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蓬山此去無多路

在白雪皚皚的喜馬拉雅山中，科迪與蔣怡怡迷路了。

他們這個團隊本意是打算攀登珠穆朗瑪峰的，但是今天的狀態實在是太糟糕了。他們已經與大部隊迷失了，白雪使他們產生了幻覺，他們甚至懷疑自己根本已經不是在攀爬珠穆朗瑪峰，而是什麼別的地方。

更糟糕的是，他們有水有糧，可是太過勞累，但一連在大雪中走了不知道多久也沒有一個可以歇腳與生火的地方。在這種狂風暴雪之中，就算他們想要發送信號彈求救援都不一定會被看到。

“科迪……我覺得……我要堅持不下去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們可以……”科迪卻講不下去了，他發出了尖利的嘶吼聲，“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怎麼了？”蔣怡怡回頭看去，居然是兩個巨大的大腳野人！他們類似靈長類動物，可是滿身髒兮兮的、糾纏在一起的長毛，看不見它們的眼睛，但是這誇張的手掌與腳掌一下子感覺就能把人類輕鬆殺死。在這兩個龐大的野人面前，科迪與蔣怡怡就像小牲畜似的。

“啊啊啊啊啊啊！”蔣怡怡發出的尖叫聲更加誇張。她企圖拔腿就跑，沒想到在這個厚厚的積雪中反而是她自己絆倒了。

“啊唔啊啊啊呀！”

更糟的是，她這一絆倒，下意識又拽了一下科迪，兩個人一起開始滾了起來，極其危險地開始往山下掉落。

兩個大腳野人互相看了看，聳聳肩膀。

大個頭那個說道：“什麼意思？我們看上去很嚇人嗎？”

“唔，我讀了一下心。”小個子的那位饒有興緻地看着不斷滾落的兩個人類，“他們似乎認為我們是可怕的野人。”

他拿出了一支畫筆，在空中畫了一個圈。正在不斷往懸崖那裏翻滾跌落的兩個人突然間滾進了一個金色的傳送門圈子裏，門的另一頭是邁阿密的海灘。

“真是有趣的法陣，”姜夢興緻盎然地環顧四周，全然不受冰雪的影響，“也許這裏的雪可以讓人類更容易出現幻覺，把其他的人型動物當成大腳野人。”

“這麼看來，確實像是西王母躲避人類的住處。因為鷔山、昆崙山和崦嵫山都沒有這種法術結界。”楊穆眯着眼睛用貓鼻子到處嗅來嗅去，“我已經不想再白跑一趟了。這邊走。”

她又認準了方向，帶着姜夢不斷在大雪中往前飛行。突然間，暴風雪加大了力度，彷彿活了過來，形成了可怕的雪風暴朝着他們襲來。

楊穆貓爪子燃起了絢麗的妖火，一拳過去，強大的拳風直接打掃了這個氣勢洶洶的雪風暴。沒想到這僅僅只是一個障眼法，或者說僅僅只是第一波攻擊。雪風暴被吹掃的一瞬間，有一整個火山那麼大的黑暗巨翼鳥朝着他們俯衝下來。

楊穆一下子變為了巨貓，兩腿一蹬，前兩爪抓住了巨鳥的雙腳，靠着力氣硬生生地把它拽了下來。

“棲枝！”一個女聲憤怒地從巨鳥的背上響起，只見一個身影一剎那間極速飛下，比人類最快的戰鬥機還要快的離譜，簡直看不到速度線。

一位渾身長滿了美麗羽翅的女神筆直地朝着姜夢刺來，她全身上下好像都是鳥翅，目測最起碼有三十根。可是她全力一擊的爪擊被姜夢僅僅豎起了一根手指就擋了下來。然後她就卡在了原地，一動也不能動。與此同時，巨貓化的楊穆也飛上天空，與那隻驚人體型的鳥纏鬥在一起。

衝擊力之大，以至於整個雪山上的雪都被炸碎了，

眼見就要往山下形成雪崩。噩夢之筆在空中飛舞了一下，整場雪崩居然在空中咆哮的那一刻定住了。然後好似時間回朔，雪居然回到了原地。

女神震驚地看着：“放開我！你們是誰？又是該死的天使軍團——”

