那麼一點兒而已,所謂的五千萬當利息,那也是輕紡該得的。
十五個億在普通人眼裏也許是一筆巨款,可放在紡織行業,按三塊錢一斤棉花的收購價格,十五億隻夠收購二十五萬噸棉花。別說輕紡集團了,就連威紡幾年前的全盛時期一年都要收購四十萬噸。等於是把威紡的控股權白給了祥瑞都不為過。現在他還敢讓自己給他一個說法。
“哼,照你這意思,我走到哪兒都要提前給你彙報一聲唄。”
聽到孫憲剛的語氣,確實跟王東來時想的一樣,那麼冷漠,那麼無情,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不過想想孫憲剛此時的心情也確實高興不起來,把訂單退掉就意味着失信,把銷售員臭罵一通就意味着失德,王東是來請求支援的,權當是給孫憲剛做一回出氣筒,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呵呵,豈敢豈敢,您是老大哥,應該是我走到哪兒跟您彙報一聲才對。”
孫憲剛轉過身來,看着王東自來熟的坐在小客廳沙發上,孫憲剛也沒表現出什麼不悅,反倒是朝茶几上的茶壺示意。
“想喝茶自己倒。你從杭州回來不趕緊回威紡了解了解情況反倒跑我這兒來,不光是為了打秋風吧。”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威紡如今正值改革大計,幾天前剛經歷了募資股擠兌風波,又大規模裁員,如果說他王東僅僅是順路過來看看,估計鬼都不信。王東雖然是來請求支援的,但他必須要做好前戲,否則今日輕紡之行,怕是要無功而返了。
“看您老大哥說的,什麼叫打秋風。我是特意來給你道喜來了,一場交流會,簽下三十萬噸訂單,我估計所有參加交流會的企業,都不如你收穫大。要麼說還是老大哥厲害,這叫御下有方啊。”
還真別說,王東一句話就戳到了孫憲剛的肺管子上。倘若換做別的時候,輕紡沒有之前那麼多的訂單的話,這一次交流會他還真的算得上收穫頗豐。可偏偏,溢了,還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
不管王東是真心實意來道喜也好,還是故意來戳自己的肺管子也罷,孫憲剛都得受着。
“哼,少拍馬匹,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現在笑話看夠了,可以走了吧,就不留你吃午飯了。”
兄弟倆同窗這麼多年,彼此引為知己,王東才不會以為孫憲剛是真的要趕他走。如果真的要趕他走,就沒前面這麼多廢話了。換句話說,現在孫憲剛也有難處,但他這個難處卻跟王東的難處正好相反。
王東是因為沒錢,所以沒辦法搞生產。而孫憲剛是有辦法搞生產,也有的是錢,卻生產不出來這麼多產品。王東在等一個契機,孫憲剛同樣在等一個契機,誰先戳破誰不佔優勢。
“我的好大哥誒,你怎麼能把兄弟那麼想,咱們倆雖然不是親兄弟可勝似親兄弟,同氣連枝,打斷了骨頭都連着筋,我怎麼可能來看你的笑話,我是誠心實意想幫你的。”
話音剛落,輕紡集團總經理伍平從外面闖了進來。
“老孫,你怎麼還能氣定神閑的喝茶,現在這麼多訂單生產不出來怎麼辦啊。”一轉眼,看到沙發後面還有一個人,不由得擔心自己說漏嘴了,趕緊改換話題:“誒,王東,你怎麼在這兒,你現在不是應該已經回威紡了嗎?”
王東不動聲色的笑,果然,這些傢伙一直派人暗中監視自己來着。可監視自己又有什麼用,難道自己還真的能大鬧天宮等着他們收拾殘局不成?如今他們都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了,竟然還有這份兒閑心。
不過,王東等的就是這個契機,伍平可以改換話題,但問題是剛才伍平推門就進,嘴上沒把門的,全說完了,也省的王東再費口舌。
“什麼情況大哥,什麼叫訂單太多生產不出來,訂單多了不是好事兒嗎?”
伍平急忙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在王東身旁坐下,想解釋一下,儘可能的挽回。
可孫憲剛早就看出來猴屁股是什麼顏色的了,而且伍平的出現恰好打破了兄弟二人間談判的平衡,再想裝也裝不下去了,也沒什麼必要。
“行了,別裝了,有什麼話敞開了說,這兒又沒外人。你剛才說是來幫我的,你想怎麼幫。”
孫憲剛都發話了,伍平也只好委屈的看了孫憲剛一眼,好像在說:不關我的事。可偏偏他剛才的話正好就是推門進來之前兩個人談論的焦點,-這下就算伍平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而王東要的也就是打開了天窗說亮話,而且還得是孫憲剛動這個手,這樣他才能掌握主動權。“我們威紡可以幫你們生產啊。現在我們威紡剛結束大規模裁員,留下的那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且在昨天的交流會上,我們也簽下了兩家機械設備廠,最多等一星期我們威紡的所有機械設備就能完成全部更新換代,到時候效率也提升了,產品質量也提升了,準保跟你們輕紡的產品相差不大。到時候你們貼上輕紡的商標,咱兩家加起來就能生產一百萬噸,你還有啥可擔心的。”
伍平一聽,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而孫憲剛也早就想到是這個結果了,淡淡的抬了抬眼皮看向王東。
“條件呢?”
既然孫憲剛吐口了,王東也就沒那麼多顧慮了。可借錢這種事,畢竟不怎麼光彩,王東也是用試探的口吻,這才撐開了一個巴掌。
“借我五個億。”
王東下火車不是第一時間回威紡,而是轉道來輕紡。借錢,是孫憲剛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但沒想到他要借這麼多。再想想王東剛才說他在交流會上籤下了兩家機械廠,再想想既然要生產那就要儲備足量的棉花。幾乎一瞬間,孫憲剛就明白了王東的用意,不由得嗤笑起來。
“我能不能這麼理解,你沒有這筆錢,就不能更換機械設備,就不能收購棉花,也不能進行生產,全廠人都要等着喝西北風。等於是你既沒鍋又沒米,跑我這兒來空手套白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