“啊，你一定是把我和我兄姐搞混了，天使軍團是美夢的麾下。”姜夢和顏悅色地對她說，但是依舊沒有放開她的手，“我叫姜夢，你如果難以理解，我是她的弟弟噩夢之神。”

“噩，噩夢？快把我的手放開！”她惱羞成怒地吼道。

“請問您是不是西王母呢？”姜夢和和氣氣的，卻依舊沒有打算撒手，“但是看這個脾氣似乎又不太像——”

“玄兒？”一個聲音傳來，姜夢尋聲望去，又是兩位女性懸浮在那裏，“棲枝在天上與誰戰鬥呢？”

這兩位女士，一個披頭散髮，腦袋上長着鹿角，後面長了一根豹尾，身上部落式的服飾由美麗的樹葉、貝殼組成。如果說她好歹還有人樣，另一位則更加令人類膽寒，因為她的臉一半溫和美麗，而另一半是惡鬼般腐爛猙獰，露出來了骷髏頭。

姜夢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在陰間時候見過一次的死亡女神：詭計之神洛基和女巨人安格爾伯達最小的孩子，巨狼芬里爾與巨蛇耶夢加得的妹妹——冥界赫爾海姆的女王海拉。

“噩夢殿下！”“穆王？”

她們一起驚叫了出來。

“什麼？”渾身長滿了鳥翅的女神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她們，又看向姜夢，“他是周穆王？”不過姜夢鬆了手，她一下子就摔了下來。

“您好，海拉女王。這位女士，請問您就是西王母嗎？”姜夢彬彬有禮地向她們躬身，“很高興終於見到可以好好溝通的對象了。”

“是你嗎，穆王？”部落獵手打扮的女神的神色好像有些激動，海拉則是攙着她的手小聲地說道：“西王母！你搞錯了，這是噩夢之神。”

摔在地上的女神紅着臉，惱火地爬了起來，對着天空中的巨鳥棲枝吹了聲口哨。棲枝從楊穆那裏解脫了纏鬥，姜夢也用心靈感應呼喚楊穆下來。

“看來我們是有些小誤會。”姜夢欠了欠身子，“我再自我介紹一遍吧，我叫做姜夢，目前是噩夢之神的化身，正在四處尋找志同道合的夥伴加入我的理想。”

很快，在她們的住處瑤池裏，各位都端坐着。吉神泰逢狸身而虎尾，不過很胖，他像一個可愛的小雞蛋一樣地坐在大家中間擺着腿晃來晃去。

“我一直以為冥神們是無法離開陰間的。”姜夢興緻盎然地問海拉。

“我——我們是可以離開一小會兒的。我不想要人類發覺我，所以會來姐姐的雪山上。”海拉躲避着他的目光，爭取不讓自己腐爛猙獰的肉與骷髏混在一起的半邊臉讓他看到，“請，請不要看我這邊的臉好嗎？”

“那不是挺酷的嗎？”

“您真會開玩笑，殿下。”她美麗的半邊人肉臉一下子變得紅彤彤的。

“怎麼會，我可是學藝術的。叫我小夢就好了。”姜夢溫文爾雅地說道，“那麼這位力氣驚人的女士是？”

渾身鳥翅膀的女神用乾巴巴的聲音說：“人類叫我九天玄女，真名你就沒必要知道了。”

“對不起，殿下。我們還以為是天使軍團又來騷擾我們這些舊神了。我的女兒姬玄性格容易激動，請你見諒。”西王母張開了嘴，但是依舊仔細地端詳着姜夢。九天玄女一聽母親這麼輕易就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氣惱地站了起來噔噔蹬地走了。

楊穆的眼神在自己的丈夫與西王母之間互相瞟了一下，“這是有什麼問題嗎？”

“您長得與我以前的舊時周穆王簡直一模一樣，噩夢殿下。”

“這不是什麼罕見事，”楊穆口吻尖銳地說，“我丈夫的長相也和我宋朝時的友人一模一樣。”

“這個……請問周穆王是您的丈夫嗎？我聽您女兒也姓姬——”

“哦……不，不，不是丈夫。我平常是很討厭人類的，不過……”西王母的眼神失落了一下，“當時穆王駕駛着八匹神馬來昆崙山的時候，我對他有好感。但是才剛見了一面，他便匆匆離去回國平叛戰亂，再也沒有見過彼此。你要說是丈夫……我們也只是見了個面寒暄了一下。”

“我有感於人類的壽命太過短暫，自己就生下了姬玄。”

“什麼？”楊穆認為自己沒有聽清，“您自己在——您可以獨立生孩子嗎？”

“我是神明與妖怪的混血。我這樣的存在可以在未受孕的情況下，依靠情緒獨立生育後代。”

“就是說七仙女也是您獨立生下的女兒嗎？”姜夢興緻勃勃地問道，隨即發現自己說了句很可怕的、很失禮的話。

西王母的臉色大變，不過語氣上沒有波動：“我不是王母娘娘。您搞錯我們了，請不要把我和那種賤貨聯繫起來。”

儘管她不算是勃然大怒，但是語氣已經很明顯地冷了起來：“那麼，請問您來到我等的陋居有何指教呢？”

姜夢看了一眼楊穆，楊穆對他點了一下頭鼓勵他，“我打算建立一個讓所有妖怪都能生活的樂園，再也不用被人類壓迫。我聽聞您在妖怪們心中的地位很高，所以您願意幫助我來管理這片地方嗎？”

西王母頓住了，呆在那裏好幾秒瞪着看姜夢，一動不動，隨即爆發出一股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捂着肚子，拽着海拉的衣服，“你聽到了嗎？海拉？”她摸了摸姜夢的臉，與周穆王一樣的臉，又讓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那個風趣幽默的人類的時刻，“穆王，真是個好笑話。”

海拉無奈地對她說：“姐姐，殿下……恐怕沒有在開玩笑。”

西王母的笑容凝住了。

“這樣吧，我帶您去親眼見識一下，怎麼樣呢？”

穿過了傳送門，映入他們眼帘的，是一片廣袤無垠的綠色大陸，整塊大陸漂浮在汪洋大海之上的天空中，宛若仙境樂土。

他們一起站立在巨鳥棲枝之上向下俯視。

“歡迎來到極樂凈土。我在這裏設下了最強的結界，絕對不會被人類打擾到。”

這顆星球的各種瀕危動物都在這裏棲息，鬼狒、塔那河紅疣猴、白鱀豚、達爾文狐、革龜……

“另外，我還改造了很多現有的生物DNA，強行還原了一些已經滅絕的物種，”他指了指那些渡渡鳥、白鱘、恐鳥、高鼻羚羊、大海牛……“我目前還在考慮是否要連恐龍也一併復原。”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被人類迫害的妖怪們也在這裏生活，比如姜夢小時候的老朋友飛黃、吉量、風生獸和?。

數不清的小仙妖們在漫山遍野的原始森林中嬉戲玩耍。還有青中帶紅的比翼鳥，這種鳥只有一隻翅膀、一隻眼睛，必須雌雄兩隻並在一起才能夠飛翔。

這裏最有名的妖怪，大概就是聖潔美麗的?疏，也就是獨角獸們。它們的身體是雪白的大馬，但頭頂卻有着螺旋紋的角。殘忍的人類間流傳着獨角獸之角有治療能力，能防止中毒和其它疾病，甚至有長生不死之效。所以獨角獸被人類殺到只剩下了5匹，幸好被姜夢找到了。

然後姜夢與楊穆在江里艱難地尋找到了混在鱷魚里苟延殘喘的豬婆龍。顓頊自己喜歡音樂，卻瘋狂屠殺它們，殘忍地用豬婆龍的皮來蒙鼓。姜夢與楊穆費了好大的勁苦口婆心才讓豬婆龍們信任他們。

獅身鷹頭巨翅的獅鷲的數量也很少了。姜夢找到了一家陽光一般的金色毛色的，一家帶有深紅斑點的乳白羽毛的，還有一家毛髮的顏色自泛金的青銅色至暗棕色。這三家是這顆星球最後的獅鷲了。

除此之外還有曾經幫助過黃帝興雲作雨與蚩尤作戰的應龍，其龍身覆滿鱗紋，背生有雙翼，足踏雲氣、長枝花朵。應龍後來又推薦了姜夢尋找到了它的好友摩呼羅迦，一條超級巨大的蟒蛇，雖然它可以吐出蛇毒，性格卻很是溫柔。

應龍與摩呼羅迦都曾經與人類進行繁衍混血後代，這對於姜夢很重要。

不過應龍與金翅迦樓羅相互都彼此看不順眼，因為迦樓羅倒是不傷人，卻專門以龍為食。自從它的主人毗濕奴消亡之後，迦樓羅就更加難以控制了。幸好它們都呆在禁止殺戮的極樂凈土裏，無法傷到彼此。

在一處極其古老無人的倉庫里，姜夢與楊穆也發現了這顆星球上最後的幾位座敷童子。座敷童子是只能被小孩子看到身形的老實妖怪，它們喜歡偽裝成一個“不知不覺中莫名其妙出現”的孩子，混在其他小孩群里。但是現代的人類兒童更傾向於各自在家上網，根本不會再堆在一起玩了，所以座敷童子只剩下他們這些了。

另外，在高速公路上，姜夢與楊穆終於攔截到了著名的天蛾人。它們就像是高大的人型飛蛾，有巨大的飛蛾翅膀和發光的紅色昆蟲複眼。

不過它們其實是幾位半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而且性格也並不差，卻因為恐怖的外貌而被人類追殺，只能終日逃亡在這種荒郊野嶺里，沒事去高速公路加油站的小店裏偷點零食。據說有一位漫畫家因為與天蛾人產生過一段友誼，創作出了著名的變異昆蟲超級英雄。

棲枝突然間發出了一聲鳥鳴，驚天動地，嚇了大家一跳。

整個地面居然都動了起來！原來整個地面、山峰居然是一隻超級巨大的妖怪——貝希摩斯，它的尾巴如杉木般挺直，肌肉如石頭般結實，骨骼如銅鐵般堅硬。它也對應着棲枝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吼聲。

“棲枝！是你的兄弟貝希摩斯呀，棲枝！”九天玄女喜悅地拍了拍棲枝，大叫道，“你終於找到它了！”

棲枝氣勢驚人地下落，與這隻地面巨獸互相發出友善的吼叫聲。

望着這壯麗的景色，西王母留下了眼淚，不禁喃喃道：“就像幾億年前一樣……”

“可是，很多妖怪與動物都是要食肉的呀！”海拉插嘴說，“這……這全部混在一起豈不是給食肉者開盛宴嗎！”

“看見那座塔了嗎？”高大的楊穆指了指。-在遠方，佇立着一座高聳入雲的恢弘建築物。“那是我丈夫創造的第二根建木——新巴別塔。”

“這所新巴別塔不僅僅只是一個標誌性建築物，我導入了神界的維度力量，可以壓制絕大多數妖怪的攻擊性，強迫它們就算互相廝殺也無法傷害到彼此。”姜夢迎着風指指點點，“在這片極樂凈土，生命連吃喝拉撒都不需要，它們根本不會產生新陳代謝！”

他回過頭來，望向大為震撼的女神意氣風發地笑了，“怎麼樣？還算有興趣加入嗎？”

註：

1.原稿里，我設定了超多到處收攏各種神明與妖怪的劇情。但是發現與主線實在是沒什麼關係，太拖節奏，甚至可能劇情重複性很高，會被人認為我在水。有些故事則是害怕會被宗教協會起訴，故而遺憾全部刪除。

2.目前一些我自己構想的小設定這裏只能通過註解來解釋一下。在主線故事完全結束后，我會作為一些獨立小短篇去添加。這裏僅為我個人設定，是有違背於傳統默認的神話學的。

3.接下來的一些章節是一些與主線幾乎沒有關係的小短篇。

4.西王母和王母娘娘不是同一位。西王母是遠古神妖的混血，有遠古部落圖騰的屬性；而王母娘娘只不過是後天誕生的一個酷愛壓迫、折磨人類的宗教神、人民唾棄的統治階級壓迫者。大量的民間仙話，比如《牛郎織女》、《天仙配》與《西遊記》中都體現其殘酷的本質。